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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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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首歌(1)
一路辗转颠簸,顾夏阳自从退役之后就没有再经历过如此艰辛的旅程,飞机转汽车转越野车,到处都是泥石塌方,路边站满了穿着制服的解放军,整个四川都在下雨,道路泥泞,根本看不清方向。
他是跟着香港派出的救援队到的雅安,从昨天十点起到现在,余震超过上千次,震级预计在七级以上,伤亡惨重。
前方的领队正在向他们大致讲述这次灾情,顾夏阳又翻了一遍微博,夏晨并没有更新,他只知道她身处距离雅安不远的宝兴县,而那里正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且隔着山坳,救援车辆很难到达。
“Jayden,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夏晨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同他一起到雅安的还有Skylette的TrainingCapitan唐亦琛。
“我不需要安慰...” 手机滚动着新闻,一张张照片,塌方的房屋,铺天盖地的大雨,还是一个个死去的人无声躺在雨中,顾夏阳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一个字。
虽然顾夏阳仍带着他的墨镜,但唐亦琛依然可以清楚看见他眼泪禁不住的在往下掉,他并不是软弱的人,而今天却无助的像个孩子。
“Jayden,你昨晚睡了多久?”
“我睡不着。”顾夏阳看着窗外,画面早已模糊不清,“夏晨从小就一个人生活,爸爸妈妈抛下了她,后来就连我也抛下了她,所以她才会那么自闭。但尽管如此她还是那么善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她希望去帮助那么和她一样受过伤的人,她应该恨我的,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原谅我,是我害了她。”
顾夏阳不知不觉就有些失控,唐亦琛拍了拍他的肩,淡淡的说:“Jayden,夏晨需要你,夏晨还在等你。”
顾夏阳转过头,望着唐亦琛,莫名笑了一声,脸色苍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以看着她一天天死去的。”
他指的是Zoe。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打湿了越野车的玻璃窗,唐亦琛想了片刻才回答,“你做不到的,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很差劲,所以Zoe才会离开,她害怕我承受不起,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若我当时能勇敢一点,Zoe就不会走的这么遗憾。你不可以这样,如今夏晨需要你,你不能退缩,就算她已经死了,你也要把她带回香港,带回属于她的地方,决不能让她流落他乡,死不瞑目。”
顾夏阳低下头,眼泪掉在手背上,从记事起他就很少哭,但好像每一次都是为了夏晨。
“夏晨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说的很平静,他并不是多伟大的一个人,他只是没有办法失去夏晨。
唐亦琛并非没有见过生死,他当然能体会顾夏阳的心情,但他真的无法去安慰他,在Zoe要死的时候,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安慰到他。
“Jayden,夏晨爱你,她不会想看到你伤心而废的,她会希望看到你飞在空中,意气风发,那才是她心里的顾夏阳。”
顾夏阳轻笑了一声,万千思绪都牵挂在夏晨的身上,甚至连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即便是许多道理他都懂,他也未必能做到,以前在他记忆里爱情都是欢愉的,但现在他才明白爱情是让人噬心刻骨的痛。
飞行算什么...
自由又算什么...
越野车突然停了下来,到达成都郊外军事救援基地,下车后雨点瞬间洗刷了他们的军用外套,飞机救援中心组长告诉他们,“听说你们的同事顾夏晨被困在宝兴县外的山上,我们很感动她这样的付出,只是现在天气条件太差,直升机无法起飞,所以救援到等到雨停,不如你们先去休息一下。”
“请问,你又没有夏晨的具体GPS位置?”
救援中心组长将夏晨所在的地理坐标给了顾夏阳,还告诉他,同夏晨一起被困的还有山里十几个学生,只是眼下天气实在太恶劣,无论如何也要等到雨停。
“顾夏晨不是我的同事,她是我的亲人,她是我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不能等到明天,我有军用飞行驾照,我可以飞直升机,我现在就要去,我保证会将她带出宝兴县,我甚至还可以多救一些人,你们不用去,我一个人就行了。”
救援中心的组长表情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暴风雨,“不行,你若沿着山路飞,泥石流会冲垮直升机的,直升机甚至可能无法下降,总之实在太危险了,你的心情我们可以体会,但是...直升机若是坠毁,九死一生。”
顾夏阳早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若今天不能飞进去,他就开车进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夏晨,“我在澳洲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请你相信我,再说你也希望快点把人救出来。”
解释再三,组长犹豫半天才同意让他单独开直升机,只有唐亦琛坚决不同意,“Jayden,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天气怎么能起飞。”
顾夏阳已经朝外面走去,唐亦琛用力一拉,却被顾夏阳飞快就挣开了,“唐亦琛,今天就算是死在飞机上,我也要去。”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首歌(2)
天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顾夏阳将装满药物和急救用品的背包提在手上,上了直升机,打开应急灯,两面高山好像要压下来一样。顾夏阳坐定之后,检查了仪表盘,定位仪,对讲机,准备就绪,唐亦琛跟着上了飞机,刚坐上副驾驶的位置,顾夏阳犹豫的看了眼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
“Sam…”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唐亦琛停下手上动作,看着他,顾夏阳深深吸了口气,才说:“对不起,以前误会了你。”
“Jayden…你怎么了?”
螺旋机翼已经启动,黑鹰直升机准备好开始爬升,顾夏阳才微微叹声说道:“对不起,太危险,你不能去。”
说完,顾夏阳突然剧烈一推,将唐亦琛从飞机上直接推了下去,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夏阳的飞机已经攀上半空,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放心,我一定将他们都带回来。”
时速50公里,航程95公里,直升机穿过雨幕,飞入茫茫山林 ,两面是随时可能被冲垮的泥石,即便是直升机也被吹的摇摇欲坠。
夏晨所在的山坳距县城还有一定距离,可以停机的地方更是有限,等顾夏阳刚想将飞机停在山中平台上时,整个地面一阵剧烈摇晃,两面山石滚了下来,无奈顾夏阳只能重新将飞机拉升到半空,飞机上的仪表设施因为受了余震干扰,开始变得不准确。
终于,他看到有人在下面挥舞着手臂,大雨滂沱中指引他往前飞,耳机对面传来的说话声早已变成一片噪音。
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山中,顾夏阳一下飞机就有人迎了上来,他从包里拿出夏晨照片,大雨飞快的再一次打湿他的视线。
“这是夏晨姐姐…”引领他的年轻孩子一眼就认出了夏晨,“她就在前面学校,你跟我来。”
学校很小很破败,不过两三间平房,如今更是残缺不全,一半已经塌了下来,顾夏阳刚刚站定,就感觉地面一阵余震,整个平房都压了下来,他只觉得突然之间脑海之间一片空白。
“夏晨…”
他突然发疯了一样往学校里面跑,许许多多年轻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用力拦住他,“你不能进去,房子会塌的。”
“夏晨…”
雨越下越大,他突然回忆起小的时候,离开家的那一天,夏晨哭泣的样子,或许那天对她来说,也像今天一样,他的世界崩塌了。
“哥…”
顾夏阳听见有人轻轻喊他,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一个幻觉,小心翼翼转过身,那一刻他无比害怕看到的不是夏晨。
“哥,你怎么来了?”
夏晨浑身湿透站在他的面前,又瘦又小像个孩子一样,顾夏阳几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害怕她会突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夏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雨幕之中,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她的鼻梁,她的嘴唇,想将她收进心里,收进灵魂里。
“夏晨,对不起。”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能说的不过是这句话而已。顾夏阳俯下身,将她再一次揽进怀里,抚着她的短发,轻轻回应,“夏晨,我不能没有你。”
“哥,还有小孩子在学校里面,她叫小惠,我要进去找她。”
“不要,你在外面等着,我去…”
“那个小朋友有点自闭,你去了她是不会理你的。”
余震间歇,顾夏阳和夏晨分别从前门后门进的废墟,打开手电,到处都是砖瓦石砾,轻轻的喊小惠名字,但毫无回应。
反而是夏晨先找到的孩子,小女孩就躲在半塌的课桌底下,一动不动看着她,夏晨轻柔的喊,“小惠,不要怕,把手给姐姐。”
换来的却是小女孩尖叫声,顾夏阳担心余震还会再来,双手用力一抬,拉开倒塌的课桌,小女孩只敢让夏晨抱,夏晨无奈只能将她背在身后,轻轻安慰她,“乖,还记不记得姐姐教你唱的儿歌,唱给姐姐听,好不好?”
小孩子过了一会才很小声哼唱起来
每天狮子叔叔穿起西装去上班
每天狮子宝宝起书包去上学
每天狮子妈妈打点家居熨熨衫
这天终於一起开开心心去放假
顾夏阳终于也忍不住笑了,那是他小时候唱给夏晨听的,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记得,还教给了别人。
顾夏阳在前面带路,而夏晨跟在后面,就在他们快要走出教室时,余震突如其来的摇晃,教室的整个门框落了下来,正好砸在夏晨的额头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夏晨…”顾夏阳一把接过小孩抱在手上,拖着夏晨走出教室,另半边的房屋刹那间倒了下来。
***
天已经完全暗了,飞机仪表盘有了故障,至少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能复飞,大雨仍旧如注,他们躲在操场上搭起的塑料棚下,几个年轻孩子就挤在他们周围。
夏晨伤的很重,门框正好落在她的额头上,划出很长一道口子,深可见骨,顾夏阳给她上药时,满手都是血,停也停不下来,周围全是惨烈哭声,惹得夏晨都忍不住苦笑,“没事的,只是好像要毁容了。”
“姐姐最好看了。”
天色很暗,夏晨捧起小惠的脸,轻轻的回答,“不,小惠最好看。”
等待救援的夜晚,顾夏阳抱着夏晨躲在角落里,又替她点了一遍小朋友的名字,她小声问他,“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顾夏阳亲了亲她的发鬓,回答道,“没关系,反正我长的那么好看,以后可以借一点给你。”
夏晨也笑了,“为什么要来,很危险。”
顾夏阳好像认真思索了一会,凑在她的耳边,模仿她的语音语调说道:“我愿意,不要你管。”
“哥,谢谢你。”
“谢我还不如说说我的优点啊,我就高兴了。”
“想不出来呢。”
“那缺点呢?”
“太多了,不知道说哪个好…”
“这个你可以说,我长的太好看了。”
“噻,这算什么缺点。”
夏晨有些困,晕眩的闭着眼睛靠在顾夏阳怀里,听见他说:“夏晨,我们回去之后,结婚好不好,我娶你啊,以后一辈子都不分开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不成家的?”
“我几时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安静了很久,顾夏阳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夏晨很小声的说了句,“哥,我爱你。”
顾夏阳深深吸了口气,心情是无法平静波涛起伏,但最后也不过是回答她一句,“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