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
“……裴烟！”上官猛地坐起身，柔软的羊绒被从肩头落下，身边一片冰冷。
上官顿时慌了，他没想到裴烟居然一晚未归！跌跌撞撞地爬起，连外袍也未穿便要出门找人。
“你想被冻死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凉丝丝的声音。
上官脚下一顿，蓦地转身，只见裴烟一袭雪白单衣靠在屏风边，长发泛着水色，末梢还滴着水，显是刚刚洗过澡。
上官忙上前道：“裴烟……昨天……”话还没说完，便被截断了：“我要睡一会儿，早饭在桌上。”
裴烟明显不想谈昨晚的事，说罢径自上了床躺下，拉起被上官推到一边的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着上官睡了。
“……”上官张了张口，见此只能乖乖闭嘴。他上前替裴烟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呼吸均匀，竟是已经睡着了。
不是第一次看他的睡颜，却仍然似看不够一样，一遍一遍描摹他精致的五官。
忽的，上官愣了愣，怎么回事？裴烟的脸色比平时白了好些，连唇色都好似抹了霜般，眼底更是覆了层灰青色。上官凑上前嗅了嗅裴烟的脖颈，猛然色变——有血腥味！
尽管裴烟已清洗过伤口，也包扎过了，但对于对血腥味极其敏感的上官来说，这样却根本不顶用。
上官黑着脸掀开被子，不顾被吵醒的裴烟的阻止，强行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肩膀。
“……”两人相对无言。裴烟避开了上官的逼视，不自在地拉好衣领，抬头欲解释什么，却被一个结实的怀抱所打断。
上官将他抱在怀里，下巴顶在他的发心，避开他的伤处，轻抚他的背脊，低声说：“我不会问你做了什么，但答应我好么？别再受伤了，就算受伤也告诉我好么？不要一个人躲起来疗伤，你不是受伤的小猫，躲起来舔伤口一点用也没有，知道么？”
已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关心过他了……裴烟恍惚地点着头，眼里终于落下积了十多年的泪。
无声的泪水滑过裴烟瘦削的脸颊，在下巴尖聚集停留一会儿，义无反顾地投入上官温暖的胸膛。
上官抱着裴烟靠坐在床头，任由冰凉的泪浸湿胸前。等裴烟哭累了睡着，上官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裴烟躺下，掖好被子。他默默吃完放在火炉上保温的早餐，收拾掉碗筷，回到床边睡下，将人搂回怀里躺好，闭上眼。他清楚地知道，等裴烟清醒了便又是那个高傲冷酷的鲲大人，刚才的脆弱注定是昙花一现。
‘最后一次让我放纵一下吧。’上官低下头轻吻裴烟苍白的唇，像很久以前一样吮吸他的脖颈留下一朵五瓣梅花，接着安心地睡去。
裴烟睫毛一抖，手指悄悄摸上颈侧发烫的部位，脸上现出一丝淡如雾的笑意。
再一次醒来，已是下午，刚刚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未时末（注：未时 13:00-15:00 未时末15:00左右），裴烟带着上官在屋子附近的酒楼吃了点东西。正喝着饭后茶水，忽听楼下喧哗声四起，裴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动于衷地端着茶杯，而上官好奇地探头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了不得了。
“裴…裴烟！你快看！”上官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拽裴烟袖子，这下裴烟想不看都不行了。
裴烟颇不耐地顺着上官所指的方向看，一个妇女哭着伏在一老头子身上，那老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半身不遂，口舌歪斜，一副濒死的样子，很是骇人。
裴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过是中风罢了，正常现象。
但……
裴烟瞟了眼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上官，无奈叹了口气，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施施然踱下楼，裴烟化出小医箱，穿过拥挤的看客，在老人身边蹲下。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问道：“什么时候？什么症状？”
妇女抽了抽鼻子，直起身哽咽着说：“奴刚刚与老父从集市卖菜出来。老父却突然昏扑，一会儿就说不出话来了，身体麻木抽动……呜……”
裴烟看了那妇人一眼，觉得有些惊讶，这个女人说话有条有理，见到能救命的人也不贸然扑求，虽然急切担忧却仍很镇定。
‘这女人不简单。’裴烟心道，点头示意知道，同时手心一翻将定风珠压在掌心。
灵力摧吐，定风珠碧光一闪瞬间覆盖老人全身。青天白日的，这一瞬光芒并未被发现。裴烟收手，从药箱中取出一粒陆祈出产的十全大补丸给他吃下，大功告成。
“带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留下一句话，裴烟排开人群，扯上看热闹的上官离去。
“怎么这会儿就要回去？”上官不解地问裴烟。
裴烟眯起眼睛，道：“或许一会儿就有人来请我们了。”
“？”上官满头雾水，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傍晚，裴烟在池子里吃过晚饭，变成人形半躺在床上假寐。上官吃过裴烟买给他的烧鸡、桂花糕撑得慌，正在屋子里转圈圈消食。
突然，裴烟睁开眼坐起身，双目望向门口。上官奇怪地看了看门，正在此时院门响了。
“去开门吗？”上官手撑着后腰，挺着肚子，转头问裴烟。
裴烟没回答，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反朝上官招了招手。
“？”上官挠了挠头，乖乖坐到床边。
示意他背对自己坐好，裴烟灵巧地将他乱糟糟的齐肩发挽成髻，插上一支银簪。接着伸手在他身上挥了一下，光芒闪过，一袭妇人的宽袖长裙穿在了上官身上……
“……！”上官猛地站起来，结果被过长的裙摆绊倒，向裴烟摔去。
裴烟一笑，粗布衣上身，手一挥，虚竹苑之景淡去，现出房子本身的样子。单手搂住上官的腰，手一拂，上官的肚子瞬间变大……
“裴烟！！！！！！！”上官恼怒地推开裴烟，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裴烟的鼻子骂道，“你发什么疯？！我不要……唔！”
裴烟离开他的唇，轻笑：“只是帮个忙而已，晚上我穿裙子给你看。”
上官红着脸翻了个白眼，嘟哝：“这还差不多。”心想：‘待会我要你穿嫁衣给我看……哼……’
裴烟带着别扭的上官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儒衫的男子，大约20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很儒雅有礼，被关在门外这么久也并未有不耐的神色，显然教养很好。
裴烟打量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你是？”
“在下曹胤。”曹胤顿了顿，深深行了一礼，道，“不才有一事相求，愿先生随在下走一趟。”
上官迷茫地看裴烟。裴烟了然地笑了笑，却又装出惊愕戒备的样子，将上官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曹胤看出裴烟误会他的意思了，赶紧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先生误会在下的意思啦。只是在下的亲人生了病希望先生能医治好他。”
“你怎知我能治好他？”裴烟皱眉，冷着脸反问。
曹胤愣了愣，忙向后招了招手：“月娘，你来谢过恩公。”
“多谢恩公。”桃树后走出一位锦衣少妇盈盈一拜，抬起脸来，气质宁静，容貌秀丽，正是下午裴烟所救老人之女——那个妇人！
“她是在下之妻——月娘，多谢先生相救。”曹胤又是一揖，再次请求道，“先生可愿随在下前往府中救治在下侄儿？”
裴烟又道：“不知你侄儿是……？”
“哦，是太尉曹嵩之子曹操。”曹嵩恍然回答道。
“曹……！”上官大惊，被裴烟掩住了唇，惊呼堵在喉头，差点憋死他。
曹胤见上官脸色不好，担忧地问道：“贵夫人这是……？”
“无事，他怀孕了有些难受。”裴烟轻描淡写地带过，“你看我夫人身体不好，我不敢离他太远，贵府想是去不了了。”
碰了个软钉子，曹胤也不急，向月娘使眼色。
月娘一笑：“恩公，奴请先生和夫人去府上吃顿家常菜报答您的相助之情，再送上一万两作为报答，可好？”
裴烟面色不变，作势要关门。
月娘脸色一白，泪盈于睫：“恩公，奴只是想报答您……”
上官一向心软，见她哭，便扯了扯裴烟的衣袖。裴烟低头看他，嘴角一勾，温柔地问道：“你想去？”
闻言上官下意识抖了抖，刚要摇头，脑海里响起裴烟的声音：‘点头。’
反射性地点完头，上官才吓了一跳：‘你……！’
‘乖，晚上奖励你。’裴烟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脑海里又一次响起。上官抬头去看他的表情，泛着温暖的微笑的脸看上去像锐利的刀锋染上黄昏晚霞，冰冷刚硬却意外透着柔和，让人从心底泛出甜蜜。
“既然娘子想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裴烟点头刚应下，曹胤便迫不及待地让人从树后抬出一顶轿子来。
上官正要坐上轿，却身子一轻被裴烟拦腰抱起。他一惊正要挣扎，然而裴烟手臂一用力箍住了他的动作。裴烟低头飞快地吻过他的唇，安抚道：“你身子不好，我来吧。”
月娘在旁羡慕地喃喃：“先生对夫人真好。”
曹胤闻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月娘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夜正悄然来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