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尽风月无边》巫边雀

10、蛊毒

　　清韵楼放出消息，这晚是风吹雪和头牌江浸月的最后一次表演。为此，这晚来观看的客人比往日都要多。楼上楼下满是人，白衣公子付云烟又占到了佳座。樊直坐在付云烟身旁，板着脸道：“公子，你有几分把握，她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付云烟一袭白衣显得分外耀眼，仅仅是端坐在那里已是优雅万分。他嘴角轻轻带笑，眼神淡然似毫不在意，内心却在不停盘算。“九成。”

　　“如果出了差错怎么办？”樊直问道，面色十分严肃。

　　付云烟眼神侧向台上，冷笑一声，道：“再找便是了。”

　　樊直捏紧了拳头，眼神中都带了煞气。“公子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

　　付云烟咳嗽了几声，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可能，说那些作甚！”

　　“那公子想怎么办？”

　　付云烟看着台上奏乐歌唱的人影，静默了片刻。“她们要离开，我自然要与她们同行。到时，樊直你便回本家，我一人就好。”

　　“樊直要保护公子，怎么能回去？”

　　付云烟深吸了一口气。道：“她们若能接纳我，舅舅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中途不能有什么闪失。而你性子急，杀气重，是不可跟着我的。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那，如果有什么消息，公子一定记得报告本家。”

　　付云烟点了点头，面上仍带着淡淡的笑，眼眸中已起了涟漪。

　　台上所有乐者环坐在台周，风月二人坐于台中央。双月素衣胜雪，指若白玉，轻拨着琵琶弦，略带沙哑的声音唱着离别之曲。一风紫衣娇俏，双目轻闭，胡琴上飘着哀婉缠绵的乐音，长翘的睫毛上闪着点点晶莹。

　　环坐于周围的乐女们有些已落了泪，本以为楼中多了两个姐妹，谁晓得没过多少天又要分别！

　　一曲结束后，蓼蓝步上了舞台，对台下施了一礼，轻柔优雅，眉眼间带着歉意。“各位客人，今晚是江姑娘、风姑娘最后一次演出，明日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不能再让客人们一睹她们的风采，本楼甚是抱歉。但桃枝姑娘重病已治，并答应本楼，在三日后重返本楼……”

　　“换来换去有什么意思！”蓼蓝还未说完，台下座中便有人喊了一句，语气甚是不满。

　　蓼蓝有些微怒，但这也是她最害怕出现的场面。清韵楼的姑娘都是签了卖身契，故不常有换头牌的情况。而这短短的几十日，清韵楼就要换两回头牌，的确不符合往常作风。“这位客人息怒，实话说，风姑娘、江姑娘本就是桃枝姑娘突染重疾被赎出时来到本楼帮忙解难的，并未签卖身契，本楼也不能限制别人，还请息怒。”

　　“你们清韵楼的信誉就仅仅如此么！”那人又喊了一声，这次还有几人随声附和着。

　　“众位息怒。”付云烟缓缓站起，洁白的衣衫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温润如玉，面色略显虚弱，但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淡然却让人不敢开口再骂。“江风二位姑娘离去，清韵楼怕是比我们更不舍，如此已是十分难为清韵楼了，我们做客人的也该理解。江姑娘、风姑娘要离开此处，也定有她们的道理。今晚是她二人最后一场演出，我们还是安静欣赏，莫要再扫兴了才是。”

　　见无人再出言不逊，蓼蓝松了口气，向付云烟施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公子解围，蓼蓝不胜感激。那就请姑娘们继续奏乐。”

　　台上乐音再度响起，客人们又继续用餐饮茶，没再出现什么意外场面。

　　一风看向付云烟，心中有些感激。付云烟也专注地望着这方，想想便知他看双月入了神。一风偷觑双月一眼，她却低眉垂眼，一如往常地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风撇了撇嘴，心想双月怎么这么不懂人家心思呢？付云烟站出来为清韵楼说话，多半是想给双月留下好印象吧！

　　表演结束后，乐女们纷纷撤下二楼，回到后院。付云烟让樊直留在原处，自己去找了蓼蓝，请求到后院见见风月二人，蓼蓝因他方才解难心中感激，便答应了他。

　　付云烟来到后院，风月二人正在乐女之中。“风姑娘，江姑娘，请留步！”

　　风月二人回头，见是付云烟来，都止了步。其他乐女笑了笑，各自回房去了。“原来是付公子，不知有什么事么？”一风道。

　　付云烟拱手一礼，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尤显纤洁，竟也有些飘然若仙，让一风怔了又怔。“二位姑娘就要离开此处了么？不知要往何处去？”

　　“你就想知道江姑娘去哪儿对吧？”一风狡黠地笑道，还不忘拿胳膊肘轻碰双月。双月睨了她一眼，不作言语。

　　付云烟苍白的脸上泛了些微红，只是在黑夜中看不明显。他轻咳了两声，道：“在下飘摇江湖，本就没什么落脚之地，若是姑娘想去哪方办事，在下愿一同前往。”

　　“我们凭什么带你去？”一风心中有了几分戒备，无来无往之人，凭什么要跟着她们，难道只是想和双月在一起么？可他不知她俩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心才对……

　　“我二人是要去寻仇，江湖险恶，付公子还是不要来的好。”双月轻轻开口，双眼无神地望着地上，几缕发丝遮到额前也不拢开。

　　似是讶异于双月居然亲自开口，一风两眼一转，又偷笑起来。

　　“二位姑娘既是要寻仇，该是多一个帮手为妙！”

　　“你武功很厉害么？”一风道。

　　付云烟没再回答，倒是微笑起来，一双眼眸淡淡含情。“在下的武功，早就被废得一干二净。”他说的如此淡然，仿佛就在说自己被偷了几个铜钱一般。

　　风月二人都愣住了，一风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说的那么轻松，却更让人感到难受。习武之人，被废了武功就跟被夺了一条命一般，他哪来的这分淡定？

　　“不过，”付云烟笑的更甚，“在下的阅历也算丰富，各门各派的武功也见识了不少，江湖恩怨也了解甚多，可以帮到二位姑娘。”

　　见一风双月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付云烟只好露出歉意的笑，拱手一礼道：“打扰二位姑娘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说罢便转身离去。

　　风月相对一看，也转身向房间走去，才走几步，忽听得背后响起“咚”的一声，转身看去，却见付云烟倒在了地上。一风忙跑过去看，见付云烟双眉紧皱，牙关紧咬，神色十分痛苦。将他翻过身来，却见他脖颈处有几道暗紫色的纹路正轻微鼓动着，甚至还有向上蔓延之势。

　　“不好！双月，快帮我将他扶回房中！”

　　风月二人将付云烟扶到了房中，让他躺在榻上。付云烟喉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额上已汗珠密布。脖颈处的暗紫纹路都快蔓延到了下巴上，微微起伏，甚是恐怖。

　　双月又燃起一支蜡烛定在一旁，见到此景，也不禁心惊。“一风，这是……”

　　一风咬了咬牙，道：“我本以为他只是身体虚弱有病，没想到他体内居然种有蛊！”一风俯身看着付云烟，道：“付公子，得罪了！”便去解付云烟衣物。双月见到一风这动作，惊得将头侧到了一旁。

　　“啧——”一风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双月又侧头去看，只见付云烟脖颈之下盘踞着数条暗紫纹路，如一条条紫色妖蛇，蜿蜒妖娆，汇集到左胸，心口处的大块暗紫分外刺眼。

　　一风迅速点了付云烟几处穴道，又把付云烟扶着坐起，道：“双月，先用你寒冰真气护住他心脉！”

　　双月立刻盘腿坐到付云烟身后，双掌运气抵在付云烟背后，周围空气立马凉了不少。一风把了把付云烟的脉，又拿下三彩葫芦翻了又翻。

　　“万古苏也救不了他么？”双月问道。

　　“万古苏是内伤灵药，对毒蛊可没用。”一风拿出一颗安神丸，又找出一颗肃毒丹。“只能试试了。”说着就给付云烟服下。“他体内种着蛊，除此之外还下了多种毒，一个压一个，平时才未毒发。可若是解了一种毒，便少了平衡，其他的毒便会侵蚀身体，也不知是谁想的这么狠毒的法子！”

　　付云烟身上的暗紫纹路渐渐退了下去，双月也收了内力，站到一旁。

　　一风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道：“还是有些效用。”

　　付云烟睁开了眼睛，呼吸仍很沉重，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许多。他整了整衣服，勉强起身拱手一礼道：“多谢二位姑娘相救。”

　　“付公子，你体内的毒和蛊已存在好几年，是什么人对你下此毒手？”一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