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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你们 ...

  •   沈宝蓝
      我的姐姐沈宝橙说:“沈宝君这个家伙一点也不适合当医生。”她还说医生是对怜悯、痛痒啼哭以及他人生死看的很淡的人,他们依仗职业要求约束道德。先不说她说的观点对不对,我得告诉你,我的哥哥沈宝君绝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那种无论你把他放在那里,他都会真心实意的对待他的生活。他是那种活的有滋有味而且总是自知自得的人。
      我是他们的妹妹,更确切点说是他们的堂妹。
      我十七岁。高三。
      我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稍微神奇一点的家庭。一个老祖宗,就是我善良又可爱的奶奶,姑妈和姑父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沈宝橙和沈宝君,还有奶奶死去哥哥的孙女禾叶。我们这样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听奶奶说我的爷爷早些年是淘宝的,不要误会,不是网上的那个淘宝。他是在新疆那个神奇的地方挖玉石的。早些年的玉石很多,很容易就能发现一些神奇的石头们。后来,发了财的爷爷估摸着也不能一辈子指着挖石头为生吧,而且后来一同挖玉石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整个村子的男人们都在走这条路,每次出去至少半个月,天气冷的时候根本就没法走太远。所以,我聪明的爷爷发了点小财之后就跑到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城市做起了玉器生意。后来的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他便在我们这个还算蛮大的北城开了家店。不久,就有了我们现在仍然住着的这个不大不小的房子,足够我们全家人住的了。之后的之后,他就得了脑淤血突然驾鹤西去了,爷爷去的早,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对他这个挖石头起家的爷爷没什么印象。
      我的奶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的爷爷去世了她就撑起了我们整个家和家里的生意。她一直是笑呵呵的,从没见过她正儿八经的和谁生过气,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生意上。并且大家都非常敬重她佩服她。我常说我老的时候也要向奶奶那样做一个温和的受人敬仰的人,我的堂姐沈宝橙冲我冷哼一声说“你能懂个屁,那是手段你懂么,你这个被宠坏了的单线脑袋成不了那样的人。”
      很难解释我有一个那样温和的奶奶,却总是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奶奶非常恨她的大孙女无比喜欢她的小孙女,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大孙女心里藏了很多苦,每天晚上放学都要去“珍奇园”里陪着那些被人遗忘的蟒蛇、跳不动的老虎、年老的大龟。故事里说“世界上有些东西,一生下来别人就对他们有偏见,觉得他们坏。”
      可是为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大孙女和小孙女能有什么区别。
      姐姐站在窗口,外面的天空温柔晴好。“当然会不一样。”她说,语气里有理所当然的意味。
      “为什么啊,她们都是那个奶奶的孙女呀,在咱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我说。
      “算了吧。那故事又关你的事。”姐姐总是这样一针见血的戳破我大多数的“为什么”。姐姐一脸嫌弃的说我是个笨孩子所以才总要问为什么,哥哥却说“那是因为我们蓝蓝是个喜欢追根溯源的好知者。”其实,我只不过是在认识到“为什么”的时候,而不能不去理睬他们而已。
      我的姐姐沈宝橙二十五了,是我姑姑和前任姑父所生的孩子。她闲着的时候以挖苦打压我们为生。我姑妈还有个儿子叫沈宝君。他二十三岁,今年研究生快毕业了,我的哥哥沈宝君干的是拿刀隔肚皮的流血营生,他的专业是医生。在我心里,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更帅的男人了,他和奶奶都很疼我,我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或是不开心事都会去找他。他从小不仅要听我摆布还要做我的“知心姐姐”。他和宝橙不同,他是那种真正愿意为别人付出的人,我那姐姐就不行。
      小的时候我记得我曾经偷穿过姐姐的高跟鞋,是那种黑色的,后跟细细尖尖的那种。那时候她还在上高中,奶奶是不会允许她穿的。我曾经看见她穿过,也知道她把它藏哪了。我就跑她房间里翻去了,臭美完了就忘了给她收拾起来,刚出了她房间的门就看见她进屋了。她瞪着眼睛看我,用她的话来说,用头发想她都知道我这小兔崽子不会干好事的。果然,她刚一进房间就冲出来对我大喊,气的都不知道我的全名叫什么了。一激动就喊了声“破烂”,其实她是想叫我破蓝的。
      有段时间她和哥哥天天去学校接我,因为某天放学路上我骑自行车撞上了公交车,腿有点小擦伤,不过一点都不严重。姐姐说我天生就喜欢硬碰硬,性格里有种固执的像钢筋一样的东西,又天生愿意跟比自己还硬的东西对着干,我撞上公交这块大硬铁块纯属正常不用见怪。我那可恨的姐姐来学校接我时,大老远的我就看见她昂着美丽的脑袋,笑着大喊破烂,又把尾音拉的好长。
      此时此刻,姑父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那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我就不明白了,那有什么好看的,新闻里那么一群死气沉沉的脸,岁月让他们蜕化出那样没有生气的模样。可是哥哥告诉我,那就是很多很多有成就的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真是奇怪啊。
      姑父是个商人,所以他也一样。反正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可能医生这个职业也是,但是哥哥,你可不可以也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啊。
      姑姑在厨房里烧水沏茶,姑父每天晚上看新闻她都会做同样的事。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闻到浓烈的热气腾雾的茶香,姑父边品茶边看新闻。姑姑则坐在沙发另一端认真的给姑父打几十年前的老式毛衣,偶尔针脚花纹有些变化,不过还是麻花辫般的老款式。北城的冬天特别的冷,姑姑打的毛衣特别暖和,小的时候我们也穿姑姑织的毛衣,现在那么多轻薄保暖的衣服早就把我们的爱美的心俘虏了。只有姑父依旧爱着它们旧日的模样。
      他们都四十多岁了 ,时间并没有让他们彼此厌倦而是越来越平和安稳。他们彼此静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把对方当做不存在,偶尔抬头望一眼对方,心满意足的笑笑。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吧,而二十几年前他们的关系却是小叔和嫂子。这也是姐姐恨他们的原因。
      禾叶将我手里的苹果抢去,又哀怨又羡慕又惆怅的咬了一大口苹果“我以后要是能找到一个像姑父和姑姑那样相爱的人就好了。”这个穿着Hello Ketty套头衫叫做禾叶的呆丫头是奶奶哥哥的孙女。从小就长在我们家,其实我从未觉得她是外姓人,因为自从我有记忆起,她就从未与我的记忆分开过。至于他们那个禾氏家族是怎样家破人亡的,我们是完完全全的不知道,奶奶也是绝口不提。禾叶就比我大那么一岁,不过也和我同样上高三,成绩差的是一塌糊涂,谁也教不明白她,因为她不那么聪明而且和我一样老想着玩。可我玩是玩,我从未误学习。要不我亲爱的哥哥怎么能总是夸我聪明又分寸呢。我家禾叶这傻丫头把她的所有心思,都给了她口里那个优秀的上了大学的男朋友,还求我们帮她遮掩不被家里的大人发现。这个白痴的家伙还超级喜欢helloketty,她的每一件T恤衫上都有风格类似的helloketty。
      我们家人的名字大多都是三个字三个字的,彼此生气吵架的时候方便理直气壮的用全称来强调愤怒,生气的时候就连禾叶的名字有时也会直接喊成禾叶子。
      至于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在我还在我妈肚子里时就自杀了。因为嗑药精神不大好,送进看护院两个月就自杀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我妈说那时候我明显是知道的,她说我爸自杀那天我在她肚子里跳舞来着,有点着急看爸爸最后一眼的意思,不过没挣扎过她结实的肚皮。后来我的老妈就改嫁了,嫁到了人民的首都北京,还生了个女儿。我妈这人对生死看的很轻,原因可能是因为她是基督徒吧,甚至在我爸死后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说,我爸爸是被万能的主接走了。他的罪孽深重,眼泪只会加重负担,不会让他在人世间的苦难少一分,也不会让活着的人明白死后的永生。她深信,我的父亲是在她多日的祷告下获得了救赎。

      上周我们的姑姑和姑父搬了出去,在临近北城的常羲城,因为姑父和他朋友合伙开的公司在常羲城。如今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了,为了方便他们就搬了出去,我还记得临走前,我姑姑哭得呀,好像要嫁去别家的新媳妇似的。抱着我奶奶哭,跟小孩子似的,还满嘴的不孝啊,不能照顾你啊,你这么大年纪了。我姑姑从来没和奶奶分开过,虽说我奶奶好脾气吧,但是她是绝对不想听谁说她老啊,年纪大啊,什么的。我们从不敢讲一把年纪,老人家啊,什么的在我家是犯大忌的,我奶奶从来就不觉得她自己老,也决不允许别人这样说。爱年轻的心,人皆有之。我奶奶的这份就是多了点。
      我姑姑的这句“这么大年纪”乃是纯属无心之举,奶奶一听就不高兴了,她说“你又不是不会来了,走了我也能清净清净。”我姑妈是走了,不过差不多每周都要从常羲开车过来看奶奶一次。还好两个城市的距离不那么远,开两个小时的车就到了。哥哥还是住在这里的,因为他在北城的人民医院实习。我那大姐,在这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我的姑姑和姑父了,她当然不想跟了去,在我们这里她自由的很,不过对她来说哪里都是旅店。
      禾叶是今天第一个吃完晚饭的人,不仅是今天,最近天天都是。然后就抱着她的手机回自己房间和她心爱的男友谈天说地去了,此刻她的爱情意味着我们是空气里的尘埃,她必须回她真空的领地打情骂俏去。奶奶最近就奇怪了,说这丫头最近怎么了,一吃完饭就往自己房间里跑,姐姐说她屋子里藏了男人,奶奶用手里的筷子在空中乱比划了两下“尽瞎说”。
      哥哥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呢”然后再违心的说“她最近用功着呢,最近一直找我问数学题”。说完就笑呵呵的对我眨眼“是吧,蓝丫头”
      撒谎就撒谎吧,做老好人就做老好人吧,干嘛非得带我一个。“是啊,奶奶,她最近可用功了,你说神奇不”我笑眯眯的对着奶奶说,用余光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他依旧笑呵呵的模样。
      吃完饭姐姐就上班去了,她是做编导的,有时候也做午夜时分的电台主持,经常为了赶节目熬一个通宵。
      哥哥陪奶奶看电视,小时候哥哥也陪禾叶看柯南。那时候我是一个讨厌看电视的小孩子,姐姐说那是因为我根本看不懂他们看的这种需要动脑袋的动画片,可能那时候我正在外面抓猫儿的尾巴吧。差点忘记了,猫儿是我们家的狗,在我们家很多年了,当然它现在老了。那时候它也很小,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把一只那样威武的狗狗起名叫猫儿,多侮辱我们的狗狗啊。
      后来的后来柯南在无止境的一集一集的更新,但这个更新的时间实在是慢的叫人想把青山那个老家伙杀了,叶子说简直太折磨了。还好那时候数码宝贝出现了,我就加入了他们这个行列。话说我和哥哥禾叶看动画片时,我们的姐姐宝橙有多么的不屑一顾啊,她每次路过客厅的时候都要送给我们三一个大大的白眼,对我们来说那种轻视不过是一片轻飘飘的云彩,不用挥手它自己都会散的。也不知道何时起她也来陪我们看动画片了,她说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和我们在一起觉得踏实。即使她真的不爱看动画片,她坚持陪我们看了几年的动画片直到后来我们的作业越来越多,看电视被姑姑禁止了。
      而今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了,谁也赔不了谁,只有我们好心的哥哥,陪完了我们又陪老人家。是不是时世如何变化唯一不变的依然永远会是我们的哥哥呢。
      早上我们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看店的看店,唯独剩下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姐姐,晚上我们大家都回来时她仍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我的大小姐,你吃饭了没啊,你这工作我看得换一个,哪有黑白颠倒过日子的”奶奶走进了厨房有些心疼的说。
      “她那么懒哪能吃饭”哥哥走到沙发那拍了拍姐姐叫她挪个地方。
      “我哪有那么懒,我不吃饭是因为,我的嘴破了”大姐做委屈状窝在沙发上一副痛心疾首的假象。
      “姐,谁咬的啊”禾叶做惊恐状
      “姐,你不是一天没出门么”我说
      “去去去,姐姐我是早晨刷牙的时候一不小心弄破了的”她忍无可忍的抓了抓头发,像个懒散的小狮子。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是可爱的。
      坐在姐姐旁边的哥哥瞬间把音调升到吓人一跳的分贝然后再慢条斯理的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我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别那么使劲刷牙,刷牙跟刷马桶似的,小孩子都不会向你那样笨”
      叶子陶醉在哥哥的比喻之中笑得正直翻白眼,冷不防的冒出句“cool”
      “cool你个头的,你个没狼心的白眼狼”姐姐指着叶子说
      “谢谢”哥哥故作得意之态,呵呵的笑了笑
      “不是啊,姐你别生气,我是说…好凉快啊……”
      禾叶在房间里捣鼓了一会,出来问我要不要去打耳洞,我奇怪为什么要打耳洞,又不是清明节,再说了我们俩都有耳洞。
      “我觉得吧,在肚脐或是鼻子上打一个挺酷的”禾叶边说边向沙发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盒椰子味的KANRO日本糖,这下我们五个人都挤到沙发上了,大姐被迫坐了起来。
      “叶子,不要在身上打洞了,我们家已经有个‘不三不四’的大姐,不要再来一个不伦不类的小妹”哥哥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微笑
      “怎么就不伦不类了,我觉的cool极了”叶子不也为然
      “你大爷的沈宝君,你怎么能说我不三不四呢”姐姐将后背垫从身后抓起,对着哥哥挥舞着。
      “不是三也不四,那是二还是五啊”我向哥哥眨了眨
      “二吧,二适合你姐姐,要不也是二百五”哥哥刚说完,靠背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向了哥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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