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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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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1、(一天前)
观月家是很典型的和式住宅,宅子已经有很老的历史了。观月浠是很恋旧的人,她很喜欢这座宅子,这里曾生活了六代人。
“爸爸,哥哥这次也不回来吗?”
“小初说他很忙。”
观月浠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她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妈妈。
好像自从兄妹俩离开家去外面读书以后观月初就没怎么回过家了。观月初总是会很忙,会忙着收集资料,还有他的学业功课。这些会花去他很多的时间,为了节省时间,观月初申请了住校。假期的时候按学校规定所有住校生都要离校,所以观月初在校外租了间公寓,这间公寓实际上是兄妹二人一起住的,但两个人很少能同时出现在公寓里。
观月浠知道观月初很好胜,观月浠知道观月初不甘落于人后。观月浠也知道观月初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但也难免失败。观月浠知道,观月初很讨厌失败。观月浠了解观月初的感觉,因为她也讨厌失败。
“啊,爸爸,我想起这个学期还有研究课题没做,明天我就回东京吧。”
2、(四个月前)
“哥哥?”
“嗯?很久不见了。”
“是在收集网球社幸村君的资料吗?”
“嗯哼哼,是啊。”
“圣鲁道夫能一路走到和立海对峙的时候吗?”
“不能。或许在和冰帝比赛的时候就会输。”
“那么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观月浠问。
“有时候竞技的最大意义并不在于输赢。我只是想知道圣鲁道夫距离全国水准到底还有多远而已。顺便也看看,我和他们到底差多少。”观月初很认真地回答她。
他的神情真的很认真。观月浠能看到他的执着。观月浠一直都知道观月初是一个很努力很努力的人,她知道观月初很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观月浠知道,观月初想在当别人提起“圣鲁道夫”时,不仅仅是对它下一个“近年来很注重体育素质的教会学校”的定义。
他所想的,所渴望的,所求的,是『全国』。
3、(三个月前)
【或许在和冰帝比赛的时候就会输。】
观月初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万分讽刺。实际上从一开始对于自己以及自己的队伍就太过高估了吧,他想。
这支队伍或许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然而还不够,因为他想的并不只有那么多。他想得很远,他以为在遇到冰帝之前大概是没什么阻碍的。
观月初恍然瞥过看台上的一个身影,他知道那是他的妹妹观月浠。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就算是汗水浸在眼里看不太清他也仍然知道那是观月浠。他用手揉了揉眼,他看见观月浠跳下了看台。她伸出左手,手上是一张餐巾纸,观月初接过,并没说谢谢,因为已经习惯了。
“哥哥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吧。我帮哥哥请好了假的,这个星期哥哥一直在公寓里住着就好。”
观月初并没有说什么,他不习惯别人擅自替自己决定一些事,但他不多说些什么,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呐,哥哥今天输得很难看啊。”
“嗯哼哼哼,那些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剧本完全不起作用。”
“是哥哥笨吧。”
观月初也不习惯且不喜欢别人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纵然是在他完全能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之后,他也不太喜欢。但他不多说些什么,因为观月浠是她的妹妹。
一个星期后和冰帝的比赛圣鲁道夫仍然惨败了一场。观月浠也去看了那次比赛,观月初依稀能在冰帝强大后援团的呐喊声中分辨出观月浠的加油声。
4、(一个半月前)
“哥哥,我喜欢你。”
“——不仅仅是对于兄长的那种喜欢。”
5、(一个半月前)
“阿浠,我不喜欢你。”
“——连对于妹妹的那种喜欢都不是。”
6、(十三天前)
一直想到那天的告白也仍然觉得面红心跳,然后又忍不住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当她发现自己对于观月初的喜欢已经和对于兄长的那种喜欢偏离甚远的时候她选择的是鼓起勇气然后告诉他这件事。
然后他回答说他们之间连亲情都没有。
观月浠终于明白过来,说“喜欢”的自己,是在对观月初说“喜欢”。观月浠才突然想起自从最后一次观月初以兄长的身份伸手揉自己的头已经有很久很久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他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观月初觉得很多事情发展都和自己最开始认为的那样背道而驰了。或许能给观月初安全感的只有剧本吧。大概从父母离异的时候开始观月初就已经学着靠自己了。
——永远不要依赖任何人,虽然他们有的看上去的确很可靠、很可信、很容易给人安全感,虽然他们有的总是笑得很温暖,但是他们有的会伤自己很深很深。
所以观月初不依赖任何人。
所以他试图不对任何人产生任何感情。
观月浠突然领悟,如果自己并不是观月初的妹妹,如果自己和他并没有血缘的那层联系,自己和观月初,就会是很陌生很陌生的人。他们之间,连亲情都没有。
原来自己于他也只是一个习惯了的存在而已。是啊,习惯了而已。原来以为他不对自己生气也不对她说谢谢之类客套的话语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只是习惯了而已啊。
她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但她扮演着一个很特殊的角色——爱着兄长的妹妹。
然而这个很特殊的角色,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习惯了的存在而已。
7、(现在)
听见敲门声,观月初打开门,他看见观月浠手里提着一个大的旅行箱。
原来她带走了那么多,但终究还是没能从他的世界消失。是自己意志不坚定吧,观月浠不禁自嘲。明明知道观月初对于自己甚至连亲情都没有,但还是不愿意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同他陌路,她还没那个决心。
她眼里噙着泪水,是和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观月初终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是很多年前观月浠受了委屈之后自己所做的那样。
只是她没有像很多年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大哭。
“如果我仍然六岁该多好啊。”她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