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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XXVII.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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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很想知道冲田和月城到底说了些什么。看那腹黑男离开的时候轻松了不少的表情,便让他觉得不愉快。
只是看着月城平静的脸,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问才好。
好像自己没有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地询问的资格。
不知何时就开始介意起之前从未介意过的事情来了。
“咳,都说了些什么啊?”
装模作样地握拳一咳,想沿用之前一直表现出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语气里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急促和迟疑。
月城目光慢慢地移过来,看了他一眼。
“过几天,我要去真选组了。”
然后就撇开了头。
银时当然没有看见月城转过头去后的表情。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只觉得像是刚被一只大锤砸上胸口似的,脑海里轰然变成空白。于是他机械般地转了身,穿上靴子,拉开大门走了出去。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关门的力气多大,只是月城听见了,楼下居酒屋的人们也听见了。
登势婆婆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抖落下来的些许灰尘,缓缓地吐出一口烟。
与此同时,被留在原处的月城无声息地流下泪来。
没有后悔,只是心痛。
第二天新八几依然留在道场。神乐倒是不管外面逐渐恶化的形势,继续大大咧咧地跑出去玩。傍晚回来的时候说刚好遇见真选组的小鬼,开心地说看见他忙得要死的样子就感觉老天有眼,自己离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什么的。
听见“真选组”这个词,银时条件反射似的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器皿碰撞的声音,是月城在收拾晚饭后的餐具。
而神乐手上梳理着定春的毛发,也敏感地察觉到万事屋里面有些诡异的气氛。她瞄了银时一眼,又往厨房那边撇撇嘴。
“你去帮岚姐的忙啦。”眼神里这么说。
银时一皱眉,摇了摇头。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磨磨蹭蹭地跑到厨房里,手脚有些拘束地拿起水池里的盘子。只是就好像厨房里被晴明家的设了结界一般,在厨房门边走了几个来回,无论如何也再迈不出脚。
或许是因为现在看见月城,就会想到她的去处。
虽然感染了那种病毒不是土方的错,可做出那种事情的毕竟是土方的身体……或许他以后再见到土方时可以不责怪他,可想起土方马上就会与月城再次相见的事情就觉得烦躁。
之前有过病人清醒过来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案例,而冲田言辞含糊又不能让他完全确定土方现在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说不定真选组还是危险的地方。
而让他觉得更不安的是,他知道月城一定会原谅土方。
他依然有着自己一贯的敏锐,察觉到自己某些隐隐的希望。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去想自己的同伴,可是有些念头一旦升起,便无法再忽略它曾经的存在。
他努力地压制自己。而另一个危险的想法让他更是烦躁——如果那天不是土方而是自己的话。
而是自己的话。
“我去楼下一趟。”
银时站起身来,没等神乐反应过来便消失在门口。
如果再这样在这里呆下去,他觉得自己要头痛而死了。
月城听见关门声,正在擦拭盘子的手微微一顿。她听见了神乐说的话。
昨天从冲田那里总算得知了所有的事情。知道土方把自己关起来,知道土方已经恢复了意识。
她不知道土方是怎样做到的,但按照她的猜测,大概就跟以前一样,是凭借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吧。
即使被做了那样的事,可她也不想去真正地怪罪土方,毕竟那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她不是圣母,她不是没有想要怨恨的时候,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恨意的目标。
是操纵了土方的东西,是那背后可能存在的人,还有自己。
而她一直是那样钦佩土方,这一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摇。所以即使在想起的时候依然有会使自己全身发凉的畏惧感,但她不觉得就此远离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或许土方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办些了吧。可是他的行为表明他还是什么都记得的。
所以她依然需要去面对。去直面那个伤害了自己又同时被伤害的人,还有自我。
否则这一件事就仿若压在心口的石块。
是不得不做的事。
第三天的时候月城的脸上的痕迹已经变得很淡。在有闲的时候月城一直在按摩,那些印记赶紧消失。银时和神乐依然有不得不解决的事情,只好拜托登势她们照看一下万事屋。而月城又一次看了镜子以后,下楼找登势婆婆借了电话。
“银时和神乐回来以后,能把这封信交给他们吗?”
打完一个短暂的电话以后,月城走到登势婆婆面前,掏出一封信。
登势看着面前的少女,深深地再吸一口烟: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还是很喜欢你这孩子的啊。”
“不会很久的。”原本有些郁郁寡欢的月城听了,有些开心地笑起来,“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你这孩子。真的想好了吗。”
登势婆婆看着月城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有些担心地问。
“如果是您的话,可以理解的吧?”
月城这样说着,登势婆婆也只好点了点头。
她不是不能理解,她甚至觉得月城的做法很对。她只是有对某个依然搞不清形势傻小子的槽没处可吐,觉得憋屈。
冲田很快就出现在居酒屋门口。朝着里面礼貌地打了招呼,又耐心地等着月城和里面的人道了别出来。给月城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看着她坐进车。
“土方君……怎么样了?”
月城看着冲田的眼睛,有些担心地问。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吃。连烟都没有抽过。”
这样的状态,应该可以被说成是很严重了吧。冲田每天都去看过他两次,只是每一次鬼之副长都只肯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就像是真的要变成鬼什么的,完全地要融入黑暗里一般。冲田知道土方的烟瘾很大,也知道他忍受的方式就是锤上那块碎石的墙壁。因为他在通道的尽头看见过土方的动作,也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地上石头的碎片。
他没有看到土方的手。
但他可以想象得出,应该是伤痕累累吧。
而这事情的一部分,或许是很大一部分的起因,正在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那样真挚又直接,却让他无处责备。
于是他撕掉之前预谋许久的腹稿,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我说土方先生啊。”
冲田再一次站在牢房前面出声,居然觉得自己的声音莫名地多了些底气。见土方依然不想理他,就抛出来一句:“月城小姐来了哦。”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几乎变成石头的土方马上站起,转过身来。
“什么!”
土方把着牢门上的铁棍大声地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冲田看着被光线照亮的那张脸,憔悴不堪。
眼睛却是亮的。
于是在心里叹一口气。
“是啊,你没听错。总之现在是不是应该出来了啊。”
“……我不能见她。”
在震惊状态里迅速恢复的土方,原本有些点亮的眼睛却在想到了某些事情后又黯淡下来。
“月城小姐说了,你要是不见她她就不会走的哦。我们真选组经费也很紧张,土方先生的朋友什么的还是自己掏钱款待吧?”
虽然月城根本没这么说。冲田也很机灵地把冲到嘴边的“家眷”换成了“朋友”。
“……”
见土方眼神动摇,冲田便掏出从别人那里恐吓来的钥匙开锁。在土方想要制止他的时候,又来了一句:
“再说了,做出那种事,总要对别人郑重地道歉吧?”
虽然没当事人告诉他真正发生了什么,不过这种事随意猜想一下就是了。冲田想。
土方果然再也没抗拒,看着他把大门打开。
“礼节什么的没忘记吧?那就收拾一下再去见客吧。”
冲田说。假装受不了几天没有收拾清洁的土方的味道,捏了下鼻子。不过土方现在才没有在在意他的调侃,真的径自迈步出去,赶紧去收拾自己。
“别走那么快啊,几杯茶真选组还是负担得起的。”
冲田在心里面因为友人的稍许振作有些开心,不过嘴上却依然不忘毒舌的本能。而同时也在心里面准备重新审视一下月城。
虽然知道土方对她有那么些特别,也知道土方因为某些事自责,不过之前以为是土方做错事情后的自然反应,换了其他的对象也一样。可是当提及月城时候,土方的眼神却无法忽略掉。
那是特别的人。
它这样告诉了冲田。
冲田愿意感谢月城,因为她依然愿意到这里来见土方。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她自此避而不见,大概这如狮子一般傲气的副长会搞到要切腹谢罪的地步也说不定。或许他在这里有恶趣味的夸张成分,可是如果月城不见面,不将这件事情解决,那么它一定会在土方心里留下阴影。
冲田想到了他的姐姐。
而他也发现月城是温柔的、会替别人着想的。因为当他提出让她来见土方的要求的时候,她抚摸上自己的脸,设想的不是自己的遭遇,却是当土方看见这样的脸的时候,或许会愧疚,或许会难过。
所以她要求他等一等,等痕迹消失。
原来即使到了这样的程度,她也依然愿意为土方担忧。为了让土方不会更加自责,两人约定好在脸上看不出痕迹的时候月城会通知冲田,然后到真选组来。
然后她真的来了。
土方脚步有些沉重地踏在走廊上。身后是近藤和冲田。他拜托他们跟他一起去,因为现在的他,虽然不想承认,却没有单独与她见面的勇气。
他害怕。不是害怕承认错误,而是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所以之前他把自己深深地锁起来,他害怕自己或许会再次失去自我意识和控制,再一次跑出去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拜托近藤和冲田。也顾不上面子什么的,直言如果是自己失去控制,那么便马上压制住自己然后送月城走。
土方慢慢地打开门。
然后看见月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青色的和服,头发盘成了发髻束在脑后。门推开的一刻她正看着廊外的庭院,似乎在想些什么。
之前曾是多么地想邀请她来。却从未设想是这样一种情势下。
看见她似乎是完好无损的样子,悬着的心就有那么一些安定下来。
然后月城听见纸门拉开的声音,转过头来。依然是温和的眼睛,没有任何他噩梦中的尖锐与仇恨。
“土方君。”
原来她还愿意继续对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