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缘起 ...
-
待我洗好碗筷,晌午已过。时日正值大暑,天气甚是闷热。屋前一片桔梗花早已没了踪影,一片空旷。茕因怕那苗期的桔梗受不住那难耐的酷暑,早已将它们悉数搬到灵止山上的一个洞穴前。为此,茕每日必费上三、四个时辰去照看那些桔梗,独留我一人在这屋内,万一有位访客还好照应一番。
百般无聊,正当我身倚门栏,将要入睡之时,却被一声清脆的喊声惊醒。
揉着睡眼,眼前男子一身素衣,长相甚是清秀。发鬓低垂,青丝未裹;目似皓月,齿色如贝。只是静静的端立在那儿,却让我心生一种似处仙境之感。
“小夭,你是快要睡着了么?”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我才想到前来之人正是茕一年多来未见的故人——庆。
“还没呢。”我连忙起身整顿衣衫,“你可是好久未来了?”
“嗯,算来也有一年多了。”
“你这次回来,是来找茕的么?”
“正是。”庆笑着作了一揖,“他在吗?”
“他不在这,不过……”我对他这个动作愣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带你去。”
我依稀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庆的时候,便隐约有一种感觉——很奇特的场气,不似常人所有。当时我便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却迟迟不敢确认。或许,他不是人类;更甚是……不可能不可能。我曾经用破魂之术参看过他的七魄,却无一不是常人之态。这一来,我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那个想法。
关于庆,我顶多与他拌拌嘴,也说不上是对他了解多少。很多事情也是从茕嘴里听说——茕曾经说过,庆绝非常人,身怀一门独技——可以预知未来。对此我感觉一般——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在我们狐族,凡拥有圣血并且升至八尾的狐精,均有能力预知未来。而我所属的雪狐一族,便是在万千狐族中唯一保留纯正圣血的一族。当时茕只是摇了摇头,说:“你看事情太简单了。”
而后半年内,为了证明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我曾经多次或请求、或勒令庆给我表演一次。当时的庆还很风流,只记得他翘着二郎腿一脸谄媚:“你若是给我亲一下,我便给你看。”
若不是当时茕一把将他踹到门外,我还是很想答应的——毕竟被亲一口不会少块肉,但看他表演一次,说不定真会有所拓宽见闻。
我曾背地里为这事和茕闹过,茕却给了我一记暴栗,骂我没出息。
这叫舍弃小我成就大我,懂什么。
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庆虽然仍是吊儿郎当的,但每当我有请求,他再也不会提那么“无礼”的要求了。自然,到现在我也未曾亲眼目睹他的绝技。
随后,他便消失了一年多,从未回来过。我问茕,茕也只字不提,只说放心好了。
而今回来却似变了个人。原本的庆似乎不复存在,或者说,未曾存在过。
去灵止山的路上是一片奇花异草。茕说“花木都是有灵性的,所以才会幻化成精。可万万不能小觑了他们。”这点我自然明白。万事万物,均处轮回之中,却又在万劫之外。说花木是有灵性的,我倒是有所领悟。但那事早已忘记,虽有零零落落的记起,也不能说个大概,也便放了一处去了,不曾再去理会。
“茕因为怕桔梗难耐这酷暑,伤了他们的灵性,便将它们悉数移去灵止山上的洞穴旁了。”我一脸抱歉的看着庆,“你这么久来一次,还要你跑那么长的路,真是难为了。”
“这哪是难为。”庆看着盘旋而上的山路,浅浅的笑,“不过,他对桔梗花还真是上心啊。坚持了大概很久了。”
他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我细细思虑也未想出什么。
等到了花田处,我放慢了步子:“庆,待会走进去可要小心自己的脚底下,这些花可是万万踩不得的。”我笑着提醒,“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这话觉得甚是好看,随手折了一朵,被茕骂的狗血淋头,连晚饭都省了。”
庆嗤笑着看我一脸恼火的样子,回道:“这我自然清楚。”
说也奇怪,这桔梗花居然全年不谢,开得甚似花期,竟朵朵笔直向阳。因洞穴中时不时飘溢而出的些许潮寒之气,在花朵上积攒了不少粼粼的水珠,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远处,茕一袭白衣斜倚在榕树上休憩。树荫渐渐遮出了一片阴明之光,淹没了他的半边脸;另一边却又被丝丝缕缕的阳光装饰的有些朦胧。微风拂过,即使是站在遥遥数十步之外,我依旧是嗅到了从他身上飘散出的屡屡清香。
“庆,你现在这等下好么?”我回眸“我去把他叫醒了,让他过来。”
“也好。”庆看着远处的身影,笑了。
“茕,有访客。”待我走到他的身边,我轻轻的推了一下他。
“是庆吧。”他突然睁开眼,很冷静地说了这句话,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样子。
原来是在假寐。
他见我被他吓的丢了神,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乖乖呆在这别动,我和庆说完了自然来找你。”
说完,茕便径直迎了上去。
等他们二人说完,早已日落山西。期间,我只是斜靠着树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相视交谈是的表情。我不是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好奇,只是想来他们两个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想说。而我一个女子在场,自然不方便谈话。但看他们的表情,好似是在争执。两个人似乎为某件事争执不下,或皱眉,或抿嘴。茕似乎有所隐藏,每每见他快要口出怒言,却又将其尽数吞下,换上一副冷静到让人很别扭的表情继续交谈。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或者,此时此刻他们所涉及的,必定是牵连着他们各自重大利益的事情。
送完客,繁星已经缀满了夜空。天上一丝暗云都没有,唯有此刻一轮圆月斜倚着靠着夜空。月色柔和的恰好,与满天的星光竟是融合的严丝密缝,几乎是来自同一个发光体。夜就这样迷迷蒙蒙的被披上了一层金纱。确是唯美的景光,可我觉得甚是诡异。
“夭。”原本在路上走在我前面的茕突然放慢脚步,与我并肩而走。
“怎么了?”
山路本来就窄,这下又挤了两个人,走路自然是更加不便了,“庆和你说了什么?”
“明天我们就启程去静光寺。”
听了这话,我不禁愣了神:“静光寺?”
自古佛妖不两立,茕这是怎么了?我道行不够,光是靠近普通的寺庙,便会消耗我百年修行,更何况是静光寺?去了那里我便是自寻死路,定将五脏俱裂,六腑尽化了。
“日月生辉,繁星托月,本就是不可能的。”茕抬眼凝视着夜空,淡淡地说着。
我也抬眸,依着他的视线望去,才明了方才我觉得这夜空的怪异之处——今晚,星月共生。
往往异常的夜相会表明一些劫数——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而此时,星月共生是未曾有过的。定是有次大劫。而这次劫数必将不属轮回之道,其中定有玄机。
庆大概是早已预知此事,前来通告茕,为他出谋划策的吧?
“庆还说了什么?”我想到他们刚刚争执不下的样子,才出的略有七八。
“明早,他随我们同去。”茕停下脚步,避重就轻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