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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六】黑吃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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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把这张纸条带回去贴在黄泉大门上,谢谢。”
导游小姐尴尬地从银接过了那张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小广告纸,皱巴巴的纸面背后用炭笔写着:人渣奇犽!
还要在共和国混口饭吃的她并没有勇气把辱骂揍敌客家族的话贴到揍敌客的门口,她收起了纸条,声音温柔地安慰银道:“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
银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口袋里某个纤细薄软的东西,此时却非常有存在感。
她叹气,又叹气,最后叹了一口长气。
虽然监护人从来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但她总觉得这样回去太让人失望了。
“请问,这里哪里有网吧?”银抬起头问导游小姐。
“……小银,你年纪还太小了啦。”
导游小姐还没有开口劝她,身边的少女已经飞快的拿走了包裹,从她身边窜了出去。
“……”
虽然并不关她的事情,但导游小姐总有一种在这条线路上做不下去的感觉,因为她觉得好像在一天内,揍敌客家的小朋友在她的面前跑了两个。
没有和家长商量好的那种。
银靠着自己找到这座小镇的网吧,她在角落里窝了下来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最后顺手在“途鸟”网上订了一家五星级旅馆。
她咬着煎饼,又发布了几条消息,然后看了一下自己即将入住的酒店。
环境很好,但是位置并不清晰,她记下电话号码,准备直接去酒店里再继续寻找消息。网络果然是生存之本,没有网络的话,她可能今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糜稽虽然人很蠢,但是他的互联网知识,好用。
银带着完全不像离家出走,更像是郊游的一堆东西穿过了好几个巷子,才找到要住的旅馆,这家旅馆很偏僻,虽然号称是五星级的,但门面低调得几乎不可见,只隔着一扇蓝白色的玻璃,风格简约。
里面还是很干净清爽的,设施看上去也很齐备,所以银推开的瞬间还是挺满意的。
和伊尔迷在一起的时候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会住,地下室或者越隐蔽的地方越好,但银骨子里被尤金的老板娘以及基裘带坏了,有的选的时候她从来选最好的。
所以虽然原本只打算停留一个晚上,但她一选就选了市区最贵的酒店。
只是这个五星级酒店的画风——
并不是那么常规——
“老板,天鹅绒有么。”
抽着烟的老板在吧台上抬起头,看着吧台上冒出的头顶,紧接着是两个硕大的包裹丢了上来,然后弹跳,一个娇小少女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漏痕迹地挑剔了下这里的环境,然后微笑着问他。
“……没有,只有鸵鸟毛的。”
银歪脑袋考虑了下,妥协道:“也行,给我两床。”
这个自己爬到了高脚蹬上办理入住手续的小女孩,让老板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几个人?”他问。
“一个。”她把帽子和手套都解了下来,从书包里掏出钱包。
“小朋友,几岁了?”老板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盯着银道,“有身份证么。”
银从枯枯戮山上直接下来,完全没有做好被奇犽甩下的准备,自然也没有做好准备,况且以前跟着伊尔迷的大多数时候,从来都都不缺大把的身份证。
银装傻地问道:“住旅店需要身份证么?”
“当然。”老板弹了弹烟灰,“我们是正规旅店。”
“真的需要身份证吗?”银眨巴了下眼睛。
“……”
老板目光垂下,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他手里的一叠厚度可怕的绿色纸张。
“倒也可以没有。”他迅速抽回了手,咳嗽了一下,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看不见的角落里,朝楼上道,“安娜,一位,楼上大床房。”
果然,伊尔迷大哥说的对,戒尼是世界上最行的通的东西,银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到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个穿着和酒店老板风格很统一制服的女招待,她打着标准的领带,头发梳得也很整齐,只是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女招待走下来的动作有些呆板。
但也可能只是她的性格原因,沉默的女招待从二楼转角处走了下来,帮她提起了东西往上面拎,她把银一直领到拐角最里面,轻声说:“到了。”
这个女招待和揍敌客家族专业的女管家一样,声音很柔和,态度却并没有那么热情。
银其实还算习惯这样的沉默,但她总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好像五星级酒店的服务不应该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座小镇实在是小得可怜。
“这个房间有阳光么?”银问女招待,她喜欢有阳光的房间。
“有的,一直会有,祝您休息的愉快。”她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银倒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
思考着女招待不太热情的原因。
可能还是因为她这个年纪的独身顾客,太罕见的缘故吧。
虽然把自己投到松软的大床上,但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夜晚。
跟丢了奇犽之后,银第一个反应就是和戣取得联系,但是她连上网才发现,银和她的对话停留在了伊尔迷发现她们通讯的那一天,后面的讯息她一条都没有再回复过了。
猜到了戣一直和谁待在一起之后,就算她告诉自己很安全,银也总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戣的失联让银不可避免的慌了。
她发布了很多条寻人启事。
包含奇犽的,包含戣的,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通过网络和伊尔迷取得联系。
糜稽废话很多,但有一句说得对,酷酷戮山上每个人都严格完成着属于自己的任务,没有那种搞砸了就抱别人大腿求助的习惯。
所以那么一瞬间,银立刻决定不要求助监护人了。
要么找到戣等到奇犽,要么找到奇犽找到戣,银觉得自己的两条思路都没有问题。
酒店隔壁的女孩子脾气也不太好,银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很大的动静。
先是很悠长的一段像是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然后就是非常闹腾的一段指令,为什么银知道是女孩子,因为她听到了女孩子并不算大,但是非常连绵不绝的命令。
“明天给我。”
“我的,必须,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二天银才知道隔壁总统套房半夜住进了人,是一个红发的,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少女,浩浩荡荡几十个保镖拎着她的各种各样的行李,占据了第二层除了银房间之外所有的房间,正好把银的房间堵在了最里面。
而那个住进来的大小姐,偏偏挑了她隔壁的房间作为卧室。
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脾气很不好,她停留在这个地方似乎是为了搜集某个东西,对着进进出出的黑衣手下发出不满的评价,虽然声音很甜美并不难听,但是不得不让人臣服的是,睡眠质量堪比石头的银那天晚上被她叫得半夜里神经衰落了起来。
她爬起了身子,呆呆地盯着墙壁。
因为某些原因,本来准备待一天的银又不得不在这座小镇逗留了几天。
这里唯一通往别的地方的飞艇机场,在奇犽消失的那天,炸了。
然后好不容易紧急恢复后,又出现了一段恶劣的,完全不能够起飞的天气。
这就导致了银不得不和隔壁的那位小姐做了好几天的邻居。
银后来隐约看到了那个小姐在找些什么东西,怎么说呢,她的爱好真的太不文明了。
她第一次出门和他们碰上,就被一个软软的,黑白相间的圆球状的物体弹在了斜面上,她抬起头看到黑衣保镖手中捧着一个带着阮塞的半透明的液体玻璃瓶,而大小姐本人还维持着把什么东西摔出去的姿势。
“万圣节奇趣道具哦。”银低头观察了下那个物体后,朝那边笑了笑。
“厄蛮族的蓝色玻璃晶状体,新鲜的。”她抬起头,声音温温柔柔地,却说着很可怕的形容,看向了银的方向,“好看吗?”
然后她又笑了笑,非常大小姐的评价道,“但是我不够喜欢。”
“……”
她也是受过揍敌客训练的,有文化的人。
从那天起,银就关门了。
倒也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害怕了隔壁的这位小姐,而是出门在外,对方又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她并不想打扰对方的爱好。
虽然这个爱好不能深究。
对面持续的吵闹和不满意并没有停下来,有一天安静得出奇,银独自下楼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红发少女带着保镖正站在门口,看向了她的方向。
“怎么了?”银问。
“你叫什么名字?”她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的领口。
“为什么要告诉你?”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除了,吃饭被打断的时候。
而她这几天的胃口因为隔壁的这位小姐,已经糟糕透了。
所以她翻了个白眼,拍开了她拦在前面的手往餐厅走过去。
可是黑衣保镖太多了,红发少女站在那里不发话,他们就牢牢地拦在了楼梯上面,形成了一道人墙,银往哪里挪他们就往哪里挪,于是银回过头瞪了一眼她。
她矜持地看着银,此时也没有刚才的无理和焦急了,半晌才悠悠地说:“现在不告诉我的话,以后你不要后悔。”
“后悔?”银翻着白眼,朝她做了个鬼脸,趁着所有人都愣了下的时候,翻身从楼梯旁跳了下去,左脚踩过黑衣保镖的肩膀,又躲过了几个来捉她的手,灵活跳到了餐厅里面,“出门在外,没有报艺名为什么要后悔?”
保镖团队几乎目瞪口呆,因为失职而有些惶恐,他们一起回过头朝站在中间的少女鞠躬。
不过没有拦住她的大小姐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她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她,突然开口道:“你不报姓名,是因为你不是本家。”
“你和她属于一个地方,但是你没有她强。”
那一瞬间,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低下头,看到红发少女目光落在的地方,是自己领口的一只兔子扣子。
因为戣的缘故,其实她一点也不讨厌红头发,但是不得不说,红头发和红头发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对面的这位大小姐。
银在楼下餐厅里吃完特制的煎蛋三明治,顺便看着自己在网络上发布的消息。戣没有回复,找她的消息依然石沉大海一无所获,寻找奇犽的倒是有了回复,是在某个市拍到的,一张划着滑板的侧脸。
揍敌客虽然低调,可奇犽还是因为对于滑板的炫技被人注意到了。所以身为顶级杀手,就不应该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爱好。
银翻了个白眼记下了滑板少年最后出现的那个地区名称,然后打开了电脑,定了一张去那个大陆最早的机票。
天气好很多了,再过一天左右就可以飞,银看着那个新鲜出现的坐标,笑容狰狞地想——她提前蹲点还不能逮到他吗?
是的,她通过测算已经大概猜到了奇犽要去的地方,等找到奇犽,完成大哥的任务,她就能安心在他身边等戣的消息,如果等不到的话,她就自己去找她。
做好决定的银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收拾行李离开。
旅店的老板还是坐在那,光着膀子抽烟,看着少女飞快解决了早餐又跑进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银这觉睡得很好,可能是知道追踪奇犽会是个辛苦的买卖,她完全没管对面的邻居,也管不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例如,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有一把尖刀从门口顺着阴影靠近了她的方向。
“呼噜。”
“呼噜。”
“呼……”
刀子扎穿了号称鸵鸟毛的被子里,顺着刀锋而上,即将划破银的喉咙,那个熟睡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起来,脸上的阴沉和黑暗比隔壁的少女还严重。
“啊啊啊,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旅店老板的表情很错愕,他举着锋利的作案工具和捆绑着的麻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瞬间,羽毛的被子朝他当头罩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了被捆着跪在地上的人,手腕上传来了疼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的一声错位。
“咔哒。”
在揍敌客的训练当中,银掌握得最好的就是捆绑技术了,因为幼年时期就有被爸爸绑在鱼竿上的经历,她好像特别有捆绑方面的天赋,所以这几年,她已经掌握了最精湛的捆绑与反捆绑技术。
老板拿着得那根绳子,在银看来简陋得离谱,但凑合能用。
银直接抓过绳子,三下两下就反绕在了旅店老板身上,堵住了他准备叫喊的嘴,直接把他推在了沙发角落里,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被睡神所统治的暴戾,以及被隔壁挤压了整整几天的怒火,竟然让准备下黑手的旅店老板都下意识地觉得恐惧的气场。
那是,形似揍敌客的气场。
黑衣黑发黑眼睛的少女居高临下,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像是空洞版紧盯着老板质问道:“我是没有付清房费吗?”
老板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般,他抽烟抽多了又不常说话的沙哑嗓音里冒了一句:“不可能,煎蛋里面明明放了……”
“安眠药是么?”银抬起头,替他补充道,“我一直想说,你家的煎蛋三明治很好吃,但早上那份加多了料的,口感变差了。”
虽然逃避了揍敌客家族的毒药训练,但是揍敌客家一直有往日常餐饮中加料的好习惯,久而久之,银的体质不知不觉很特别了,至少这样的安眠药对她是不起作用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评价很高的旅店也会是个黑店。
但是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因为伊尔迷说过,能够给钱就解决的地方,也不会正规到哪里去。
用比老板精湛了很多的技术将他捆起来之后,银的起床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她把他拉到了床头,准备和他聊聊天。
“你。”老板盯着那道绳结,面色有些怪异,“……揍敌客?”
“这也能看出来吗?”银坐到了床上,否定三联,又否认道“我不是,别瞎猜,别瞎说。”
虽然绳子绑得很并没有辱没家门,但银还是知道在外面的时候,关于揍敌客暴露得越少越好,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被看出来好几次了,但是她不会承认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老板无语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如果知道的话,我们不会动手的。”
“毕竟您太像肥羊了。”
穿着又贵有华而不实的洋装,提着装满戒尼的钱包,一个人跑进这里住了很多天,还和隔壁的小姐起了冲突。
虽然她自己不是很看得起隔壁的大小姐,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打扮风格,很像升级版的“离家出走”大小姐熊孩子升级版。
银有些生气,踩在他脸上地脚更用力了,直到那个老板“嗷”地叫出了声来。
“我妈妈说智障才会被当成肥羊。”她面色阴森地凑到他面前道,“我看上去很像智障么?”
“……”
基裘阿姨也说了,如果你让人起了恶意,那只不过是你自己不够强大罢了,她坚定的认为自己伪装得太过头了,才会被这个老板当成智障——哦不,肥羊。
因为下意识的觉得戣或者伊尔迷还在她的身边,所以银还是露出了自己“软绵绵”的一面,她忘记了,现在就她一个人了。
是时候把当年和金在一起的富力士.银召唤出来了!
这个老板只对她下了手,隔壁就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大小姐有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保镖军团,而她是独身。
银踢了踢他问道:“这明明是家黑店,为什么评价这么好。”
而且还是一家官方认证的五星级酒店。
老板愣了愣,道:“我们请人刷的……”
原来那些贴心、满意的五星好评,统统都是假的!第一次单独旅行的银,心中感慨万千,有一些对于世界的美好信任在那一瞬间崩塌了——连好评都是假的,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实的东西么?
途鸟有风险,预定需谨慎——她准备出去后的第一件,就是把徒鸟人渣的纸条贴到他们的总部门口。
酒店老板苦着一张脸:“那个……既然您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如放了我吧,我也只是给那些组织打工的打工仔啊。”
不去计较自己差点就被抹了脖子,银假笑了下,问道——
“组织?”
“对,黑暗组织。”
黑暗组织,准确来说,就是故事的反派,这些不存在于光明世界里的团伙,用隐秘的暗号与外界沟通,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这一套流程让人十分耳熟,甚至心生亲切之感,于是银在心中不但没有对揍敌客有更深层次的认识,反而对这些工作性质相同的人突然产生了某种亲切感。
“大家都不容易,要加夜班。”
看在是同行的份上,银点了点头,不再踩在他脸上了,但也没有解开绳子,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哪里暴露了,我是……那个的?”
老板神色难辨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绳结,虽然改造了一个非常可笑的蝴蝶结,但那的的确确是属于揍敌客的审讯技术。
这次的黑店经历在老板赔偿了银一张加急VIP飞艇票之后告结,把半夜朝旅客下手的凶手倒吊在了最高处后,银收拾了行李,在凌晨走出了旅馆。
在门口,她碰到了同样收拾好行李,臭着脸站在门口的红发少女。
“你打扰到我了,半夜三更,很吵。”
“噢,对不起啊。”她并没有计较过她每天都在隔壁发号施令,她倒是怪罪起自己来了。不过都要分开了,银还是很友善地提醒她:“你现在知道这是家黑店了吧?你应该感谢我喔,不然下一个也许就是朝你出手了。”
“怎么可能。”那少女表情里浮现出浓浓地不屑来,以及高傲地哼声。
“为什么不会?”哪怕她有那么多的保镖,但是不怎么有用的样子。
红发少女矜持地抬高了下巴道:“因为,这是我家的店。”
……
银愣住了,看到她的保镖军团们为她拿来了披风,接过她的小皮箱,将她送进了加长的车子里。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银领口上的扣子,在坐进车内之前对银说了一句:“尼翁.诺斯拉,我们还会再见的。”
诺斯拉,黑暗世界里赫赫有名的家族,备受宠爱的大小姐,这家不明黑店的主人。
而她的备受宠爱,是因为她对于命运的无所不知——预言家尼翁,让诺斯拉很快成长为黑暗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对银说。
“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句话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嚣张傲慢,尼翁棕红色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笃定,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空落落的,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对未知的厌倦。
仿佛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