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怪谈社》歪歪苏

2、第一回 美少女战士？（上）

　　十月份的天气闷热、高温、潮湿，偌大的教室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学生，空气里夹带着食堂里随处可闻的豆粉味包子味，在这个炎热难耐、没有空调，只能靠着电风扇的转动来降温的教室里，蔓延出一股令人恶心的呕吐感。
　　上午8点10分，离拉上课铃已经过去了整整10分钟，左手拎着包右手拿着书的苏殷殷才从教室后门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一股恶心的包子味扑面而来，令迟到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那谁——”讲台之上的老教授停下了滔滔不绝，冲着教室后面喊了一声，“不会又是……苏殷殷吧？”
　　殷殷赶紧将长长的头发随意搭住脸，嗫喏着：“不、不是。”
　　年迈的老教授视力似乎不怎么好，敲了敲桌子，便又继续讲起了课：“……但是当人性与新闻事实相冲突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绝不能一味追求新闻，人的本性永远在第一位……首先是作为一个人，然后才是作为一个新闻人存在……”
　　此起彼伏的声音是孙教授讲课的一大亮点，为了避免同学在上早课的时候打瞌睡，这个曾经的国家一级记者最喜欢用几近让人发笑的腔调来上课——虽然这并不影响同学们睡觉的兴致与质量。
　　殷殷踮着小脚丫子跑到刘小渔身边坐下——倒数第二排，这两人上课的固定专用座位——当然这是忽略掉常年在最后一排上睡觉课的哥们儿。
　　在包里捣腾半天，将牛奶和蛋糕扔给一旁的伙伴，殷殷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天真是奇怪，你发现了没？一边下着雨一边出着太阳，压抑得要死。”
　　刘小渔头也没抬地翻着一本小说，淡淡道：“少见多怪，这叫狐狸雨。”说完瞥了殷殷一眼，玩笑似地嘲讽，“还悬疑美少女作家呢，这都不知道。”
　　殷殷摸出新闻概论的课本，“当然是比不了你这个专业的民俗爱好者了嘛，愿闻其详咯。”
　　刘小渔乐了，指着窗外暗淡的日光和毛毛细雨，眯着眼睛解释道：“狐狸家嫁女儿总是这种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的时候，所以这雨就叫狐狸雨咯。”
　　殷殷“嘁”了一声，还以为这丫头有什么详细的解释，也不外如是嘛。不过说起狐狸雨，倒是让她想起方才在宿舍楼下看到的那一尾一闪而过的东西。
　　“你刚才在我们楼下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殷殷压低了声。
　　刘小渔继续翻小说，“没有啊。”
　　殷殷凝神想了会儿，神神秘秘道：“我怎么觉得我看到了狐狸呢？”
　　刘小渔“啪”地关上了小说，笑出声来，“够了啊死丫头，演一出是一出的，你以为你念的是表演专业啊？嘘……孙老头望着你呢。”
　　殷殷不予理会，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真的，一闪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狐狸，不过是火红一样的颜色。该不会是哪家的狗给染了毛吧？”
　　“得了吧，现在城市里哪里看得到狐狸？别人都长在荒郊野外，趁着半夜好去勾引男人的精魄，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给你看见了？嘘……孙老头真的在看咱们，快别说了。”
　　“不是——”殷殷刚想继续讨论有关狐狸，不料讲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苏——殷——殷！”
　　“是——！”殷殷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唰”就站了起来，只见孙教授抬了抬高度数的眼镜，瞅着自己，咬牙切齿，“果然又是你！”
　　殷殷懊悔地埋下头，一着不慎，居然中了孙老头的奸计。
　　“老师——”所谓在关键时刻垂死挣扎的人才能获得革命的最终胜利，殷殷秉持着这个观念还想继续装，孙教授却已经下达了死亡令：“下课以后到办公室来，咱们慢慢说。”
　　刘小渔对这样的状况恍若未闻——于殷殷而言，去办公室简直是家常便饭，她大学四年的终极目标就是把所有任课教师的办公室都进一遍。

　　孙教授其实是一个挺好说话的和蔼老头，若不是因为这个学期开学一个月里的八节课苏殷殷就迟到了七节，他也不会那么闲得慌把学生叫到办公室去。毕竟是大学了，总该有点自我管理和约束的行为。
　　——然而此刻，在给这个长相其实颇为乖巧，嘴巴也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语的学生上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政治理论课后，她却已经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孙教授抬手一看——差不多吃午饭的点，也不好再耽搁。结束语之后停顿了良久，终于勉为其难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记住了，不要再迟到，去吃饭吧。”
　　话音未落，苏殷殷一下便抖擞了精神，拎起包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嚎到：“谢谢教授您辛苦了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您也快去吃饭吧——”
　　欢快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搞得一层楼的办公室都听得清清楚楚。孙教授颇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了看身旁投来的眼光，笑了下：“额……苏殷殷那丫头，挺可爱的。”
　　说完，似乎有什么鲜艳的红色东西从窗台一掠而过，划过了老人高度数的玻璃镜片，微微竟然有些晃眼——那是什么？
　　孙教授跑到窗台边上探出了头——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郁，除了下了一上午的狐狸雨外，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微弱的阳光从云层之中照射出来，整个秦川城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之中。而由于秦川大学正好位于凤凰山的山谷里，此时此刻，便更有一种花朦胧鸟朦胧的凄迷之感——至少，对于大多数牵着小手谈着恋爱的秦大学生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对于活了21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至今还在单身的苏殷殷而言，这样的天气无疑是增添了些许恐怖和诡异的气息，并且，她还自称是“悬疑恐怖美少女作家”，有着看见红色别人都能想到喜庆她却只能想到鲜血和杀人的怪异逻辑——何况，此刻眼前这只生物，不仅是火红的颜色，更有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圆鼓鼓的漆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尾巴自然地向上翘起。它躲在草丛里，像是在等待贵客的来临。
　　——是的，她看到了一只狐狸，真正的火红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