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空伫立》郎雁非

25、25

　　睁眼看着床架上缠绕的白纱，昨晚睡的深沉，一夜无梦，醒来时连嘴都泛着甜，黑甜乡，黑甜乡，说的一点也不错。
　　若诗没来由地笑着，一直到洗漱完毕，坐在梳妆镜前让王嫂梳头都还傻傻地笑。

　　“小姐今天很开心啊。”王嫂看着镜子里面独自笑着的人儿说道。

　　“哪里有。”若诗摇摇头表示否认。

　　“嘴巴都裂到耳朵了，还说没有啊。”王嫂打趣道。

　　“有吗？”若诗说着抚上自己的脸，仔细瞧着镜子。

　　不可否认，镜子里面的人确实面目含春，笑的可人。

　　“就快作新娘子了，小姐心里开心也是应该的。”王嫂利落地若诗的头发束起，灵巧地挽了发髻，正打算从梳妆盒里挑了枚银发钗别住。

　　新娘子？

　　红霞忽地飞上脸颊，若诗觉得耳根都在烧得厉害，只得将头深深地低下去。

　　她这一低头，王嫂没有防备，刚挽好的发髻立时散了开去。

　　见出了糗，若诗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任凭王嫂重新给梳头。

　　“小姐要嫁人了，就该是大人了。唉，老爷太太看到了该有多高兴啊。”王嫂感慨道。

　　老爷太太？若诗听到王嫂称呼父母立刻抬头应道：“我等会就下去告诉爹娘。”

　　方才还低低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撞着王嫂的手，哗，刚梳好的发髻，又散了。

　　“诶？诶？”王嫂瞪大眼睛看着空空的手，笑了出来，“小姐诶，侬太开心了。”

　　若诗也忍俊不禁，趴在梳妆台上笑的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终于梳好了发髻，王嫂将发钗别好后退两步看了看，由衷地赞叹道：“小姐，你可真好看。”

　　说着又走到梳妆台前仔细端详半天，感慨道：“小姐出阁了，以后就没什么机会给小姐梳头了。”

　　王嫂说着有些伤感，低头收拾起梳妆盒来。

　　若诗也有些伤感，王嫂自小待她，犹如乳娘一般，自己也是舍不得离开她的。

　　“王嫂，你别伤心，我不会抛下你的。”若诗挽着王嫂的胳膊，认真地说道。

　　“哎，小姐，我是开心啊，你想到哪里去了。”王嫂将梳妆盒理好，顺手锁上，笑道：“我这是替小姐开心啊。老爷太太要是有灵，也指不定多开心呢。”

　　是啊，要是爹爹娘亲还在，也会对林轩满意的吧。

　　正想着，丫环来叩门说是林轩的电话。

　　若诗站起来，提起裙角，如小鹿一般轻快地跑下楼梯。

　　适才的伤感气氛顿时消失，留在空气里的是爱情的甜蜜，甜的王嫂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起床拉？”若诗抱着听筒甜甜地问。

　　“你刚起床吗？”林轩被她问的没头没脑，反问了一句。

　　“是啊，不然你时间凑的这么巧？”若诗奇怪地反问，每次他都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因为他向王嫂打听过她起床的时辰，关于起床的讨论是他必定会开的玩笑，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啊，啊，对噢。”电话那一边的林轩有些尴尬，心中准备好的说辞一时说不出来，陷入沉默。

　　“你找我有事情？”若诗认真起来。

　　“啊，是啊。我今天要去趟无锡，所以不能陪你去先施百货买东西了。”林轩回神对着话筒那边的人说。

　　“没事，你去吧。一点小东西我可以自己拿的。”原来是来请假地，若诗很大方地应允，“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刚说完不等林轩回答，若诗又加了一句：“我明天下午就要回甬城了，你回不回得来呀？”

　　“回得来，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晚上就能回来了。”林轩觉得手里的话筒在发烫，嗓子也很干。

　　“噢，那你路上小心。我走之前你要来看我噢。”若诗强调了下，又低低地说：“不然，我哭给你看噢。”说完就低声笑了起来。

　　林轩也想笑，嗓子却干的笑不出来，只得涩涩地说：“你个傻丫头。”待到她笑完方哑着嗓子说：“安心等我回来。”

　　“好。那你忙去吧。”电话这头的佳人儿得到保证，轻快地挂上电话，往若煌的书房跑去。

　　林轩捏着听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恨恨地把听筒甩上话机。

　　她那么高兴，自己却骗了她。

　　林轩看着话机有些茫然，心里堵的慌，慌的他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

　　推门进来的下属让林轩举起的手放回到电话机上。

　　他昨晚一夜未睡，事情来的突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想得烦了，索性起床到厨房熬了一锅鸡汤，让人送去。

　　说不担心，总归是假的。

　　今天早上他连去小红楼的兴趣都没用，只是烦躁地在书房里转圈。

　　他看着来人，一言不发。

　　来人是家里的司机张驷，一大早就让他送的东西还在他怀里抱着，看样子情形就不太好。

　　不等他开口，林轩就挥挥手让他下去。

　　张驷抱着食盒正打算出去，又听到林轩说道：“你，她，你把事情说说。”

　　张驷将食盒搁到林轩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按照老爷的吩咐，将这鸡汤送到医院，没见到徐小姐，医院的护士说她一大早就出院了。然后我就去了徐小姐的宅子，门房说她还没回来。我想没理由医院说出来了，徐小姐还不在家。兴许还在路上，我就在门口等了。”

　　说着他抬头看看林轩，见他没用异常神色方大胆说道：“等了个把钟头，还没见人回来。我就托门房把鸡汤送进去，说是老爷昨晚上特地吩咐人熬的。没一会儿，这鸡汤又被送回来了。说是，说是。”

　　张驷犹豫着，该不该把原话说给林轩听。

　　“说什么？你接着说。”林轩边听边拣了封信开始裁边，掏了内容来看，是封求职信。

　　“徐小姐说身体是她自个儿的，不牢老爷您费心。至于，至于，”张驷犹豫再三还是没敢说。

　　林轩扫了几眼信函，随手拣了另一封信开始裁边，静静地只听得小刀裁开纸张的嗤嗤声音。

　　“至于孩子，徐小姐说是她自个儿的事情。要不要还是看她自个儿。兴许她就不要了。”张驷鼓足勇气将话说完，手足无措，恨不得赶紧逃离。

　　手不听使唤地抖动了下，裁纸刀一下切到了林轩左手的虎口。这是西洋的舶来品，锋利的很。

　　“老爷，您没事吧？”张驷看着林轩虎口上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害怕地问道。

　　“没事，你出去吧。”林轩右手从口袋抽出手帕按住虎口。

　　血很快就濡湿了手帕，绚烂出一朵大花，刺痛从手上不断传递到心头，搅得他发狂。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