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徒，终生为师》醉卧桃林

18、第十八章

　　“人呢？”武曲星君奇怪的东张西望，“莫不是藏到哪里偷懒去了？”

　　阿夜也是一脸纳闷的在院子各处寻找，平时因为担心被他人看出伊昔言行有异，所以后殿这里除了他与伊昔还有偶尔来晃晃的武曲星君外，从不留任何小仙伺候。

　　这下可好，想找个人问问都没有办法。

　　“溜出去玩儿了？”武曲星君找了半天不见半个人影，不由转身看着阿夜问。

　　阿夜摇摇头：“她性子懒散，并不喜玩闹嬉戏之事。”

　　“那就怪了啊……”武曲星君拿着手中羽扇在额际轻敲，口中喃喃地继续四处张望。

　　却听身后的阿夜突然沉声怒喝道：“谁？滚出来！”

　　武曲星君诧异地转过头来，只见阿夜正眯着双眼，一脸戒备地紧紧盯着来路上某处。他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来路两旁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繁茂花草，除了一丛大约有半人高的碧绿灌木外，似乎也没有哪里可以藏得住人了。

　　正这么想着，那丛灌木竟也随之开始缓缓晃动起来，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一个人青色的人影猛地从灌木丛后冒了出来，起身时的动作震落不少绿叶。

　　“凤兮？”武曲星君眉峰一挑，出声唤道。

　　那灌木丛后站着的，可不正是先前在书房外晃悠的青衣小仙凤兮么？

　　此时的她，正顶着一头绿油油的草叶，尴尬地抓抓脑袋向这边二人躬身行礼道：“嘿嘿……那个，小仙凤兮，见过二位副使。”

　　“本君尚且记得，应该吩咐过闲杂人等若非传召不得随意踏入后殿半步，是你没记住还是我没说清楚？”

　　阿夜面无表情的开口，即使凤兮站的距离还算远，却依旧被他森冷的语气吓得不断缩脖子。

　　武曲星君远远见了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轻笑着上前两步，刻意将阿夜的身影遮住大半：“你在此作甚？”

　　“呃，小仙，小仙刚才在前殿看见两位往后院这处来，心想大概是来找天女大人的，所以……”

　　“所以想跟过来一睹天女风采？”武曲星君笑着接道。

　　“不是不是！”凤兮连连摆手，一颗脑袋也是左右摇个不停，“小仙是想二位若是找不到天女肯定会着急，所以想来告诉你们一声……”

　　听到这里，阿夜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你早就知道天女不见了？”

　　“我……”凤兮瞪大了眼睛，被阿夜寒气森森的表情吓得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

　　武曲星君见此无奈地笑笑，手中羽扇向后一敲，正中阿夜的肩膀：“我说，你能不能稍微耐心点？先听凤兮把话说完，别吓着她，这丫头平日里虽然活泼好动了些，却也不是个不懂分寸的，是不是？”

　　最后一句，却是转头问凤兮的。

　　凤兮见他冲着自己眨眨眼，眼中安抚的意味甚浓，于是也赶紧回过神来：“说到这个，还要请两位副使恕罪，小仙先前确实因为好奇，在书房外被星君打发走了之后又转身溜到了后院，想亲眼看一看天女大人的风姿。当时小仙也是躲在此处的，可才探了个头就正好看到天女她招了云，从院子中飞了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阿夜越沉越深的脸，心下一惊，嘴上顿时更加利索的继续道：“小仙虽然好奇，但因着夜副使吩咐过咱们无事不得随意来后院乱晃，小仙怕被责罚又兼着已经看不到天女大人了，故而不敢多做逗留先溜回了前殿。可方才见到两位往这边来，小仙既想告诉你们天女大人已经出去了，又怕让夜君知道小仙曾偷溜进后院，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于是就躲树丛后头了？”武曲星君笑问。

　　凤兮低头绞着手指，半晌方扭扭捏捏的“恩”了一声。

　　武曲星君“嗤”的轻笑出声：“你这丫头……”

　　阿夜打断了他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只冷着声问：“可看见了天女往哪个方向去？”

　　听见阿夜问她，凤兮赶忙抬头连连颔首：“看见了，那里……”

　　她举起右手向着阿夜身后某处半空一指，阿夜转身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宇间神色微动：“那里？若我没记错的话，那里似乎是……”

　　这下，连武曲星君也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盯着凤兮指向的那处虚空：“是天外天所在的方向。”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下一刻，阿夜已经带头招云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武曲星君原本也招来了云，眼角余光却在跳上云头的瞬间瞥到了尚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的凤兮，于是回头笑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虽然这次犯了错，但却也阴差阳错的及时向我们禀报了天女的行踪，功过相抵，夜君一会儿若是还要罚你，我会替你求情的。”

　　凤兮一听，连忙喜笑颜开的对着他打拱作揖道：“多谢星君，多谢星君，星君真是大好人！”

　　武曲星君笑了笑，便转身驾云追着阿夜而去。

　　直到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凤兮才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吓死我了，还是武曲星君最好了，夜副使就成日里凶巴巴的，当真是吓人得很……”

　　她边自言自语边转身往前殿方向走：“天外天？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貌似是哪个大神住的地方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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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伊昔，也正面对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男子，惊讶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后院那棵巨大的榕树底下睡觉，所谓练习法术什么的，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正半梦半醒间，突见头顶枝叶稀疏处有道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

　　“流星？”

　　她愣愣地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本来就是天界，所在位置远比凡人肉眼所能够见到的天空高上许多，哪里会有什么流星？

　　那会是什么？

　　她慢吞吞的从树底下爬出来，仰头向着刚才金光闪逝的路径望过去，那道金光飞得显然并不算快，直到现在还能看到极远的天际处有一个金色的小点，只是已经淡的不能再淡，想必过不了片刻就要消失不见。

　　伊昔望着那越来越暗淡的金色小点，眼中神色渐渐变得悠远又迷茫，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驾了云远远的追着那金光行了老远。

　　可即使是现下神志清醒之时，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停下来，因为那道金光竟让她恍惚间觉得无比的熟悉，好像上辈子，上上辈子，就已经与之朝夕相处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可以不分彼此的熟悉……

　　追着追着，伊昔发现前方那个金色的小点似乎在逐渐变大，看起来倒像是为了迁就她刻意减慢了自己的速度一般。

　　伊昔见此虽有些疑惑，却仍旧锲而不舍地追了过去。

　　大概是已经停在了半空不再前进的缘故，那团金光扩大的速度越来越快，没多久就隐约能够看出个人形来了，伊昔心中一喜，不及多想便发力猛追了上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当她终于真正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后却突然傻了眼。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个美到近乎不真实的白发男子。

　　男子有着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精致却又恰到好处的五官，一头雪白的发丝犹如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般自肩头流泻而下，身上拢着的一身淡金色宽袍随风微动，可周身却似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朦胧白光笼罩着，将那张原本就完美到极致的脸衬托得越发梦幻难辨。

　　而此时此刻，这位好似梦中人般的白发男子正停在对面十丈开外的地方，眼带笑意地看着越追越近的她，斜斜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些许调侃之意。

　　伊昔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在距离他尚有一丈远时停了下来。

　　男子见她停下，方才微眯了双眼浅笑道：“怎么，找我有事？过去这十几万年里，你可是从未主动找过我的，今日倒是稀奇……”

　　男子声音温润醇厚，听在耳中煞是舒服，可伊昔一听见他的问话，脑子里顿时就“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完了完了，听他这语气，应该和原来那个真正的花绫是认识的，阿夜早就吩咐过她没事不要乱跑的，自己一时脑子犯抽莫名其妙的追了过来，现下可如何解释才好？要是让眼前这男子看出自己言行与曾经的花绫有异，这……

　　“呃……”伊昔勉强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继续装冷淡？阿夜说过，他师父花绫性子素来清冷，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她只要装一副冷脸就能蒙混过去，自从被阿夜提到执礼司上任之后，凡事遇到逼不得已要与其他仙人打交道的时候，基本都是用这个方法，就连那位神通广大的天帝陛下都未曾怀疑过半分。

　　可眼前这男子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眉心那抹鲜红的印记便已明晃晃的昭示了此人至少是无上金仙甚或更高的品阶尊位，这般高高在上的身份却用如此熟稔的语气同她说话，两人以前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边伊昔尚还未纠结出个结果来，对面一直笑看着她的白发男子却突然目光一顿，凝眸将她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后，下一刻，竟毫无预兆的瞬间闪身出现在伊昔面前。

　　“哇！”

　　伊昔被眼前陡然冒出的人影给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张美到妖异的脸庞，她压根就没看见他究竟是怎么移动的……这样的速度和身法，恐怕就连阿夜和武曲星君都及不上其万一。

　　就在伊昔愣神的这会子功夫里，白发男子已经伸手在她额头虚虚探过了一回，眼中的神情也从最先的怀疑变成了诧异，然后竟是缓缓露出了欣慰了然的神色，唇角的笑意也因此而扩大了好几分。

　　死定了……伊昔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头悲哀地想。

　　“你回来了。”白发男子突然开口，语气仿佛见到了许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闲适而自然。

　　伊昔一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