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季诺雅

3、省亲

　　第二章
　　“瑛女，姐姐可想你了。”
　　刚刚迈进“迎客厅”的瑛女一阵惊愕，但随即反应过来，“姐，你从宫里回来了？”
　　迎面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云髻雾鬟，娥眉青黛，端庄的面孔上挂着醉人的笑，她看上去比瑛女也就大三四岁，但气质却更像一位历经沧桑的成熟女人。
　　唐灭在一旁微笑着闲聊道：“素女呀，瑛儿自从你进宫以后，就一直闹着也要进宫陪你，哈哈哈，小孩子，懂什么吗？”
　　“姐姐，皇帝对你好吗？有没有不宠信姐姐？”瑛女拉起素女的手。
　　“你姐姐好的很。”唐灭的话中透出了掩饰不住的得意，“瑛儿，以后再见到素儿，你得叫贵妃娘娘啦。”
　　“姐姐？真的？”瑛女很是兴奋，“姐姐这么得宠吗？那说明皇帝是一个很好的人了？”
　　素女明眸流盼，轻笑着拉瑛女坐到她身边的一张紫木椅上，柔声道：“皇上是千古明君，不仅治国有方，朝堂上对百工臣子谦冲自牧虚心纳下，对嫔妃宗室弟子严格要求，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我什么时候说皇上可怕了。说真的，姐姐，你能不能带我进宫去呀？”瑛女秀美的小脸微红。
　　素女愣了愣，随即便掩口娇笑，“说什么傻话，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不仅有众多繁文俗礼，宫规家法，还有一大票的美艳女人竞相争宠，勾心斗角，你呀，还小，哪受得了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
　　“可是妹妹记得姐姐可是在十五岁那年入的宫，妹妹今年已是十六，又有何不可？再说，姐姐不也在短短四年就已由当初的一个小小彩女，而成为贵妃娘娘。若是妹妹入宫和姐姐做伴，彼此之间有个照应，那岂不是更妙。”瑛女半玩笑半认真道。
　　素女脸色不太好看，她飞快地看了父亲唐灭一眼，缓和道：“妹妹就算是要与姐姐入宫，也需有皇上同意才行，否则就算是娘家亲人也不得进入皇宫。而皇上自贞观十年文德皇后仙逝以来，就很少再亲近女色，一心忙于政务，我看，此事很难办，倘若为姐强拗着皇上，万一触怒龙颜，自己被贬事小，连累一家事大呀。”
　　“成了成了，”唐灭笑道，“素儿呀，瑛儿不过是想陪陪你罢了，别这么严肃，会吓着她。”
　　“女儿也是为妹妹着想，不愿她大好的一生就这么虚度在冷清的皇宫里，唉，高处不胜寒呀。”素女说着说着，竟然叹起气来。
　　屋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
　　“对了，瑛儿，”唐灭和蔼道，“你姐姐从宫里带了不少奇珍异宝，你不妨出去看看，喜欢哪一件，就挑回去啊。”
　　“明白了，爹。”瑛女乖巧道，“姐姐，妹妹去了，晚上再与姐姐聊。”
　　瑛女像一只翩翩蝴蝶，轻快地跑了出去。
　　唐灭的眼神在她离去后，蓦地变冷了。
　　“爹，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素女，她早已收起来方才的和颜悦色，脸上布满了不解。
　　“交代你办的事呢？”唐灭也不理素女的问话，自顾自地问道。
　　素女姣美的容颜上露出伤心，“爹肯定已经知道了，袁家满门抄斩。”
　　“那袁锦绣呢？”唐灭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呷了呷。
　　“废黜其才人称号，即刻押送入感应寺落发为尼。”素女脸上一阵不忍，“爹，您又何必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呢？”
　　“这些你少问。“唐灭不带一丝感情道，”只要乖乖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女儿知道。但是女儿还是希望爹能忘记过去发生的不愉快。女儿如今已是贵妃之尊，爹爹以后也将享尽荣华富贵，这对我们来说已是值回一切了。”素女委婉道。
　　唐灭静静地将头转向素女，寒冰一样冷冽的目光直射入素女眸中，素女心中一阵恐慌，迅速低下头去，“爹，女儿知错了。”
　　“知道就好。唐素女，你别以为自己成了贵妃就可以摆脱我的控制，你得给我记住，我有能耐让你爬上这个位置，就有能耐再把你拉下来！”唐灭没有丝毫怒意，但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让素女心惊肉跳。
　　“女儿不敢违抗爹爹，请爹爹放心。”素女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说。
　　唐灭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素女，你干吗那么回护着袁家？该不会是你和某人的关系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但听在素女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花容立刻失色，“爹，您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嘿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在宫里只有你这么一个人不成？素女呀，你的媚术可真厉害呀，大小通吃。和李世民上了床，又和他儿子有染，我唐灭的女儿居然给当今皇帝戴了绿帽子，真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唐灭神色不知是喜是怒。
　　素女猛地跪下了，“爹，您放过迁吧，他父皇母妃对不起您，可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您现在已经设计杀了他母亲满门，您可千万别再毁了他。”
　　“凭什么不让我毁了他？”唐灭也不生气，还是那么轻声软语，就像在和女儿谈心的慈父，“就因为你爱上他了？你是他父皇的贵妃，却天天在宫里和他幽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事被李世民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害得我计划失败，杀了你都无法挽回。”
　　“女儿知道了，女儿再也不会和他有来往，但求爹爹不要针对他。”素女苦苦哀求道。
　　恐怕这时让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回目瞪口呆吧。堂堂大唐皇朝的贵妃娘娘，居然跪在自己父亲脚下，眼中泪花乱转，像狗一样哀求着，什么自尊，什么颜面，都被抛弃掉。
　　有人看到了，但他没惊讶。因为他也是一枚棋子，一个参与者。
　　“徒儿拜见师父。”
　　那个人恭敬地行礼。
　　唐灭不再理睬素女，回首道：“西落，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去看住瑛女吗？”
　　唐西落谨慎道：“暗王李迁让徒儿来请师父去‘香溢厅’用餐。”
　　暗王李迁四字刚一出口，素女立刻抬起头，被唐灭冷冷一扫，又马上低了下去。
　　“知道了。你快去回禀暗王，就说我很快来。”
　　“是。”
　　“瑛女呢？”唐灭突然道。
　　“回师父，唐瑛女正与暗王在一起。俩人是刚才在摆放唐贵妃带回的珠宝时相识的。”唐西落早已料到师父要问些什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嗯。你去吧。”唐灭满意地点点头。
　　待唐西落退下后，唐灭在素女身边来回徘徊，“素女。”
　　“是，爹。”素女轻轻答到，声音甚是无力。
　　“三天后就是你回宫的日子吧。”唐灭眸光闪烁。
　　“是的，爹。皇上不让我待太久。”素女温顺地好像一只小猫。
　　“将瑛女带去吧，让她入宫。”
　　素女震惊地抬起头，“爹？您不要这么做。瑛女她和您无怨无仇，您为何要……”
　　“她是我的克星。你说我该不该这么做？”唐灭淡淡反问。
　　“那爹为何不杀了她？还要父女相称？就连军师都……”
　　“我做的事几时要你们来管！”唐灭猛地爆喝。
　　素女不敢吭声了，有气无力道：“女儿明白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让李世民封瑛女为妃，哪怕是废了你！”唐灭狠狠道。
　　“是。”
　　“我会让朝中我安排的人暗中支援，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是。”
　　“嗯，你下去准备吧。给我小心着点，别当着我的面和他拉拉扯扯的。”唐灭一向严肃的脸上闪过狰狞。
　　素女默默的离开了。其实，她也是一枚棋子，她又能怎样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