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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皇家狩猎 ...


  •   京城的初秋,凉气微发,庭树稍落,眼前微波泛动,几缕黄叶袅袅而落。

      “公子,您今天?”书童石草低着眼,小心地问了一声。

      “还是照例说我病了。”廊桥的木栏边张青衣半倚半靠着,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眼也不抬地道。

      书童石草抬起衣袖擦了擦冒着汗的额头,自家小公子装病不去上书房这都已是第三天了。眼看着再这样下就要瞒不过,到时候传到宰相大人那里去,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

      “可,公子……”

      书童石草满脸露着愁苦,正待做最后的努力,这边书童丹参已经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

      “算了,这都已经过了卯时了。你要是害怕,到时老爷问起来都由我丹参一人顶着就是。”丹参上前,将茶盘里的茶水递到了张青衣的面前,“公子请用。”

      张青衣放下手中书卷,抬手端过青花瓷杯掀开茶盖,悠悠地对着杯中吹了几口气,然后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明日我就去上书房,你们也不用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谁也不用替我顶着。”

      这话一落,两个小书童对望着嘿嘿一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二皇子姬子婴人还未进得上书房,远远便听到了张青衣在书房内朗朗的读书声。

      “呵!我还当张宰相的幺公子要一病不起了。”姬子婴跨入屋内,一甩衣袍在张青衣右侧的桌前坐了下来,随手翻起书册,一脸惺惺地道:“我正预备着今个就将此事禀告父皇,让他再给我换一个伴读来。”

      耳边是姬子婴的冷嘲热讽,张青衣也不在意,只是止了声放下手内书册,面无表情地转了头看着姬子婴也不说话。

      “怎么?”姬子婴感觉到张青衣的怪异,也跟着转过头,立刻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张青衣脸上却仍是无波无澜,到是姬子婴被他这样盯着看先乱了阵脚,出声道,“怎么?你又想以下犯上!?”

      张青衣望着因自己的视线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人,心内微微地泛起一丝笑意,面上却还是装成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语气故意和缓地道:“几日不见二皇子,青衣甚是想念。”

      姬子婴本以为又会招来张青衣的恶意调笑或是故意挑绊,不想眼前的人面色柔和,不急不躁,语气又特意放低轻声细语,竟然还说出这等让人肉麻的话来。不禁脸皮上有些微微发热,于是更加不知道自己的两手置于何处,反倒有些恼了。

      “你……你……这什么意思!”说出口的话也随之变得断断续续,不成语调。姬子婴霍地甩开衣袖撇过脸去,不再理会张青衣。

      看着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二皇子姬子婴,张青衣只好无奈一笑,无趣地转头继续看着手中书册。

      当晚,二皇子姬子婴躺在寝宫香软的榻上辗转反侧。有时满脸怒容地从床上坐起,但片刻之后,忽又泄了气般再次躺倒,直到丑时人方才浅浅入眠。

      金秋,那丛丛群山包围的皇家围场内已是秋叶满山,霜林翠叠。

      “二皇子请留步。”这日午时,上书房内刚刚下学,张青衣叫住正待起身离开上书房的姬子婴。

      闻声,姬子婴转过头,就对上张青衣那双含笑的目子,忽地一愣神,下一瞬又方觉不对,立刻撇开脸去,口气不咸不淡地道:“有何事?”

      见面前的姬子婴对自己爱理不理,张青衣也依旧装成浑不在意,继续说道:“不日便是秋狝。”短短六个字,似是话里有话。

      于是,正被张青衣盯着有些微怒又有些无措的姬子婴,被这突来的一句弄得一愣,反而恢复了往日的肃穆冷冽。随即一双细挑的凤眼带着审视,望着面前的张青衣,神情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

      “我与二皇子比试一场,如何?”张青衣收了笑容,也跟着肃然道。

      姬子婴盯着张青衣,眼中迷茫之色更浓。但看对方收起笑容神情一派严肃认真,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想他张青衣与自己同窗六年,争锋相对,什么都要论个高下,从不愿服输,也从不愿让自己占一丝便宜。再想起几月之前那次父皇赏赐他们御池消暑之事,张青衣竟是连那种事也可以拿来逗趣比较,当日被他羞辱的怒气又再次从心头翻涌了上来,于是便道:“好!我就与你好好比试一场!”

      秋末,落叶的树木早已只留枝干,田中庄稼收尽,正是到了皇家每年秋狝的时节。

      “呜呜”的长哨声模仿着公鹿的啼叫从半人高的枯草丛中传出,几只鹿头潜伏在内,很快吸引来周围成群的鹿群以及其它受惊的动物。

      远处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四周迅速地包围上来,姬衍举起手内的弓箭瞄准了一只头鹿,精准的射出。利箭破喉刺入,头鹿瞬息间倒下。很快又一只箭紧跟了上来,射入旁边的一只母鹿咽喉。而两个射者正是当今皇帝姬衍的儿子,年仅十二岁的二皇子姬子婴。以及当朝张宰相的幺公子,还未满十六岁的张青衣。

      侍卫割下死鹿的鹿尾,呈给皇帝和皇子过目。父子二人满意地点了点了头,相视一笑。

      “皇儿!”姬衍道。

      “孩儿在!”姬子婴拱手行礼。

      “你可知先祖为何选此地狩猎?”姬衍笑看着儿子,道。

      姬子婴手握缰绳端坐在马背上,一双凤眼环视了一圈周边,禀道:“启禀父皇,我国边界长期受蛮夷侵犯,而围场正是处于这塞外之地。此地草原辽阔,林木茂密,也正是京师通往蛮夷各部落的重要关道。每年围猎除京城留守的官员外,父皇必带一万两千军士及王公,六部大臣一干人等来此狩猎,为的就是将此处作为我朝军士习演练武之地。”

      “恩,正所谓‘士不素抚,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孩儿啊,先祖的遗训你可要记住了。”

      “是!父皇!孩儿谨记!”姬子婴凝眉低首道。

      多年之后,待姬子婴还未落冠,蛮夷就已先发兵入侵。他随即替父挂帅出征,金戈铁马,连战连捷。

      “青衣啊。”姬衍又转头,对身旁紧跟他们一侧的张青衣道。

      “臣在!”张青衣低首行礼,再抬头,隔着皇帝姬衍,一双黑琉璃的眼眸正好对上姬子婴那一双上挑的凤眼。

      “这万里河山,千秋家国将来都是你们的。”话落,姬衍双脚轻夹马肚,往前缓缓踏去,口中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单者易折,众者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极可固。’啊……”

      说到此处,跟在姬衍身后的姬子婴同张青衣二人,再次不约而同地两相对望。

      却在此时,忽听远处的军士们高喊道:熊!有熊!

      三人便同护驾的军士快马赶去,待再靠近,已隐隐约约透过茂密林木望见那高大熊影。

      只听姬衍随即勒住缰绳在马上高喊:“谁射了这熊,便是今日魁首!”

      话一落,姬衍身侧一左一右两道疾风,刷地一闪而过,直冲向前方林间。

      两支利箭几乎同时破空而出,闪出两道银光。

      只见一支长箭狠劣地没入巨熊的心口,而随后紧跟的另一支羽箭不偏不移地击中那支长箭箭身,助长了长箭进攻的力道。

      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地欢呼雀跃声,如滚滚的波涛响彻林间。

      “是谁射中了?”姬衍坐在马背上,看不清射猎圈内的情况,便问正好返回禀告的军士。

      “启禀皇上,是张宰相的幺公子!”

      “恩。”姬衍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意料之中的笑意,道:“那二皇子呢?”

      “二皇子的羽箭正好射中张幺公子的长箭,不过……”

      “不过什么?”姬衍摸着自己那不长的胡须,神情淡然地问道。

      欲言又止的军士,见姬衍面上没有不快之色,便抬起头如实禀报道:“二皇子的那一箭正好补了张幺公子那一箭的不足。而张幺公子的那一箭也正好补了二皇子的不足,可说是‘同心协力,其力断金!’”

      “哈哈哈!好个‘同心协力,其利断金!’赏!”姬衍放声朗笑道,“他们人呢?”

      军士再一拱手,禀道,“启禀皇上,刚才有一鹿群穿过密林。二皇子同张幺公子见后,他们二人便策马往那林子里去了,说是要再一决高下!”

      深秋,枝叶落尽,但挺直的树干上,依旧是层叠交错的枝杈。

      两匹上等的骏马,很快追上前方鹿群,踏起一路烟尘。转眼间,两道银光陆续射出,猎物随即而倒,胜负一时难分。

      却在此刻,张青衣收了手中弓箭,一夹马肚对身旁正举箭瞄准猎物的姬子婴道:“有胆的跟我来!”便一甩缰绳,快马往林间更深处而去。

      姬子婴正待疑惑,却见张青衣已经收了弓奔出老远,来不急细想驾马紧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的俩人,穿过枝干茂密的林间,四周的景物快速倒退。

      豁然,二人跃出林子,放眼望去,前方正是一片辽阔草原。远处群山环绕,云层倒影在山体上,仿佛蒙着一层蓝雾。草木虽已枯黄,但并不显得萧条。秋日的暖阳铺洒其上,只觉胸怀宽广,气爽神怡。

      “此处又无猎物,你带我来此作何?”姬子婴凤眼上挑,眉目间拧起一股怒意。他本以为张青衣是要与他一绝高下,却不想眼前的人竟然一派闲散模样,好心情地欣赏起周遭美景来。

      张青衣也不理会姬子婴的质问,自顾自地翻身下马,甩开手内缰绳,踏着厚厚的草甸往前漫步。而他身后的姬子婴却并未打算下马,只是凝着两道眉宇停在原处望着。

      “张青衣!你给我站住!你要往哪里去?”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姬子婴终是轻夹马肚追上前去,口气不善地道。

      “你不下马?”张青衣索性停住步子不再往前,抬头望着依旧坐在马背上的姬子婴,脸上浮现得逞后的笑意。

      姬子婴见此,眉目间又凝上几分,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还要不要比!”

      “你先下马,我们换个方法再比试如何?”张青衣索性人也不在往前,站在原处双手环胸道。

      “我不下马。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姬子婴怒道。

      “既然你不愿下马,那就算了。”话落,张青衣放开胸前两手,转身踏步便走。

      看着又要走远的人,姬子婴哼道:“下马就下马!看你还有什么鬼本事!”说着,姬子婴一个跃身,翻下马背,又道:“要是你胆敢再以下犯上,污我皇室威严,我定叫父皇……”

      姬子婴一句话还未有说完,刚刚还离开他数步远的张青衣,一瞬间就立在了他的面前。姬子婴惊得一愣,断断续续地脱口道:“你……你怎么……”

      张青衣温热的气息喷薄到姬子婴微微涨红的脸面上,一字一句缓缓道:“你说你定叫皇上如何我?如我张青衣偏偏要以下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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