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多情记事

1、第1章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2002年，我上初中的第一天。

　　那天是个太阳很好的日子，我穿着一件红外衣，配白裤子，一个人跑来跑去，登记，注册，领课本，在食堂吃晚饭。晚上六点半上晚自习。教室在三楼。我慢慢悠悠地走楼梯上去，一路上都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低声讨论。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我做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三楼教室前面是一条长走廊，趴满了和我一样的新生。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两个个子相当、身材苗条的女生同时回过头来看我。我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并不停地对挤在走廊上的男生说“借过”和“多谢”。紧靠楼梯口的是教师办公室，旁边才是我们的教室。进去一看，有些书桌上已经放上了课本和文具，是已经有人坐了的意思。教室座位一共四列，第一列和第四列都靠窗，已经被占满了。但是紧靠着讲台的两三张桌子上还干干净净的。我在正对着讲台的桌子上坐下。

　　我没有手表，教室里也没有时钟。不过我从宿舍出来的时候看过闹钟，估算着离上晚自习的时间也不会久了。我趴在桌子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过这三年。

　　忽然教室门口呼啦啦进来一群男生，吵吵嚷嚷地在我左手边第一列坐下。我扭过头去看，大约七八个男生，坐满了第一列的前四排。和我隔着一条过道的那个，穿一件黑外套，是还没长开的男孩子的模样。他在座位上坐好，马上拿出课本来，虽然嘴里还和同桌说笑着，但是已经翻开书本，找出钢笔，他说：“好啦，我要看书了。”立刻就低下头去开始看书。

　　他的同桌是个眼睛很大很亮的男生，发现我的注视，马上去推他，同时笑着看着我说：“快看快看，年级第一在看你呢。”

　　我觉得他其实早知道我在看他，但是他这才顺势扭过头来。我立刻对他展露我的无敌笑容，果然，他立刻红了脸，推他同桌：“不准打扰我！”

　　我马上把头重新埋进臂弯里，耳边听着他们两在那调笑：“害羞啦！”

　　“我要看书了！”

　　“她笑起来好看得很呀！哈哈哈。”

　　“你别乱说了！老师来了！”

　　对于学生来说，大概没有什么咒语是比得过“老师来了”这四个字的。刚才还吵得翻天的教室，马上安静下来。我也立刻抬起头，正襟危坐，摆出好学生的样子。

　　班主任姓李，看起来还很年轻。他介绍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李老师根据升学考试的分数，重新排了座位，把之前在走廊上看我的女生之一调到我旁边做同桌。

　　这个我们后来都称之为“花花”的女生，曾经一度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一天上晚自习，和所有的升学第一天没什么不同，每个同学上台自我介绍一番。

　　当时我所上的中学，好听一点说是大家都还很淳朴善良，容易害羞，事实上就是学生都很扭扭捏捏，不敢表现。所以同学们的自我介绍都很千篇一律，无非是叫什么名字，小学在哪念的，喜欢干什么。一圈下来，实在是难以叫人印象深刻。不过我还是记住了他短短的几句话，以及他说话时因为害羞而微微低下头的样子。

　　人生初相见。我还是对于感情懵懂无知、十二三岁的年纪，整天盘算的都是怎么省钱，怎么才能被外婆少骂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