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宴年华》诗笔未落

18、第三场（3）

　　那是嘉媛上小学三年级发生的事。那天下着大雨，婶婶去学校接她。刚到校门口，就看见嘉媛一身湿的抱着一只同样湿淋淋的猫站在那。婶婶让嘉媛把猫放了，他们家不能养猫。可是嘉媛怎么也不肯，紧紧地抱着猫，婶婶无奈，只得让嘉媛先把猫带回家。一回家，嘉媛就先给猫洗了澡，自己还穿着一身的湿衣服。嘉媛怕猫被婶婶丢掉，怎么也不肯洗澡。婶婶再三保证不会，她才乖乖去洗澡。本以为这样便结束，没想到叔叔回来了，坚决要把猫丢了。嘉媛当时哭得，按婶婶说的，简直是比打雷还吓人，连隔壁邻居都以为她家虐待了孩子。叔叔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说不养就不养。嘉媛似遗传了他的脾性，也是一副坚决不让的脾气。父女俩谁都不让一步。嘉媛抱着猫出门，坐在楼梯口上哭。婶婶出来劝嘉媛，让她把猫放了，给她买她一直想要的音乐盒。嘉媛不为所动。婶婶无奈，心想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嘉媛就会自己回来。只是，嘉媛的脾气那么硬，抱着猫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小区。那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小区建的有点历史了，离热闹区又远，夜里治安并不好。发现嘉媛没在楼梯口，夫妻两人赶紧下了楼找，将小区里里外外找了两遍，就差没掘地三尺，还是没找着。偏偏这个时候又下起雨来。这下子，才真觉得不妙。两个人又到了小区附近，嘉媛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
　　叔叔打电话给父亲，说嘉媛抱着一只流浪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齐悦父母接到电话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齐悦和父母正准备出门和叔婶碰面，看见嘉媛淋得可怜兮兮地站在她家门口。原来，嘉媛出了小区，就一路往她家来。从叔叔家到齐悦她家，坐车都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嘉媛一个人，徒步走来。那个晚上嘉媛发起了高烧，似醒似睡间，还惦记着那只猫的命运。吃药都不肯吃，坚持要叔叔答应她养猫。叔叔再硬的心，也不能见着女儿这般，最后还是妥协了。这场“离家记”最终还是嘉媛获得了胜利。虽然目的地是齐悦家，这也与固执无关，而是对于自己所宝贝的事物，那么勇敢和坚定。
　　齐悦一直记得，嘉媛亲耳听到叔叔的话，吃了药，睡去，脸上倘着的笑容。流浪猫被收养了就不能流浪猫流浪猫的叫它，嘉媛说她抱着它的时候，它一直很乖，所以就取名叫乖乖。
　　“齐悦姐，你说她会不会是乖乖的孩子？我捡到它的时候，它也是这么小，颜色也是浅黄色的。”
　　嘉媛养乖乖养了三年，某天不见了。嘉媛对乖乖没有回来也不着急，心想着它会回来的。本以为嘉媛长大了，小时那股宝贝劲早已淡掉了。可是并没有，好几天都等不回来，嘉媛每天放学的到小区附近找，找着找着，终于在毫无结果下死心了。然后跟所有人说，她再也不养猫，再也不喜欢猫了。其实，只有嘉媛一个人不知道，乖乖不是不想回来，也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是在离小区不远的街口被一辆卡车撞了。那是婶婶下班回来，从那条路回来看到的，也是她将乖乖的尸体埋在了花坛边。
　　齐悦看着花猫：“说不定就是呢。”
　　车已经开出去好远，已经看不到花猫。齐悦看着堂妹嘉媛的侧脸，嘉媛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方向。她心里想着，有时候知道真相不如被善意的谎言欺骗着。而嘉媛，比她来得幸运。
　　嘉媛转过头来，在齐悦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把她用力一拉，而自己则挺身站在她的前面。齐悦撞到了后边上的人，她低声道歉。她被嘉媛的举动吓到，回神过来，正要出口问什么，只见嘉媛抬着头，瞪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而嘉媛的手，把她的手握的那么紧。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猥琐而惶惶的神色，当下便明白了什么。齐悦也一眼瞪视过去，那人慌乱转身，往车厢更里头走去。齐悦反手牵紧嘉媛的手，嘉媛这才收回仇视的目光，嘴里还恶狠狠地说了一个词。声音估计只有周围几个人才听得到，因为他们都回头看着嘉媛，又抬头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个隐没在人群里的中年男人。
　　齐悦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低头看着嘉媛的手，比她的还小些，可刚才的力量那么大，那么坚定而迅速。齐悦想起了那只被嘉媛收养的流浪猫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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