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瑕》燕东

2、惨淡童年

　　叶园甚大，虽然是冬日，但是园中依旧是青葱翠绿，我偶尔也会溜出院子，在大园子里逛逛。那些个丫鬟见到我，知道我是西席先生的女儿，可是每当他们的眼光落在我的脸上。那种神情或觉得怜悯，或讥笑，或厌恶。我总是平静无波的走开，避开那些人的目光。
　　从记事开始，身边的人就对我指指点点“哎，可惜了个好丫头，白生生的脸上那么大块红印。”“就是，以后长大了，怎么找得到婆家”“哎，那秀才生得那么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怎么生出个这么个女儿”。
　　很小的时候并不懂为什么别人会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后来不知怎么找到一块铜镜，一照才发现左脸颊上有一块比铜钱还大的红印。一开始的时候，我讨厌那些恶毒的声音。小小的我捡起路边的石头朝那些人扔去，我还和那些嘲笑我的孩子打架，我个子长得很小，力气也不大，一开始总是打不赢的我老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爹爹每次看到我又是怒又是心疼。可是每当我出门，那些孩子还是会跟这个，寻衅着想打我。我也从来不躲，也不知道跑，每次都被打倒在地。
　　终于有一次，那些孩童看着被打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我，嘴里骂着一声声的丑八怪，我想，我不就是脸上有块胎记吗？你们凭什么嘲笑我，欺负我。你们脸上没有胎记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我爬起来对准其中一个挑头的，扑上去就咬就抓。不管其他的人怎么打我踢我，我就是不松口。我狠命的揪着那人的脸，那人的脸生生被我剜除了血，终于那挑头的嚎啕大哭，其他孩子都吓得散在了一边。我松开慢慢站起来，看着那些人，那些欺负惯人的孩子没一个敢上来。哭声引来了大人，我被扭送到爹爹面前，在我眼中，一向孤傲的爹爹，低下身向来者赔罪。
　　我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赔罪，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赔罪？一个胖女人怒视着我和爹爹，“酸秀才，好好管管你的丑女儿，哪来那么恶毒的心肠。”看着那个挑头的孩子猪头一样的脸，我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我依然怒目瞪着那个孩子，他吓得躲在那个恶女人身后，完全不似平时的嚣张。
　　爹爹低声下气，赔了医药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些人。看着我只是叹气。从小爹爹对我说：“瑜儿，一个人的智慧，比容貌重要得多,岁月催人老，但是才学会是永恒的”小时候的我并不明白这些话，只是崇敬看着爹爹明亮清澈的眼睛。可是爹爹，容貌真的不重要吗为什么我又要受精欺凌？
　　那日之后，村子的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偶尔会躲在很远处朝我扔石头。听到有人说“那算秀才的女儿不仅丑还是个疯子。”哈哈，疯子就疯子。过了一阵又有好事者想要打我。我依然用了上次那招，咬住就不放。那人痛得嗷嗷直叫。
　　可是后果却是我一向好看，干净的爹爹却要向来着低声下气的赔罪。要去面对那些人恶毒的目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想爹爹去向那些粗鄙恶心的人赔罪。
　　后来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我把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而爹爹也用尽心力教导我，比起容貌的缺陷，在读书上我显得格外的聪慧。有时候还和爹爹一起讨论，有时还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爹爹看我的眼光自是又惊又喜。
　　直到我十岁，也就是今年夏天，村子里遭了洪水，颗粒无收，村里的私塾也被冲垮了，我和爹爹没了去处，爹爹便带我来了叶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爹爹怎么会认识叶老爷这样的显贵。只是爹爹从不曾和我提起。
　　面对着那些议论的丫鬟，打架是不可行的，毕竟我和爹爹是寄人篱下。况且我也不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我也不躲避，只是平静的回望过去，有时候，反而是让他们自己自讨了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