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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河神的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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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峰和郭良第二天就回去了,而溪东河的河水那个晚上就退了回去。
……
只是齐骁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煞白的天花板,煞白的被单。而中间的记忆全部是空白的。依稀还记得,许飘的鬼魂走后,梁风开车把那对父子送去了附近的旅馆。齐骁让男人送他回魁元楼,似乎又是突然间胸口的剧痛,刹那间就夺去了他的意识。
那疼痛,和上次送走薛琪的那晚是一样的,但是昏迷的时间更长。齐骁醒来的时候分明已经是傍晚了。
齐骁皱着眉坐起身来,拿过床边的瓶装水,喝了大半瓶下去,才觉得清醒了些。和上次一样,齐骁没有感觉身体有异样,只是睡得太久肚子很饿。齐骁正准备下床,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背着个大书包的梁捷,梁风手里提着袋子跟在小孩身后。
“齐叔叔,爸爸说你还要睡很久呢。”梁捷看到齐骁醒来满脸的兴奋。“我就说等我们回来你一定醒了!”
齐骁笑了笑,伸手摸摸一蹦一跳跑到病床边的小男孩的脑袋。看看小孩子无敌治愈的笑容,就觉得什么担忧都无所谓了吧。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疼到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这奇怪的疼痛从何而来。
梁风站在不远处看着男人和孩子,之前皱了一天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
“检查都没问题,你只是太虚弱了。”男人边说边递给齐骁一个保温盒饭,一半是饭,一半是菜,盖子还没有打开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很好吃,那香味很诱人。梁捷打开一直背着的背包,拿出个保温瓶,倒了一杯汤出来,也放在齐骁面前,眨巴眨巴眼睛,是让齐骁快点吃。
齐骁怀疑每次的疼痛会和那些鬼有关,即使每次都会失去意识,好在只是疼一疼就睡过去了,也没有多难熬,还会失去意识,这个挺麻烦。
梁风似乎也想到这些,看着齐骁一口口地吃着还温热的饭,很满足的模样,心里是有疙瘩的。昨晚他把齐骁送到魁元楼门口,那人一下车没走两步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一点预兆都没有。
“上次薛琪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睡过去的?”梁风突然问。
齐骁是饿了,梁风做的扣肉饭又真的很香,本来是一个人安静地吃得很专心,梁风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齐骁鼓着腮帮子抬头看看问话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使劲地嚼,过了很久才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吃得太着急了,还有些噎住。这样子和小孩子一样,逗得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齐骁吃饭的小梁捷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次就睡了几个小时,没有这次久。”梁风觉得这扣肉饭是做绝了,肉不腻,和霉菜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很下饭。话一说完,立马埋头继续苦吃。
他是没有看到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梁风的脸上突然白了白,别开了眼去。
......
齐骁再见到那条白狗,是几天后的夜里。
魁元楼生意恢复得很快,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夜里十一点了,等到很晚才用餐的客人都正吃在兴头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齐骁吃完员工餐,去包厢见了几个生意上的熟人,下楼的时候,看到一条白狗很安静地蹲在餐厅门口,直直地盯着他,而进进出出的用餐客人似乎是完全没有见到它似的,很从容地从它身边走过。
齐骁一眼就认出那狗就是给他手臂上留下伤疤的元凶,定是来找他的。于是回办公室拿了包烟,出门站在那狗的身边,靠在魁元楼的落地玻璃上,点上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那对父子在利用你。”那狗转了个方向和齐骁视线一致,盯着冷清的街道,语气冷冰冰的。
齐骁听了,拿烟的手明显抖了一抖,烟灰散了一地。“为什么说小捷是鬼娃娃?”,齐骁的心里一直在意的是这件事。
“梁捷是恶鬼投胎,那恶鬼死前是人鬼结合所生的杂种,三世内都是鬼娃娃,克死所有亲近的人,不得善终。”那狗说话的样子很奇怪,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嘴也不动。齐骁第一次近距离看它,却能看得出那狗对那梁捷的怨恨和愤怒。
“那么梁风他……” 齐骁是担心梁风的。
“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那男人是大福大贵的命,这鬼娃娃伤不到他,倒是你,一身的煞气,哪天被鬼娃娃克死了,别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白狗有些鄙夷地抬头看了看拿着烟却再没抽几口,皱着眉头的男人,龇了龇牙继续说道:“那男人知道梁捷是鬼娃娃,能让那孩子正常长大,将来过上正常人生活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倒霉的人,把鬼娃娃上辈子欠的业障转给他。你的命够烂,和他们的交集越多,羁绊越深,死得越快。”
“所以,我会一下子睡很久都不醒来……”齐骁终于拿起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想起那个让他能看到鬼的老和尚明明说积德能得善报,看来也只是无稽之谈。
“这些只是开始,那些游荡的鬼本没有投胎的资格,你们却自作多情给了他们了却心愿的机会。万事有因就有果。这些因果报应,本来该让那个能看得到鬼的鬼娃娃尝的,有你在他们身边,自然都转到你身上了。”
“我会很快就死?”齐骁索性席地坐了下来,有些颓的样子,脸上却还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自嘲的笑。
“这世间最恶毒的报应不是夺去一个人的生命。有时候人比鬼邪恶,更多的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白狗说的话前后矛盾,却不再说下去了。它站了起来,走到齐骁的身边,伸出头蹭了蹭齐骁的右手臂:“这是河神的丸子,算是你帮我弄走那女人的谢礼。要怎么用随便你。”
白狗在齐骁的手掌里吐出一个灰蒙蒙的丸子,乒乓球大小,软软的。
“我之前都烂命一条,再烂也不会烂到哪里去了吧。小捷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齐骁看着手里的丸子轻轻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果然是喜欢上什么人,就倒霉……”
那狗听到梁捷的名字冷哼一声,等齐骁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狗的影子了。
……
齐骁没有马上回魁元楼里去,只是坐在那里一根根地把那半包烟都抽完。
似乎,那白狗和鬼娃娃之间,有什么故事,所以它才会在梁风家的院子里出现,才会遇到能帮他解决女鬼的齐骁。
但小梁捷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背着什么债呀,怨呀,是太可怜了,他不忍心。那个小鬼和他爸爸站在一起的样子,明明是那么的美好,看着就让他觉得止不住地开心。若是能在他们身后挡住所有的凶煞,似乎也是不错。
若真的是被利用,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来,感情上的欺骗背叛什么的,他经历得也够多了。其实也没多大点事,若是心甘情愿的,就算是火坑他也会愿意跳。
齐骁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极端的不成熟的想法,若是唯一对他好和他亲近的外婆外公还有舅舅死了,他该怎么活下去,如果能死在他们之前,就好了。如今,外婆外公和疼他的舅舅都好好的活着,反倒是他自己,日子过得枯燥清冷。对死,是从不恐惧,反倒有些期待的。
白狗说得没有错,很多时候,活着的确比死难熬。
……
烟雾缭绕里,齐骁乱乱地想着。抽完最后一根烟,齐骁把烟蒂灭在烟盒子,掸了掸身上的烟灰,扬起工作时候该有的温和的笑意,回了办公室。
夜晚还很长,那个河神的丸子,被他放进了抽屉的最底层。
……
那之后很久,齐骁都没有见到过梁捷,上班遇到梁风的时候,两人都很默契地保持着生疏的距离。齐骁有感觉梁风是特意地回避着他。而他和梁风之间,除了小梁捷和那些鬼外,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夏天过得很快很急,仿佛,一夜之间酷暑就过完了,夏末秋至的时候,齐骁再一次看到梁风坐在大厅的钢琴前弹琴。
男人的侧脸依旧俊朗性感,引来周围无数人欣赏的目光。齐骁站在大厅的角落发呆听着曲子,一站就是一个下午,动也没动过,偷偷地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
突然,一个穿着落魄的男人,跑着冲进了魁元楼,大声地叫嚷着:“齐骁,齐骁,你给我滚出来,老子还没有玩够,你出来呀,我和我老婆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