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角度》飞盏启轩

2、落叶

　　月明常清凉，落叶知秋声。
　　过桥见海荫，别处是夜心。

　　我身边的是落叶的乔木，它只要一遇秋风就会收住水份，无它，保存生命，熬过将来会来的严寒而已，而我有个名字叫灌木，但叶子不常落，因为水份很充足。
　　但是每当春天的来临，我得面对一件事，就是枝叶和母枝的分离，供每个家庭插花，满足他们爱羡美丽之心。
　　实在不明白，从小小的枝叶能看到多少春意盎然，能看到多少生机勃勃，他们听不到枝与叶分离的惨痛声，那一丝又一丝的导管的分离，营养的缺乏，然后完成割舍，他们只需要美丽的花供他们赏心悦目。
　　月明常清凉，落叶还能知道秋天来近的声音，谁知那些分枝知不知春的声音呢？
　　今年的我，被人买到一家中等家庭中，刚到，乍一看，这一家堪称完美，美丽娴淑的妻，成熟稳重的夫，聪明可爱的子，她将我摆好，将家庭营造好，就离开了家。
　　这一家人，其实关系很冷漠，因为夫只会工作，妻只会压抑着本性，子，只能微笑着，微笑着面对14岁的生活，本应快乐的生活。所以这家，是完美的，不负众望的完美无缺。
　　娴淑的夫人将我插在装满水的大花瓶中，剪起我的残枝，以使得我显得更生机勃勃，她那坐在一旁的儿子问：“妈，用不用我帮忙？”
　　“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彰。”
　　那个孩子微笑了，看起来笑容很平和，因为他习惯了这种简短的谈话方式，抱着篮球，走出家门，外面，是初晴的冬天，很适宜运动。
　　门稍稍一开，风将我的花摇动，浅粉红的花略略一摆，不漂亮，但有生气。
　　优秀的儿子，负责的丈夫，你就满足了吗？
　　我自有开花的一季，自由自在的，你身虽自在，你心何寂寞？
　　娴淑的夫人不会听懂我的说话，因为她的任务是营造一个家庭良好的氛围，这是日本妇女拥有的美德：浅笑，知性。

　　彰，将我带回房间中，事实上，应该是带我的小部分到他房间中。
　　他的房间很整洁，墙上贴着篮球海报和浩瀚的大海图，还有篮球与书就便无其他。
　　此刻正黄昏，他用手指轻轻拨动花朵，然后说：“是不是，每个家庭都这样的？”
　　哈，我怎么样才能答你？我生于大自然，只听到大自然的风声，只听到花农商议是否要提升花价的声音，家庭对我来说，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呢？
　　回头，倒见他翻看书，偶然见到不少奖状，全是关于运动的奖项。
　　优秀的孩子，平衡的情绪，平稳的家庭，端正的外观，你拥有这么多的优点，难道不知道大自然是平均的？

　　大雪，室内温暖，窗外鸟儿想重来嚼花间，却不知我已在室内以花残叶落。
　　当然，表面上还是光鲜的，只等这一家人团团围着桌面上保持着笑容，吃着豆子，鲜鱼，鱿鱼干，等到午夜拜过神，再回来吃长长面，我就可以抛到泥土中。
　　这象征着长寿，财富，福气的仪式，在我面前显得像死神来临的仪式。
　　如同从前我听过去的路人说过，只有尝过圣餐，才可以真正入教，圣餐中葡萄酒象征着耶酥的血，面包象征着耶酥肉，对于我等植物，听下去也觉得甚是可怖的。
　　“爸，我想去神奈川读高中。”
　　“你去吧。”
　　“嗯。”
　　“小心自己。”
　　“我知道了，妈。”
　　饭后，他妈妈摘了一朵花给他，笑着说：“彰，你知道这朵花的花语吗？”
　　难得，那孩子错愕了一下，听他母亲说：“这花叫吊钟花，在水中可以维持很久，但一旦离开泥土就无法再生存下去，上善若水，大概是指这种植物吧。”
　　“它的花语是再试一次，但对于我来说，它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聆听爱的声音，希望你去了神奈川，别忘记这一句。”
　　呵，彰面红了，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她的母亲已出门，因为她得去神社祈求未来一年的幸福快乐。
　　过桥便见了海荫，别处是夜心。
　　这个孩子，将是如此，而我不需要等下去，因为我的叶落下了，和那曾经的邻居一样落下叶，一切又随乎于自然，无牵无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