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夜莺在歌唱》黎羅

2、初识倪琳

　　和倪琳相识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生欢迎会上。
　　小学六年级的我很瘦，皮包骨的。趴在课桌上，长长的杂乱的碎发轻轻斜在课桌和墙缝之间，在风中慢慢摇晃。末秋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课桌上，在枯叶的裁剪下也碎碎的。有人轻轻地敲着我的课桌，那么轻，像宝贝着什么。我慢吞吞地抬起头，然后看见一张脸，一张洋溢着阳光般热情的脸，一张我至今还不能完全遗忘的脸。阳光在他的眼镜上优雅的跳着华尔兹，舞者动人的旋律。那下面是一双多么摄人心魂的眼睛，清澈得完全透明。
　　这时我才发现，大家准备的新生欢迎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我是新生倪琳，你的同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命运的齿轮在这时缓缓启动，镌刻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倪琳是一个很爱笑的男生，他的笑很灿烂，也很有感染力，连我也情不自禁被他牵引。才来没多久，他就和班里的其他人打成一片，那种天生的号召力让人情不自禁的臣服，好像遵从他的意愿是在自然不过的事。倪琳的成绩很好，大小考几乎科科第一，他也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各个老师的宠儿。倪琳是以体尖生的身份进入我们学校的，一般人印象中的体尖生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木块头，但他是一个传奇，这也许是学校要花大钱把他从另一个学校挖过来的原因。后来，在我们很好的那段日子里，我曾问过他转校的原因，因为相比之下，我们学校明显逊色于那所传统的私立学校，看倪琳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倪琳没有回答我，只是笑笑，笑容中沉淀的悲凉就那么轻易的流露了出来。我没有再追问过，因为那不是我会做的事。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一些必要的对话，我很少和倪琳说话。这在其他人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平常我一年都难得和班里的同学说几句话。倪琳似乎想打破这种僵局，老是不厌其烦地在我旁边念叨着他身边发生的趣事,一些幼稚的举动、傻乎乎的行为，但在现在看来那种种的过往，都是童年的缩影。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聆听者，总是懒洋洋地趴着，头发散漫在课桌上，甚至延伸到倪琳的课本上，漫不经心地听他絮叨，时而小睡，时而遐想，更有时候头脑一片空白地发呆。时间就在这样散漫的阳光下踏着愉悦的步子走过，教室总有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碎发散乱的女孩斜趴在桌上，一个爱笑的男孩坐在她旁边跟个老婆婆似的念叨，还有透明的玻璃窗折射的柔柔的阳光，以及树叶剪碎阳光后留下的斑驳的光影……
　　我不知道倪琳在我身边讲述了多少故事，有关于他的，有关于其他不相关的人的，甚至校门口小卖部老板娘养的那只又肥又懒的花猫也加入了他的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渐渐融入了这些故事，融入了那略微低沉的声音之中，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多看似无聊，实则有趣的插曲，原来我紧闭心门害怕踏入的世界并不是那么漠然，原来一花一木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
　　倪琳的行为让有些同学不解，在他们看来倪林这种想要将我拉出自闭融入集体的行动我并不是那么配合与接受，甚至有些人将这种拉与拒的较量设了一个赌局。只有我知道自己的改变，怯弱中带着点期待，漠然里透露点关注。敏感的我发现倪琳对我跟其他人是有所不同的，好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好像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