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开始（林烟） ...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宿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宿舍楼下一直等我的陈雨翎。他是一个怪人，明明无情，可就是有种让你离不开的魔力。这种冰山一样的冷从我第一天认识他就深刻的体会过。
陈雨翎，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那年高考刚结束，我去医院照顾生病住院的妈妈，妈妈只是胃溃疡，老毛病了。我高考结束，每天正闲着没事干，于是我变成了一个小厨娘，每天在厨房里研究各色菜肴。
每天拎着几层饭盒，其实我真的算是贤妻良母吧。我知道妈妈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在妈妈住院期间，我认识了陈雨翎，确切的是先认识了他的妈妈。陈妈妈是个很和蔼的人，但是特别的瘦，像是金属制的冰锥，即使人很和蔼总是会有棱角。一个病房里住着两个病人，妈妈和陈妈妈，陈妈妈是胃癌。医院是个不能待的地方，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心脏承受不了的勿进。陈雨翎的冷仿佛是继承了陈妈妈的冰，每天看到，他也只是冷冷地和我们打声招呼。他每天在医院的时间只有早中晚个三十分钟，其余时间陈妈妈都是由护工照看。陈妈妈其实挺可怜的。每天我也会顺便做一些小菜、小点心什么的给陈妈妈吃。其实我也纳闷，我，林烟，什么都不在乎，这么无情的人也会有同情心，真是中了什么邪？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带了很多好吃的给陈妈妈，即使这样，陈雨翎看见我仍然一副你是陌生人的样子。就这样吧，反正我林烟与陈雨翎即将说再见。妈妈快要出院了，这段期间，我也成了这次病区的二十四孝女，这个荣誉，真雷人加狗血。人生是有太多不确定性的，就在妈妈快出院的前一个晚上，对，就是前一个晚上。陈妈妈出事了。
那晚在医院特有的背景音乐中——哭声，前面急救门诊的哭声，我即将睡着，可是接踵而来的是陈妈妈不断的咳嗽声，其实这是陈妈妈的老毛病了。可是那声声咳嗽声如一把一把钝刀，在你心里一下一下深深地划着刀痕，没有锋利的刀刃，只有一下一下的揪心的痛。陈妈妈似乎要把所有的元气全部咳出来，我打开灯，眯着眼睛问：“陈妈妈，你怎么了，碍不碍事啊？”“是啊，陈嫂，要不要叫医生啊？”妈妈也坐了起来，等我们把隔帘拉开，才意识的事情的重要性。陈妈妈是手上，病服上，床单上开着大片大片暗红的花。我从小就觉得血是样很恶心的东西，我强忍住恶心。“快！快！小烟！快叫医生！”妈妈似乎也慌了手脚。
我跑到护士站，其实我们都忘了有床头的呼叫铃。我看到值班医生，发了疯的抓住他：“医生医生，23病房的病人咳血！！快去救救她呀！！”医生叫了值班护士就跑到病房。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护士站门口，夜其实已经很深了，如果是白天，发生这种突发事件，病房外一定早就围满了人，现在空荡荡的走廊，像是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要把我一点一点吞噬。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闭上眼，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陈妈妈吐血的画面，白色，暗红，鲜红，我好想吐啊。
不知道坐了多久，看着护士跑来跑去拿东西，我似乎冷静了，我要打电话给陈雨翎，还好我有他的号码。那天他在走廊里拦住我，冷冷地说：“你好，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我妈妈有任何问题请立即打给我。”
我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只响了一声，“喂？”他一如既往的浑厚的声音，清晰，他还没睡吗？“陈雨翎！你快来呀！陈妈妈咳血了！医生在抢救呢！”
我不确定我是吼出来的还是喊出来的，我一定快要虚脱了。“我马上到！”言简意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一步一步走回病房，妈妈站在门外，看见我，紧紧地抱着我，从她眼神里，我看到了绝望和无助，虽然与陈妈妈相处不到一个月，但人总会有感情的，当然不包括我。透过玻璃，我看到惨白的床单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不是陈妈妈，一定不是，那只是一个器具，一个散发着寒光的器具，金属制的，没有温度，一定非常冷。器具上画着暗红的花纹。我还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她周围，渐渐地我眼前一黑，终于一黑，世界停止了。
等我醒来，我发现我居然躺在我妈妈的病床上，妈妈顶着个金鱼眼在看我，努力想想昨晚的事，我怎么就这么英勇的晕了呢？？“小烟，你总算醒了，你吓死妈妈了。”妈妈一边抹泪一边说，“妈，你就别上演肥皂剧了，我没事。……陈妈妈呢？”“她没事，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现在在睡觉，你看。”妈妈拉开隔帘，陈妈妈真的在那，安静的躺在床上，还有，陈雨翎，他今天没有去上班。他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个笔记本，领带松了，衬衫凌乱了，头发乱糟糟的，怎么就一夜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其实妈妈的出院手续早就办好了，我们收拾收拾也该走了。走之前我叫了陈雨翎，走廊尽头，我们第一次正式说话。“陈雨翎。”“请问林小姐有什么指教？”他扬眉。“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好好照顾陈妈妈，她不喜欢护工照顾，其实她希望你能在她身边。”他嘴角似乎有淡淡的扬起，“好，我会的。”这么干脆？“额。。。那再见。”“好，再见。”我尴尬了，我凌乱了，陈雨翎果然深不可测。我走了。
陈妈妈还没有醒，不过我会回来看你的，再见。
陈雨翎果然很听我的话，我再次来看陈妈妈的时候，他果然在医院。他把律师事务所的工作都搬到病房里了，原来妈妈的病床空在那，上面放着他的文件夹、电脑。我拎着鸡汤，就像去见亲人一样。我承认，我真的变了。陈妈妈看起来更瘦了，躺在床上，看着陈雨翎工作，但是可以看出她是高兴的。“陈妈妈，我来看你了。”陈妈妈看到我，疲惫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笑容。“小烟啊，来来来。”她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陈雨翎也看到我，连忙把陈妈妈扶起，用一个枕头倚着，然后接过我手上的东西。“你带了什么呀？”他轻轻地说，似乎有些疲倦。“鸡汤，我自己煮的鸡汤。”我笑着说，“陈妈妈，我煮鸡汤，倒给你喝好不好？”“好呀，小烟的手艺我很喜欢呀。”我把鸡汤倒在碗里，抬头问陈雨翎：“你也喝点吧。”他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烟啊，那天真的把你吓到了吧。”陈妈妈一边喝汤一边问，“你走的时候我都没有看见啊。”那天，的确我是受了惊吓。“没事，都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我挺不好意思的，“那天走的时候，陈妈妈你在睡觉，我没好意思打招呼。你看，现在我不是来了么？”“你来我可高兴呢，雨翎也可高兴呢。”说着她还看了陈雨翎一眼，陈雨翎依然低头喝汤。“以后啊，你多来看看我呀，就怕你们年轻人忙。”“不会的，我现在放暑假呀，不忙。我会多来的。”
走的时候，陈雨翎下来送我，我们并肩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夏天走在花花草草中实在是很痛苦，都是小虫子。“我妈妈，胃癌晚期。”陈雨翎开口打破了沉默。“啊？都已经这么严重了？”
“恩，那天医生就告诉我了。”
“可是。。。那陈妈妈。。。会不会。。。”
“会，我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我，我……”
“你陪我坐一会儿吧。妈妈那我请护工先照顾着。”
“好，不过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我怕虫。”
于是，我们就到了医院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
“陈雨翎，你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就是陈妈妈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呀？”
“我，我是个成年人，妈妈走后，我会继续生活。”
“我也是成年人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陈雨翎，你爸爸呢？为什么你爸爸从来都不来
照顾陈妈妈呢？”
“我爸爸他早就死了。我没有爸爸。”没有一丝感情，也许陈雨翎和我一样，我们是同一种人，似乎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从来都不是沦落人。
“哦。”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妈妈的照顾。”
“没什么，陈妈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呀。那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一直以来都和妈妈在一起，也许葬礼没有人来……”
“我去！我一定会去！”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他的眼神依然那么幽深，只是在深处似乎闪着璀璨的光芒。“那样会很麻烦的。”
“不麻烦，陈雨翎，从今天起我就跟着你了。”
是的，我从那天起就一直跟着陈雨翎，妈妈也不反对，她一向对我放任自由。陈雨翎说的没错，陈妈妈真的走了，只是我不能忘记她走的时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一字一句说：“小烟啊，雨翎就交给你了。”我嘞个去啊，什么叫雨翎就交给我啊，这句话明明应该是女方家长对男方说的呀。不过看到陈妈妈坚定地目光，像是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我也坚定地说：“陈妈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雨翎的。”说完我就凌乱了，自从认识陈雨翎，我林烟的一切就被彻底颠覆了。
是的，自从我说了那句，陈雨翎就一直跟着我了，就像前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他一样。他正大光明地跟着我回家吃饭，正大光明地和我妈妈谈天说地，他就差正大光明地进驻我家了。
自从那开始，他，陈雨翎就缠上我林烟了。
一直到现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开始（林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