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琼华》梦烬

3、云刃之伤

　　舒凝在水悠小仙童的搀扶下又到了大殿。大殿是到达下凡通道的必经之路。
　　转角的地方，舒凝忍不住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大殿前方，如此熟悉的白色。只是当年的白衣不若如今的光华。多了一分贵气，少了凡间的气息。是你吧。我舒凝，确实不该因为一句话而动了凡心。
　　从此，只当你再入轮回，不记前尘往事。我也是时候回紫琼仙岛了。既已忘却，不如不遇，不如不见。
　　远处和众仙敬酒的墨弦君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也向她望去。
　　不过舒凝已经看不到。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殿门口，墨弦君的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紫琼仙岛。
　　舒凝几乎是从祥云上摔下来的，想那云刃，一般是用在犯错的天将身上，虽然实体是云，可是挨在身上像铁鞭一样，使云刃的千刃尊者更是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以致舒凝结结实实挨了两道之后就倒下了。
　　对于一个小仙来讲，挨云刃还会折修为，这才是舒宁听到云刃时候那么惊愕的原因。浮潇公主轻轻一句话就让她一百年的修为一笔勾销，此番自是元气大伤。
　　舒凝跌跌撞撞靠在一棵紫荆树树干上。悲伤如潮。身体的疼痛也没有心口那么难受。
　　她把脸轻轻贴着树干。
　　“当年，你就是靠在这个地方……我救了你。”
　　你让我等你。我等了三百年。再见，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得那么深。
　　迷迷糊糊中，舒凝感觉有人在靠近，可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究竟。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小药瓶，一只青鸟绕着药瓶跳了几步。
　　“你送过来的？怪不得我方才睡着觉得有人靠近，原来是你。”舒凝捧起小青鸟，浅笑道。柳眉弯弯如墨画，嘴角的梨涡浅浅煞是可爱。
　　是小水悠送的吧？九重天上，也就只有他让她感受到温暖。

　　半个月后，舒凝的身子已恢复如初，折去的修为还是赶紧补回来的好。于是除了照看紫荆，其余时间她基本都用来修炼。说也奇怪，受伤后每次修炼都觉得修为大有增进，短短一年，她竟把百年的修为补了回来。
　　难道是那瓶药的问题？
　　可是，一个小小仙童，哪来那么好的药？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修为补回来了，这是好事。想当初自己那么伤神，也是修为不够的原因，才会因为一个凡人的几句话动了凡心。如今是个好机会，不能把时间浪费了，抓紧修炼才是。
　　打定主意，舒凝取下头上的两条紫色丝带，仙气一吹，两名清秀的小童立于身前。
　　看着她们空洞的眼神，舒凝指尖点住她们的脑门，分别为她们注入神识。这样她们能根据自己所想做些简单的事情，自己在内修炼也可知道岛上的情况。
　　“你叫子夜，你就叫子茗。”
　　两名小童巴眨这明亮的大眼睛点头。
　　看着自己简单的作品，舒凝笑了。尽管她们不会言语，没有多变的表情，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赋予她们更多。

　　自古成为上仙都要到忧梦之境历劫，除了接受七十二道云刃，还要顶住三十六道天雷，只要承受住了，折去的修为全数补回，女上仙额间会长出红莲之印，男上仙左肩浮现黑焰图腾。倘若承受不住，修为也就尽毁了。
　　没有十全的把握，舒凝不会去冒这个险。而且自己已经知道云刃的厉害，更不能掉以轻心。
　　闭关中，舒凝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客来访，但是子夜和子茗却没有任何动作，紧接着她与她们神识牵动的线似乎被打断了，她感觉不到任何有关她们的信息。她想中断修炼，可正在紧要关头，打断便是功亏一篑。所幸她布下的结界不觉有异，她才稍稍放心继续修炼。

　　“你叫什么名字？”
　　“子、子茗。”
　　“紫琼仙子帮你们取的？”
　　“是。”子夜觉得男子的声音十分好听。
　　子茗则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为什么也要给她们注入神识？“你、你是谁？”
　　“这是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来过。否则我收回给你们的神识。”
　　“你、你也要用神识来控制我们吗？”子茗弱弱地问。
　　“小丫头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啊？放心吧，我不会控制你们，只是不希望你们透露我的行踪。”
　　“哦。”
　　男子看着眼前两双明亮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愿你安好。

　　舒凝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来了。嘴角上扬。今日注定好心情。
　　推开宫殿大门，一片灿烂的紫荆花。舒凝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的紫琼仙岛，可是为什么今日觉着与往日有些不同？
　　“仙子早。”
　　“姐姐……”
　　两个稚嫩的童音吓了舒凝一跳。这、不是她闭关之前造的两个娃娃么？怎么……
　　“没礼貌，叫仙子。”子夜瞪子茗。
　　“可是，我想叫姐姐…”子茗弱弱回答，看了一眼舒凝又立即挪开目光。
　　舒凝仍然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打住。”
　　“你是子茗，你是子夜？”
　　“是。”十分乖巧的回答。
　　“来，把手给我。”两个小童乖乖把手放到舒宁手上。
　　舒凝感觉到有一股更为柔和的神识在她们体内流动，很明显的，给她们神识的人修为肯定在她之上，才能垄断她们对自己发出的信息，隐瞒自己踪迹。
　　感觉得出此人并没有恶意，可是会是谁呢？她并没有什么仙友之类的。舒凝想想也就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修成上仙。
　　想当初她修仙目的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可当她修成仙骨，方知仙规严谨，只有上仙才能直面天帝。见不到天帝，有谁敢做主让她下凡？
　　“姐姐……”子茗扯了扯舒凝的云袖，“子夜经常说我笨……”
　　“你还没礼貌呢，叫仙子。”
　　“子夜，不可欺负子茗。”舒凝无奈，被注入新的神识之后，两个娃娃的性格分明了起来，不过也好，一个人在仙岛上，如今也有人可以说说话儿了。“你们两个，好好帮我一起看守仙岛，别给我惹什么事情啊。”
　　“哦……”
　　“是。”

　　又到水季，紫荆树几天没有接受降水就会落花，再甚者就会枯萎。每当这个时候，舒凝必须念诀引岛边的海水，化雨浇灌。
　　“紫荆树叶子的色泽暗了……”舒凝抚摸着一片叶子，有些心疼。“你们很辛苦吧。这就给你们度雨。”
　　舒凝走到宫殿前面空旷的大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岛上的仙云慢慢分开成两边，紧接着，岛外的海面水波荡漾，形成一根水柱，水柱慢慢延伸到紫荆花海上空，随着舒凝的口诀旋转，最后形成一方水，越来越清澈。
　　舒凝在原地旋转几周，站定之后云袖一挥，那一方水霎那间散成细小的水珠分散四方。舒凝仰起脸，感受着甘霖降落。
　　紫荆树们贪婪地享受着水分，雨过之后叶子又绿得发亮，好似在和舒凝炫耀。
　　“姐姐，刚刚是什么法术呀？”
　　“这叫仙霖度雨。”
　　“姐姐、姐姐……岛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到外面是很大的一片海呢。我们是出不去的。”舒凝淡淡一笑，一边运功烘干天衣。
　　“哦……”

　　九重天上。
　　白色长袍的身影立于天镜前，看着镜内那抹淡紫色，又望了望殿中淡紫色的绸幔，脸上满是温柔。“舒凝，凝儿。”
　　“殿下，天帝召见。”满外侍卫禀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