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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早上十点钟的时候衣服就送来了。由于是周末,所以衣服送到的时候我正和田洋坐在大厅看报闲聊。把衣服送来的是一个穿着简朴但却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把大袋小袋的纸制袋提得歪歪斜斜。估计是他的助力之类的吧。当我告诉田洋,这是凌夜让人给我做的衣服时,他马上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不解的表情。
      不过,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凌夜似乎对于这样一件小事很是上心,居然也屈尊来到大厅,亲自过问此事。
      “请问凌先生在吗?”中年男子一脸友好的笑着,把视线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快速扫了一遍,除了看到凌夜时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我是,”他懒懒的应道,随即看向我,“把衣服收起来吧。”
      我从女孩手中接过沉重的纸制袋,女孩如负释重的舒了一口气,脸上始终保持良好的微笑。
      “洋。”他突然叫道。
      洋懒懒的抬了下眼神表示知会。
      “你也做一些衣服吧,刚好设计师在这里。”
      “是。”田洋回答,但眼神绝没有回答的语气那么轻松。
      设计师识趣的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迷你卷尺。
      “先生请到中间来可以吗?”
      田洋乖乖的走到大厅中间,展开双臂,任由中年男子上下比划。
      “先生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呢?”设计师问,一刻也没忘记礼貌性的语气。
      “无所谓,只要能穿着进会议室就可以了。”
      “那好,有没有其它特别说明吗?”
      “没有。”田洋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知道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在意穿着,还是因为单纯想敷衍了事。
      “不用做得很正式,可以适当休闲一点。”凌夜补充道,让我和田洋都同时为之一惊。他似乎在开始关心别人的事了,是因为,他终于学会接纳了吗?
      没用多久,中年男子就打量完毕,女孩在一边认真做好记录。
      “凌先生要不要也顺便做些衣服?”中年男子殷勤的问,迷你卷尺依然握在手中。
      “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凌夜也没有请他坐一下就打发他们走了。
      气氛似乎因为丢失了主题而显得有些沉闷。一时间,我和田洋都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来说。干瘪瘪的等待着谁能打破僵局。
      “洋,学校的事联系好了吗?”
      凌夜一边问道,一边悠闲的坐进沙发。
      “恩,雅尚中学,一所私立学校,”田洋回答,知会的看了我一眼。“教学还不错,离这里也不算远。”
      “那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是。”田洋回答,一时也找不出下文。
      凌夜让小晴煮了些咖啡上来,一时间,咖啡的醇香似占满整个大厅似的沁人心脾,不觉让人神清气爽。
      “听田叔说你在音乐方面有些造诣?”凌夜问,懒散的将放在正用勺搅拌着的咖啡杯里的视线投向田洋。
      “只是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消遣而已,算不上什么造诣。”
      “这一点你应该向田叔学习,对于自己的才能从不谦虚。”
      田洋微微抬眼瞥了凌夜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可利用的信息。不过凌夜向来不喜欢把想法都表露在脸上,他有一套非常严密的管理自己情绪的方法,他总善于隐藏,但从不伪装。但也许,已经没有多少事物可以波动他的情绪了。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甚至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不介意的话,为我们表演一段吧,”小啄一口咖啡后,凌夜若无其事的说道,“如果能在唱着咖啡的同时还能听一段优美的钢琴曲那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吧,对吗子楠?”
      他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我。
      “呃,恩,是不错。”我随声附和,“还从来没听过洋弹的琴,真的很期待呢!”
      “那我只好献丑了。”
      田洋说着,无奈的笑了一下,信步走向落地窗前的黑色大钢琴前。那台钢琴自我来这里后还从未被人碰过,只有小晴在打扫的时候会抹布擦拭一下灰尘。
      起初,他只是简短的弹了一些零乱的片段,像是在试音。之后,才娓娓弹出流畅的旋律。空灵而岑寂、悠扬而淡雅,音符之间还潜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印象派中的名曲。
      皓月清辉,夜空如黑色的天鹅绒般舒展着,稀疏地坠着钻石般的星星。美妙的意境从琴键中肆意流出,像咖啡快速扩散的香气,久久弥荡在意识的空间。
      预热中的阳光柔和而仁慈的扩散着光与热,斜射过来的光束穿过他的手臂而落在木质地板上。橘红中跳跃的手指更像是纵情拨弄光与影的界点,一种融于光明的黑暗,或从光明中滋生的暗影。
      “在早上听一曲《月光》也别有一番情致。”凌夜淡淡的说道,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田洋借势扭头回看了一眼,像在寻找来自观众肯定。我给了他一个由衷的赞许的微笑,而凌夜也似乎露出若有若无的嘉许。突然在那一瞬间,我像找到了某种平衡点,一个彼此之间紧密相联的纽带。我很惊讶于这样的发现,惊讶于这未曾被发现的一面,一种平和、安全的内在。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内在,我一无所知,但这让我感到安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一时间,我由于兴奋过度而久久沉溺于自我意识中无限妄想。当我终于醒悟似的把视线从田洋身上移开时,我愕然发现凌夜正用一种沉稳而惊奇的眼光注视着我,或者是打量。这不禁让我像遭受电击似的有些心慌意乱。
      而他只是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不做过多解释,就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一样。
      弹完一曲后,田洋回到沙发。
      “我就只有这首弹得比较像样点。”洋说道,像是在为刚才的选曲感到过意不去。
      “弹得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我随口问。
      “小学的时候,”洋说着,用意不明的瞥了一眼凌夜。“因为突然喜欢上一首钢琴曲,所以之后就开始迷恋上这种乐器。”
      我似乎隐隐猜到些什么。
      “那一定是一首不简单的曲子,”凌夜说道,颔首低饮咖啡,同时把我和田洋的目光引吸过去。“我相信曲子本身不会给人太多动力,除非,带有一种动机。”
      “也许吧,但我觉得并非所有情感都有带动机。毕竟人都会有一些感性思维。”田洋说。
      “但如果心理安慰也算一种动机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不需要动机的?”
      “也许我该在这个问题上承认,”洋说,“但遗憾的是,我还未找到这个动机。”
      “那是因为你从未试图去找过。”
      田洋神情专注的看向一边的钢琴,橘红的阳光里似乎还包裹着他独特的温度,而我,似乎也能在几米之外的地方感受到那分温暖。
      也许,他已经开始在寻找了吧,在短暂的深思中,陷入森林之中的迷惘,一个他本身或就很清楚的动机。而对于他最后会得出个什么结论我是一点眉目也没有,也许,一切正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树的枝干一样,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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