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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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她才清醒过来。不言不语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完全无视找上门来询问一年半前的凶杀案情况的刑警先生。
年轻的刑警最后只能无奈地留下电话号码离开。
“秋叶刑警建议我们给你做心理辅导，他希望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尽快落网。不过依我看，你并不需要。”
不疾不徐的男性嗓音响起，有人走了进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白色的西服一尘不染，浑身散发着内敛的狂傲嚣张。
“黑羽小姐，如果真想死，割腕这种方法实在太温和了。尤其这里还是医院，你这种O型血是永远不缺的。”
“你要真想死，应该往脖子上的动脉一划，虽然会给清洁大婶带来一点麻烦，但是相信我，会死得很快的。告诉我，你想死吗？我可以提供手术刀。”
“当然，在你死之前，请先付清这一年多来的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看护费伙食费等等。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不会免费治疗。”
“顺便给你一个忠告，在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结。敢用死亡来逃账的家伙，我是不会轻易饶恕的。”
无框眼镜莫名闪过一道反光，他唇边阴鸷的弧度可不像在开玩笑。
“在下石田龙弦，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因为玉藻医生有事请假，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以及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你现在由我接手。”
“想死的时候告诉我，我很乐意提供技术援助。——当然，收钱的。”
石田龙弦。
这个名字触动了她的神经。撑起身体注视着这个白发的英俊男人，无数混乱的信息纷扰而来——石田龙弦。灭却师。死神。虚。尸魂界。静灵庭。流魂街。护庭十三番。虚圈。十刃。——最后，化作了石田龙弦的一句话：在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结。
她失神地看着他。
这个出人意料的世界，复杂得混乱，真实得虚幻。
像一场她幻想已久的华丽绮梦。似乎她稍有动作，就会粉碎。
“石田医生……”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石田龙弦挑了下眉，“嗯？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自闭下去呢。”
“我想打电话。”还是，我的存在，其实只是一场绚烂但短暂的梦？
石田龙弦对她的要求十分意外，但仍是点头应允，也不用轮椅，直接上前抱起她，动作轻柔，“去我办公室。”
在门口意外见到两个亦步亦趋的陌生人，她有些疑惑地仰望石田龙弦冷峻的俊脸。
“那就是‘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之一。”石田龙弦轻哼，显然对那两人的存在极为不爽。
她没有再问，只是把头搁在他宽阔的胸前，静静看着前方，对路上所有人五颜六色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身上没有医生惯有的消毒水味，意外干净清爽的气息，让人心安。步伐平稳，几乎让她感觉不到震动带来的疼痛。——外表冷峻的石田龙弦，让人意外的温柔细心。
“石田医生，谢谢。”她坐在他的院长位子上，很认真地说。
“你不整天想着死让‘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来我这小医院折腾，我更感谢你。”石田龙弦淡淡地说，把电话挪到她面前，“随便打，好了叫我。我在里面房间研究病案。”
她点头，待石田龙弦合上里面的门，她才拿起话筒，慢慢地按起记忆中的号码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阿芜姐姐……
“你打错电话了！”
凌巽叔叔……
“路易斯？不，我是威廉，你打错电话了。”
路易斯叔叔……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光怜叔叔……
“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
蔷薇阿姨……
记忆中的所有人，都不存在，一个也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号码——
“Hello，我是Allen。”
低沉醇厚略带沙哑的声线熟悉得让她睁大了眼睛，心中涌起的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冰凉的液体缓缓滑落脸颊，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绝望与悲伤。
“Hello？哪位找我？”
抚摸着脸上的冰凉，她扯动唇角自嘲一笑，笑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脆弱。只是一个相似的声音而已，就轻易逼出了她的泪。
“再不说话我就挂咯？”
她吸吸鼻子，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对不起，我打错了。”
“是位可爱的小姐？没关系没关系，我正无聊着——”电话那端隐隐传来咳嗽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随便聊聊？”
“聊什么？”她没有拒绝。记忆中的一切已经化作虚无，她对这个熟悉得心痛的声音格外眷恋。
“唔，聊我真可怜，感冒了还被同室好友们抛下看屋，而他们就去找乐子，丝毫不管我这个病人的死活，你说可恶不？”
“嗯。”
“如果我心情恶劣病情加剧病重不治一定变成幽灵回来天天粘在他们身后碎碎念：我死得好惨好可怜啊~哼，吓死他们。”
“嗯。”
“那群臭小子，出去前还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气得我直想把他们按住扁成猪头，到现在连慰问电话都没一个，显然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嗯。”
一阵咳嗽，“呐，你别总是嗯嗯嗯的，也说说你的事情嘛~”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随便什么都无所谓。例如，你刚才为什么哭？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她垂眼盯着桌面，有些恍惚。
如此熟悉，如此陌生，让她眷恋的同时，无比难过。能证明她记忆真实存在的所有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她真的，曾经存在过吗？
“嗯？不能说吗？”
“不……”她抚摸着自己陌生的脸，微微苦笑，即使只是声音，依然对她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力。“你的声音，和我的父亲很像。我刚才听到觉得很惊讶，也很难过。因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意外的声音，“啊？让你难过我非常抱歉。不过，也许是你的父亲在冥冥中关心着你？让你刚好就拨到我的电话来了。我的声音刚好因为感冒变了一点，平时可没这么沉。”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父亲，对我很好。只是，一直被保护得太好的我，太过脆弱，太过任性，最后的决定，我不后悔……即使让我再一次抉择，我都不会甘心做个代替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有我的骄傲。”
那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不后悔！但是我很难过。连死亡都无法停止的，非常的，难过。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依然存在着……”
如此，似曾相识的世界。
如此，似是而非的世界。
如此，让她希望又绝望的世界。
她到底为何存在于此？
“是不是只有连灵魂都消失的时候，才能不痛呢？”
她蜷起身体，不管触到伤处传来的已经麻木的刺痛，抱膝缩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色骨质覆盖着表面的丑陋不明生物穿墙而过，挥动着锋利的爪子朝她扑来——
咻！
泛着浅浅蓝色的灵子箭破空而来，击中那只不明生物，与其一同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黑羽小姐，你还真是让人不省心。”石田龙弦倚门站立，左手握着的银色短弓化作十字挂饰缠在手上，无框眼镜莫名闪过一道冷光，扬手往房间四角甩出银质的媒介，结成一个防止恶灵入侵的方体结界。“在灵子稀薄的人界肆意释放灵力，无疑是诱惑游荡的大虚来开餐。你很想死吗？选择被虚吞噬这种死法？不得不说，很有创意。”
“嗯？可爱的小姐，怎么了？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不管电话那边的人如何询问，她挂了线，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嗯？又玩自闭？”被无视的白发医生靠近，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首看着他，唇角的弧度充满恶意和讥诮，“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被宠坏的自以为是的小鬼。多少人为了生存而拼命挣扎，你小小年纪却整天伤春悲秋想着怎么去死。有时间无病呻吟，还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死要是能解决问题，哼，地球就不会人口爆炸负担过重了。”
“在这里，我一无所有。那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她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声音尖锐。
“那么，你死了，又能改变什么？”石田龙弦俯低身体，逼近她的脸，冷笑，“你依然，一无所有。”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她挥开他的手，抚摸着苍白瘦削的脸颊，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不是黑羽冰！我不是她！你知道我看着这张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醒来看着似是而非的陌生世界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发现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我不是黑羽冰！我不要再做别人的代替品！我是——我是……”
声音忽然哽住，她抓着衣襟，痛苦地喘息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周围却诡异地卷起一阵阵冷冽的寒风，形成一个个无形的小漩涡，在房间肆意破坏着。
“黑羽小姐？冷静一点！你还真是想把身体毁了才甘心啊？”感觉到暴走的灵压不断飙升，她身边的灵子充满暴虐地躁动起来，石田龙弦不禁揪眉，一声低咒：“所以说，我最讨厌小鬼了。麻烦！”把已经陷入无意识状态的瘦弱少女抱入怀中，他直接用强势无比的灵压把暴动的灵子镇压下去。
好半晌，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苍白少女，石田龙弦似笑非笑地撇唇，“灵压真不弱——真是麻烦的小女孩。”
扫一眼犹如被台风蹂躏过的办公室，他勾起阴鸷的弧度，“——算在医疗费里。”
门忽然被急匆匆地打开，与石田龙弦有几分相像的清秀少年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与被他圈在怀中的少女——如此暧昧的姿势，猛地把手中的书包往他脸上摔去，“石田龙弦你这个混蛋！竟然连这种能做你女儿的小女孩也下得了手！亏我还在担心你——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妈妈，混蛋！”
石田龙弦头一偏，轻易躲过这种小儿科的攻击，冷眼看着他，淡淡一句：“没人告诉你进别人的地方之前要先敲门吗？”
“你、你——！”额角青筋跳动，愤怒让他失去了平常心，完全忘记了自己之所以跑来这里是因为那股异常的强大灵压。
“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你的年龄都活到猪身上去了？”
石田龙弦的冷嘲热讽明显刺激到他，不由得涨红了脸大吼一句：“我没你这种混蛋父亲！”他愤怒地夺门而出，头也不回。
“所以说，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小鬼了。”石田龙弦低喃，把怀里的少女轻柔放到已经被灵子割出几道口子的沙发上，才转身朝另两个不速之客微微颔首打招呼，“家教不严，见笑了。”
宫崎耀司环视一圈乱七八糟的办公室，不动声色的微笑，“石田院长，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石田龙弦翘着腿坐回他的院长宝座，交握双手撑着下巴，露出那种让宫崎耀司极端不爽的皮笑肉不笑的官方表情，“伊藤先生，宫崎先生，有兴趣聊聊关于黑羽小姐的病情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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