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涛微茫》陈醒介

5、离家

　　林望要去凡世了，就像他小时候立志的一样，去找他的爹娘。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这一天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其实很想告诉他，他的爹已经不在了，他的娘也早就不在了。我只要说出实话，林望肯定就不会想着去凡世了，可看到林望满脸期待的样子，刚要说出的话总是又吞了回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给林望的行囊总是包了又拆，拆了又包。总怕给他忘带什么，一遍一遍的检查。

　　最后，反倒是林望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行囊收了起来，不准我再碰。

　　于是，又开始担心起林望出去会不会遇到坏人。最后甚至想自己陪着他一起去，一路照看他，免得他吃苦受罪。

　　子允说，你这是瞎操心。

　　我说，那是因为你没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心疼。

　　子允叹气，说，茱萸，你变了好多。

　　我有变吗？

　　以前的我恐怕就会平平淡淡的过完漫长的一生，无喜无悲，就像娘一样，最终长眠。

　　可现在的我却有了牵挂，想看着林望长大，想牢牢记着他成长的一点一滴。

　　最后，并封和林望一起出去。
　　并封说，他也想见识一下外面得世界。

　　子允说，你不用担心，有并封跟着去呢。

　　其实，我还是想亲自陪林望出去，把林望交给别人总是不放心。
　　不过，不论是子允还是林望，都不同意我出去。

　　于是，我就叮嘱林望要经常来信，不然我会担心。
　　子允把驺吾交给并封，如果这二人真遇到什么事，也可以骑着驺吾马上回来。

　　林望走了。

　　然后只有我一个人的家里突然让我觉得很冷情。

　　等了很久，才有了林望的消息。

　　第一只纸鸢飞过来得时候，林望说，他已经找到他大叔的家了。认亲之后，大家抱头痛哭。林望之后去给他爹上坟，祭奠过爹后，准备启程去找娘。

　　并封也来信了，说林望在坟前沉默了好久，脸色苍白的可怕，回来之后的好久也没有说过话。林望的大叔问过林望可有婚配，林望说没有，但他有意中人了。他不想耽误那女子，多了便不肯再说。

　　林望的大叔叹气，说当年林望的爹也是如此，不过最终还是有了林望。林望的大叔也是要行将就木了，能在临终前看到兄弟的遗孤，心里还是欣慰的。

　　第二只纸鸢飞来的时候，林望说，他到了蓬莱。但是在蓬莱没有找到亲人，只有以前和他娘相熟的人，外表看起来年纪竟然和林望相当。那些人告知，当年林望的外祖母离去后，林望的娘带林望离开蓬莱，便再没有回来。只是，当年他娘的去意甚绝，现在怕是追随林望的爹去了。

　　并封也来信了，说虽然蓬莱的人挺友好，不过有年轻女孩的人家都或多或少防着林望。因为当年林望的娘就是看上了凡人，结果早年丧父，一生不幸。大家都不希望自家女儿再出现这种悲剧。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在我们眼中，林望生命很短。

　　想起当年娘亲对我说的话，我只需要照顾林望一时。当时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些心痛。或许应该把林望从小就养在凡世？

　　我现在也有些不明白表姐当年的做法了。若是林望在凡世长大，说不准现在就可以成亲了，然后在年过半百的时候儿孙满堂。

　　想到林望成亲生子，心里有些痛。

　　第三只纸鸢飞来的时候，林望说，他想在凡世多看看，或许能找到娘的踪影，哪怕是埋骨之处也好。

　　多了的事，他没有提。

　　并封来信说，林望离开蓬莱后，话就更少了，整天发呆，就是不肯回瀛洲。林望经常在客栈里喝酒，一喝就是喝的烂醉如泥。

　　林望酗酒？

　　我想着，是不是林望的爹娘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着急，可林望远在千里，我只恨不能长出翅膀马上赶过去。

　　于是，我放飞纸鸢，让林望赶紧回家。

　　林望没有理我。

　　并封说，林望不想回来。

　　我问子允怎么办。
　　子允说，我们成亲吧。

　　我和子允确实有婚约，是很早以前我的娘亲还在世时，和他家订下的。这些年一直照顾林望，所以也没有空想这些。我们俩家长辈都已不在，成亲的事到不会兴师动众，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麻烦。

　　瀛洲的人寿命很长，所以成亲也不急于一时。

　　本以为会在很久以后的事，没想到子允却这么早就提了出来。

　　子允说，你告诉林望你要成亲了，他肯定会回来的。

　　原来如此。

　　成亲是个大事。
　　于情于理林望都该回来的。

　　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把几年以后的事提前做了而已。
　　不过既然能让林望赶紧回来，我也不介意提早几年。

　　我放飞纸鸢，告知我和子允要成亲了，让林望早点回来。
　　林望没有回信。
　　并封来信说不日速归。

　　两家里开始张灯结彩，窗户上也贴上了红字。红彤彤的颜色铺满了屋。
　　瀛洲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大家居住的离得很远，来往不多。不过这回因着我和子允的亲事，倒有不少人过来帮忙。

　　一时间，有些热闹。

　　我一直担心林望会赶不及回来。
　　子允说，他们有驺吾呢，肯定来得及。

　　是啊，驺吾日行千里，肯定能很快的把林望带回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