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江湖]长夜》钱青蚨

2、第 2 章

　　五天后。
　　那容貌酷似靖姑娘的青年石破天惊的一句“她是我的妹妹”，虽然没人敢往外说，楼里却已传了个遍。
　　当时楼主听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他的姓名。
　　“叫我墨尘就好，本来没有姓，现在暂时姓舒。”
　　靖姑娘在外未归，尚不知此事，楼主将这名叫舒墨尘的青年安排住在楼内一处小院里，虽然没有软禁他，但监视的人想来是少不了的。
　　见过他的人不肯多说，没见过他的人都十分好奇。
　　不过舒墨尘自住下后，就再没踏出过院门一步。

　　“很规矩啊。”
　　书斋内，听着属下的禀报，白衣公子微微点头。
　　“是。属下送去的饭菜，不管是白粥咸菜还是山珍海味，舒公子都吃得干干净净，并不挑拣，也不与下人多话，只是茶、酒一直不动，只喝清水。属下监视几日，未见舒公子出过院门，除了吃睡，便是打坐。”
　　“倒的确像是受过训练。”萧忆情道，“你退下吧。”
　　待那属下退出书斋，萧忆情向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道：“大光明宫的资料可都整理出来了？”
　　“都在这里。”紫陌递上薄薄一叠资料，脸上隐隐有些愧色，“岚雪阁中，塞外资料甚少，是我思虑不周。”
　　“这也怪不得你，”萧忆情一张一张翻看，“听雪楼势力止于玉门关，塞外并不在我掌握之内，何况大光明宫远在昆仑……”说着，他眉宇忽地一凝，“修罗场？”
　　“是。”紫陌轻声道，“这便是大光明宫训练杀手之地。明教势力遍布西域，每年西域各国都要向大光明宫进贡数百名少年奴隶，据说经过训练后，活下来的不过寥寥数人，都是精中选精。各国王公大臣，只要生出异心，追杀便接踵而至，是以修罗场之名，人人闻之色变。”
　　“能打听到这个地步，也算不易。”萧忆情抚摩着膝上的紫金手炉，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继续吧，但不可过于刻意。”
　　“我明白。”紫陌盈盈一礼，退出门外。

　　沁州文府是当地有头脸的人家，然而就在年夜，家主文寄舟被牢牢捆绑着跪在后院，他的妻女子孙，也由一群黑衣人押着，在他面前缚成一排。
　　一个青衣男子剑尖抵着文寄舟后心，一字字问：“天衣会火曜堂的姚振云被你送去了哪里？”
　　文寄舟紧抿嘴唇，一言不发，萧萧白发披散下来，掩住脸上数道可怖伤痕。
　　青衣男子扬了扬下巴，站在文寄舟次孙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立刻一刀劈下。
　　鲜血蜿蜒流过雪地，文寄舟脸色青白如鬼魅：“连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听雪楼……会遭报应的！”
　　青衣男子并不理会，又问：“天衣会火曜堂的姚振云被你送去了哪里？”
　　问罢，见文寄舟仍不回答，青衣男子又一扬下巴。
　　不过一盏茶工夫，地上白雪全被染红，青衣男子见文寄舟这样倔强，忍不住皱眉，不远处，站在血泊中央的绯衣女子，神色却倦倦的，面对眼前惨象，漠然无动于衷。
　　“够了，石玉。”她忽然开口，青衣男子立刻撤剑。
　　纤指点向文寄舟和那一排人质中的一个五六岁男童：“将他二人留下，其余的，杀了。”
　　惨叫声划破漆黑的夜，文寄舟颤抖着想要开口怒骂，早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听雪楼弟子堵住了嘴。
　　片刻后，院中一片寂静。
　　“将他二人带上，回洛阳。”
　　“是！”
　　黑漆大门开而复合，雪依然静静落着，四野悄寂无声。

　　“靖姑娘，天色已晚，今夜就在此地歇息吧。”
　　阿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点了点头。
　　众属下进林，收拾出一块空地，生火烧水，阿靖倚着树干，不动声色地望着文寄舟祖孙。
　　文寄舟武功平平，原不用她亲自出马，但自南疆归来后，她跟萧忆情的关系似乎回到了起点……不，比那时还要生分，有时在密室议事，两人会突然同时一静，相对无言，那种寂静令人窒息，而又无法打破，有些事已经成了他们心底不能触碰的伤口，即使他们自己，也不愿去面对。
　　恰好，近日沁州分楼挑掉了天衣会火曜堂在当地的驻点，却做得不干净，逃了一人，追查时发现是文府将人藏匿送走，消息报回洛阳，她便主动请命来沁州，或许离开洛阳一段时日，心里反而能平静一些。
　　但出了沁州之后，她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有人一路跟踪，众属下却毫无所察，甚至连石玉都没发觉，阿靖轻抚血薇：这样的高手，她许久没有遇到过了，既然送上门来，怎能不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