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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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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后的清晨,风像钝刀一样刮过人脸,岁田小院却热气蒸腾,仿佛把整座北地的寒气都拒在门外。新砌的火墙昨夜才封口,砖缝里还透着湿泥的气息,灶间已被烘得微暖,与院外的凛冽判若两个世界。酱油的醇厚与韭菜花的辛辣在空气里翻滚、碰撞,像两条互相缠绕的龙,争夺着这方寸天地的掌控权。林岁晚挽着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在蒸汽与晨光中泛着莹白,长柄木勺在巨大的酱缸里划出一圈圈棕红的漩涡,那漩涡深沉,似能将光阴也一并吸纳进去。额发被汗水黏在鬓角,她却浑不在意,只偶尔抬手用臂弯擦一下,眼底的光芒比灶膛里的火更亮,那是属于开拓者的专注与热忱。
灶口前,萧知宴正将劈好的柴禾利落地扔进火膛,动作间已不见最初的生涩。火苗“轰”地一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黑沉的锅底,映得他半边脸颊都是跃动的赤金色。那身价值不菲的锦衣早已被汗水反复浸透,干涸后析出斑驳的盐霜,他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张扬肆意,抬手抹一把额角的汗,手背上的黑灰便在颊边拖出一道滑稽的印子:“想当年在京城,本公子这双手只握得了酒杯、抚得了琴弦,如今倒好,劈柴、和泥、烧火,样样来得!这袍子当柴刀使,痛快!”火舌不仅舔着锅底,也像舔着他眸底重新燃起的光,炽热,明亮,带着挣脱牢笼后的野性与生机。
院外的宁静便是被此刻的嘈杂打破的。脚步声杂沓混乱,像一群被惊扰的野猪闯进了精心侍弄的麦田。林茂德领着十来个面生的壮汉涌了进来,人人手里提着铁锹木棒,那些粗糙的武器在清冷的晨光里泛着不善的冷光。他扯着嗓子,声音尖利,声称要“收回林氏族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唾沫星子溅在未化的积雪上,立刻凝结成细小的冰渣,仿佛他口中吐出的并非言语,而是恶意的实体。林岁晚放下木勺,不慌不忙,甚至没急着转身,只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早已候在角落的瘸腿李大爷立刻铆足了劲,将手中的铜盆敲得“当——”一声巨响,音波震颤着空气,传遍了小村的每个角落。
几乎是瞬息之间,全村得了信儿的帮工们哗啦啦从自家、从邻院涌了出来,锄头、扁担、铁耙……各式农具横成一排密不透风的人墙,黑压压地堵在岁田小院门口,沉默却坚定。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茂德一伙人身上,无声地宣告:谁想动他们的摇钱树,断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活路,就得先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林茂德被这阵仗惊得心头一突,色厉内荏地刚想挥动手中的木棒壮胆,萧知宴已顺手拎起旁边那根新打好的、碗口粗的榆木梁,连架势都无需摆,只重重往身前的雪地上一杵——“砰!”一声闷响,雪沫混着泥土四散溅开,地面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颤。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清朗如玉磬,却裹挟着来自京城的、不容置疑的冷冽威严:“想拆房?先问问我手里这条梁答不答应!”那目光如刚刚出鞘的剑锋,寒光凛凛,直刺人心。他身后的帮工们亦随之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喝,声浪迫人。那群被林茂德雇来的壮汉何曾见过这等凝聚的民气与这等逼人的贵气?手中的铁锹木棒顿时抖得像风中的筛糠,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
林岁晚这才缓步上前,风雪与劳碌并未折损她的气度,反添了几分沉静的力量。她从袖中稳稳地抽出一张纸,啪地一声拍在林茂德微微起伏的胸口,力道不重,却似有千钧:“二伯,族地?您怕是睡糊涂了。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衙门过了明路、盖着里正大印的御押私田,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再闹,就是冲撞官契,藐视王法!”那纸地契在凛冽的寒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骤然展开的、代表规则与秩序的小小旗帜。林茂德的脸色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的帮工们见状,爆发出畅快的哄笑,少年阿狗趁机如狸猫般蹿出,一口咬住林茂德松垮的裤脚,用力一扯——“嘶拉”一声,布片纷飞,露出里面冻得发紫的瘦削小腿,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眼。人群的笑声更响了,像不断拍击岸礁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将林茂德最后那点虚张声势冲刷得干干净净。他羞恼得无地自容,再也顾不得许多,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连滚带爬地狼狈逃出村口,雪地上只留下一条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痕迹,像一条被抽了筋骨、剥了皮的死蛇。
午后,云层渐薄,暖阳初露,屋檐上的冰凌开始消融,滴答坠落的水珠在光线下闪烁,连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林岁晚在收拾干净的案板上铺开新造的“韭菜纸”,纸张呈现出淡雅的绿色,薄而透光,带着植物纤维特有的纹理。她提笔蘸取少量深色菜汁,流畅地在纸面上写下“岁岁田田”的连绵暗纹,顺手便用这特制的纸包好一撮冷吃兔丁,绿纸信封口处灵巧地一拧,便成了一枚小巧玲珑的翡翠元宝似的物事,在微光下熠熠生辉。萧知宴一直倚在门框边静静看着,忽然开口:“给我一张。”
“你要作甚?”林岁晚抬头,略带诧异。
“写信回京,”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有自嘲,有骄傲,更有一种脱胎换骨后的坦然,“让我那帮还在醉生梦死的狐朋狗友知道知道,本公子如今……不光会造纸,会养兔,还能护得住这一座大棚,一方水土。”他说这话时,眼底盛着窗外漏进来的、带着暖意的春日碎光,那光芒比京城最烈的酒还要醇厚,比烧红的烙铁还要滚烫。
傍晚时分,集市早已收摊,岁田小院却迎来了另一种充实。林岁晚捧出沉甸甸的钱匣,将里面的银角子、铜钱“哗啦啦”尽数倒在木桌上,声音清脆,宛如落了一场密集的冰雹。银钱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跳荡、旋转,最终归于平静,堆成一座小小的丘陵。灯花“噼啪”一声轻爆,她执笔蘸墨,在账簿上一笔一划地记录,算盘珠子的轻响伴着她落笔的沙沙声。忽然,她的笔尖一顿,视线在某个数字上停留片刻,唇角微微扬起——四十两银子的积累大关,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悄然突破。她抬眸望向窗外,夜色中,新扣好的大棚骨架在清冷月色里泛着青白的光,蜿蜒起伏的轮廓像一条静卧休憩的龙,竹弓是它的鳞片,麻绳是它的筋骨,只待春风一声令下,便要挣脱束缚,腾空而起。而春风,此刻虽还未彻底化开冻土,却已然在田间地头、在人的心间潜伏滋长,只需一声惊雷,便能破土而出,扶摇直上九万里。
夜色渐深,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瓦当持续滴落,滴答,滴答,节奏稳定,既像官衙里报时的更鼓,也像她自己胸腔里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林岁晚吹熄了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和衣躺下,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她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听着远处村落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清晰地听着自己胸腔里那一声声急促而有力的跳动——她知道,击退林茂德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真正的硬仗,关乎生存,关乎发展,关乎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多深,能走多远,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此刻,在村子另一头那间破败潮湿的屋里,林茂德正裹着半湿的旧被子瑟瑟发抖,脚上冻疮那钻心的痒意折磨得他几乎发狂。他蜷缩在黑暗里,眼底燃烧着屈辱和贪婪混合而成的、淬了毒的恨意——那恨意,比腊月的寒风更刺骨,比沉沉的夜色更黏稠,盘算着下一次更阴险的反扑。
雷声在远山背后闷闷地滚了一夜,仿佛天公沉重的叹息。天亮时,预期的暴雨并未倾盆,只是细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洒落,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之中。林岁晚披着外衣坐在廊下,静静看着雨丝如何将新垄的泥土浇得颜色深黯,泛出湿润的光泽。她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铜钱——是昨日售卖韭菜纸所得的最后一枚尾款,边角已被无数人的手摩挲得圆滑温润。萧知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走过来,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失笑:“一枚铜子儿,也值得你盘弄半宿?瞧你这财迷劲儿。”
林岁晚闻声抬眼,眸子里映着廊外迷离的雨色,清澈而沉静:“我不是财迷,我是在想,怎么让这一枚铜子,滚成十个,百个,最终滚成一个沉甸甸的金球。这事,急不得,也……慢不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夏日的头刀韭菜收割后,因产量集中,市面上的价格眼见着跌了三成。许多农户心急火燎地抢市,反而压低了行情。林岁晚却反其道而行,她不争不抢,甚至将大半鲜韭细细切碎,拌上适量的粗盐,层层码放进洗净擦干的陶坛里,用油纸黄泥仔细封了口,搬至屋后阴凉通风处静静存放。旁人见了,多有不解甚至暗中嗤笑她傻气,将鲜货变陈货。面对议论,她只淡淡回应:“急什么,等秋风起了,自然见分晓。”与此同时,她指挥着萧知宴,将那些带着骨朵的韭菜花采摘下来,加水煮成浓稠的浆汁,用细麻布反复过滤掉残渣,将碧绿浓郁的汁液盛在宽口的陶盘里,置于庭院中,承受日光的曝晒与夜露的浸润。半月之后,盘中汁水尽数蒸发,析出一层深绿色、带着细微结晶的粉末,用手指沾一点品尝,滋味鲜咸浓烈,只需一点点,便能唤醒整锅汤羹的魂魄。她心里清楚,这是能陪伴他们度过漫长寒冬的调味宝贝,她为之取名“韭花晶”。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村边溪流的水位也明显下降了许多。林岁晚沿着日渐消瘦的溪水边走,目光敏锐地扫过岸边、坡地,时不时俯身拔起几株不起眼的野草,在指间揉碎,仔细嗅闻其独特的气味。识海之中,系统微光适时闪动:【初级辨草技能解锁】——灰灰菜、马齿苋、龙葵……一株株常见的野草被标注出名称、习性乃至可能的用途。一个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涟漪:夏日蔬菜本就不值钱,这些野菜更是贱中之贱,但若能将其利用起来,做成便于携带、易于保存的即食菜饼,或许能成为那些行路脚夫、野外劳作者青睐的干粮。想到便做,她当即拣了半篮子鲜嫩的马齿苋,带回小院,焯水去除涩味,捞出挤干水分,细细剁碎,与少量剩下的杂粮面糊混合均匀,加入适量的盐,在热锅上摊成巴掌大小、厚薄均匀的薄饼,小火慢烙,直至两面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和细密的焦斑。取一张品尝,口感微涩中带着野菜特有的辛香,恰恰能化解夏日旅途的烦闷与油腻。
第一锅试验品的野菜饼,几乎全进了萧知宴的肚子。他吃得酣畅淋漓,满嘴是油仍含混不清地评价:“味儿不错!若能存放得久些,倒是极好的路上口粮,顶饿又解馋。”林岁晚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计较。她将后续烙好的饼子均匀摊放在大大的竹筛里,置于砌好的火墙顶部,借助那持续不散却又不过分猛烈的余热,慢慢地烘烤。三日之后,饼体内的水分被充分逼出,饼体收缩至只有原来手掌厚度的三分之一,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如同枯叶,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最初的咸鲜之后,是混合着阳光与野菜本质的清香,越咀嚼,那股属于植物的、淡淡的回甘便越发明显。她给这种便携耐储的干粮取名“青枯饼”,寓意着无论是春夏的繁茂(青),还是秋冬的凋敝(枯),大自然的馈赠皆可为人所用,化作行走的力量。
八月的早市上,她并未像往常一样叫卖韭菜或是酱料,只提了一篮子用干净布盖着的青枯饼,在摊位前立了一小块木牌,上书:“行走干粮,一文一块,热水一冲即食。”起初无人问津,直到几个刚卸完货、腹中饥馑的脚夫好奇地围拢过来。林岁晚掰了几小块让他们试吃,那独特的口感和扎实的饱腹感立刻赢得了好评。几人当即掏钱,顷刻间便将一篮子饼抢购一空。林岁晚趁热打铁,告知众人此饼可接受预定,先付订金,五日后取货。靠着这“空手套白狼”的法子,她竟预先收到了足足两贯铜钱的订金。回去的路上,她用这笔钱买了两斤粗麦面,又买了十斤不同种类的野菜种子,心中已开始规划将“青枯饼”做成一个系列产品——冬季用越冬的荠菜,春季用初生的蕨菜,夏季则用肥嫩的马齿苋,轮换上市,风味各异,便能细水长流,永不落空。
财富的积累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但人心的凝聚与技术的扩散,却让根基变得更加稳固。每隔五日,林岁晚便会在大棚边的空地上开一次“棚边小课”,无偿教感兴趣的村民辨识常见的可食用野菜、制作青枯饼的窍门、以及如何利用现有材料堆制高效的厩肥。来听课的人自带板凳,围坐一圈,边听边看,还能品尝到现场制作的样品,欢声笑语时常飘荡在田垄之上。村里李大婶家境尤其困难,林岁晚每次都会悄悄在她带来的篮子里多放十块青枯饼,用油纸仔细包好,塞在最底下。第二日,李大婶必定会送来一些东西,有时是一把新摘的野葱,有时是几个还带着泥土的番薯,这次,则是一小筐青壳野鸭蛋。她拉着林岁晚的手,眼眶微红:“闺女,你的好,婶子都记着。你敬我一分,婶子没啥大本事,只能还你十分心意。”林岁晚笑着,坦然收下这些并不值钱却情意深重的回礼,她心里明镜似的——在这片土地上,积攒下的人情信用,往往比匣子里的铜钱更经得起风浪,更耐得住花销。
萧知宴也在这平淡而充实的日子里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尝试着用提炼出的“韭花晶”调和少许饴糖与野花椒粉末,制成一种风味独特的酱汁,均匀地刷在处理好的野兔肉内外,然后挂在灶膛口利用烧饭后的余热慢慢熏制。三日后,得到的“韭花熏兔”色泽金红油亮,异香扑鼻,几乎飘散了半个村子。他将熏兔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用油纸包成小包,定价五文一包,专供酒肆茶楼做下酒菜,竟比整只售卖多赚了三成利润。少年郎第一次完全依靠自己的奇思妙想赚到实实在在的银钱,夜里抱着那个属于他的、小小的钱匣子,忍不住嘿嘿傻笑,被林岁晚撞见,好一顿“没出息的小财迷”的笑骂。
那些自诩精明的族中极品偶尔也会探头探脑,见林岁晚忙忙碌碌,也只不过是教村民做些不值钱的野菜饼、晒些不起眼的干菜,便嗤之以鼻,认为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他们哪里懂得,真正的家业,如同煲煮老汤,非得用这文火慢炖,才能将百般滋味熬进汤髓,成就至味。林岁晚将赚来的每一文钱都清晰地分成三份:一份换成粮食稳妥囤积,以备不时之需;一份投入扩大大棚规模,增购竹料、厚麻布;最后一份,则是被她仔细藏在院中最大那口酱缸底部的碎银和铜钱,那是她的“应急火种”,不到生死攸关的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她时常在心里告诫自己:路要一步一步走,脚印要一个一个踩实,就像地里的韭菜,看似一茬一茬被割去,但只要根还在,肥力足,就总能迎来下一次更加旺盛的萌发。
九月重阳,天高云淡,秋风已然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地里的韭菜抽出了紫白相间的花穗,连绵的田埂远远望去,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流动的雪。林岁晚选在这个时节,郑重地打开了夏初时密封的那几坛韭菜盐胚。坛口开启的瞬间,一股极其醇厚、几乎带有冲击性的咸香扑鼻而来,坛内的韭菜碎已发酵成金黄油亮的粘稠膏状物,她称之为“韭膏”。取一小勺,用烘得焦脆的青枯饼夹着送入口中,极致的咸鲜立刻在舌尖炸开,随后是韭菜经过时间转化后产生的复杂风味,混合着青枯饼自带的野菜涩味与烘烤的焦香,层次丰富得如同秋日叠嶂的远山,一波一波,层层递进地漫过味蕾。她给这种新奇又美味的搭配取名“秋风夹”,定价三文一副,在早市上推出,两百份几乎是瞬间便被抢购一空。吃过的人纷纷赞道,这“秋风夹”下肚,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力气,走起路来脚底都带着风。
夜色再次笼罩岁田小院,灯下,林岁晚盘点着近期的账簿:
“韭花晶”窖存三十罐;“青枯饼”后续订单的订金已累计收到五贯钱;“韭花熏兔”除去成本,净赚了一两二钱银子;“秋风夹”等小食零散售卖,也积攒了九百余文……
没有令人心跳加速的一夜暴富,每一项进账都显得细碎而平常。但将这些细流汇总,却形成了一股稳定而持续的资金流,如同山涧溪水,日日流淌,昼夜不息,终于在不经意间,汇成了一条可以载舟行船的小河。她轻轻合上账簿,抬头望向窗外——夜空之中,一弯月牙细如银钩,恰好挂在新建大棚的檐角,清辉洒落,那月牙仿佛也成了一枚等待被岁月催熟、饱含希望浆液的果实。
她对着那弯新月,也对着自己,轻声说道,语气平和而坚定:“慢慢来,才比较快。”
灯火在她眼中跳动,映照出她微微弯起的眼角,那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沉稳,以及一份源于内心强大与对未来的确信而产生的、独特的温柔。流年似水,慢火细熬,她坚信,最终熬炼出的,必将是独属于她林岁晚的、金光璀璨的太平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