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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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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昏暗,合起的窗帘只漏了几条缝。
细微的喘息,交缠的信息素,依稀的光线能看出两人交缠的身影。
直到天光乍亮,容随从酒店的房间醒来。
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的装潢,让他知晓这是自己的房间。
“嘶”他一动,就感觉到身体不一样。
在陌生的环境里,睡相不对才各种酸痛,还是醉酒后的头痛?
可自己向来不会喝多。
他支着身子坐起来,混沌的记忆也从他渐渐清醒的意识里浮现。
他想起来了。
昨天参加的是青年企业家交流会。
这种宴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并且会持续两天。所以举办方会给各人员准备酒店的房间。
参加的人都是掌握些实权的青年才俊,这意味着将来有更大的发展潜力和前景。或是白手起家,或是明显有坐稳之势的家族继承人。
这样的宴会很适合来打交道为以后铺路,所以他接到邀请的请帖后也来了。
但是。
容随皱着眉,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寻找模糊的记忆。
他被下药了。
还被得逞了。
容随根据当前的现状,快速得出这个结论。
房间里看不清人,但萦绕在他鼻间的信息素能令他分清那人是谁。
——是他的初恋。
每个人身上的信息素都是独有的。
尽管当时意识模糊,但最后残余的理智和依稀的光线也让他看见了部分相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室内干净,床铺也是正常睡醒后的样子,并不是事后的凌乱。
容随握紧了拳头。
初恋是他从小暗恋到大的人,虽然有往来,但是他们频率并不高也不亲昵。
可以说,初恋对他并没有特殊情感范畴上的意思。
容随深吸了口气,将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一夜情而已,他放得下。另一种程度上,也算是给只能堆在隐秘角落的心思进行了个疏导。
如果初恋找上自己,那可以顺水推舟在一起。如果没有,便是成年人间的默契,自己也没必要眼巴巴地凑上去,闹得两人难堪。
但是是谁下的药,容随眸底发沉,他不会放过的。
过了几天。
“咚咚咚”标准的三声叩门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容随一刻不停地审阅着文件,头也没抬,直接道:“进。”
刘秘书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进来,看见总裁仍埋头工作习以为常,直接汇报:“总裁,之前您交代给我的事情,调查有结果了。”
握着钢笔的手一顿,容随缓缓抬起头来。
刘秘书知道这是继续的意思,有条不紊地逐渐交代。
“出现过在那楼层的人员我们都调查过了。这些是调查出来的资料。”刘秘书说着,就将手里的文件夹打开,把厚厚的资料递到办公桌上那一向用于待阅的位置。
容随伸手拿过来翻阅,边看边听秘书继续。
“被邀请参与青年交流会的企业家大多是我们生意场上的点头之交或有过合作的。目前调查过来,没有利益或关系上的嫌隙和冲突。”自容随当上总裁,就一直跟随在身边参与各种应酬和宴会的刘秘书说道。
“其余的和我们公司没有交集。”
“总裁需要我更深一步调查吗?”
容随左手指腹已经按着好几页已看的资料了,确实和秘书说的不差。幕后算计自己的人估计不在这类群中。
“不用了,除了他们,服务员呢?”
早在事情发生那天,自己就去找酒店要了监控视频。但是为了保障人员的隐私,监控只有正对着进出的电梯有,那有着无数房间的走廊并没有在范围内。
这就导致他没法直接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进行排查。
但他的事务安排得紧密,于是就将这件重要的事交给了信得过的刘秘书。
他无数次将那天的事情重新回想。
但是在自己撑着来到所在房间的楼层时,意识就越发模糊不清。
仿若醉酒一般的状态,所以提早离席准备回去休息。
视野周边已然暗了,唯一的光亮用于对门牌号,在确认和自己的房间号一致后,他就推门进去了。他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刷卡,片段断断续续的。
房间昏暗,信息素被诱发,驱使他往里头走,身体本能地靠近另一个信息素的发源处。
然后……
记忆就断层了。
再醒来,便是在毫无异样的房间里。
简直像做梦一样,离谱。
听到问话,刘秘书立马回道:“那一天是有几个服务员出入,服饰穿着、清洁工具都一致没有异样。”
“不过……有同一个服务员出现在您回房间的前后阶段。”
刘秘书直接将手里打印出来的放大版图片展现在容随面前。
“这张,他出现在您回房间的前半小时。剩下两张是您回房间后的三四个小时后。”
容随瞥了眼图片,平平无奇,很正常的打扮。
“和酒店核对过,服务员的清洁时间是不固定。但他在交流会结束后就辞职离开了。离开前,查到他的账户有一大笔资金流入。”
秘书查得仔细,将一切考虑到的细节都提前做好了功课。
“嗯。”容随刚想开口说什么,腹部就突然传来胀痛,使得话语顿住,指腹都些微用力地按压在文件纸上。
“总裁?”刘秘书担心道。
自宴会结束后的这段时间,总裁的胃病就又严重了,这都好几次了。
容总对公司很尽责,总是加班加点,就像加班机器一样。作为下属尽管担心,但也不好逾矩,更何况他也知道公司内部的情况……
容随忍过那一时的胀痛,就松开文件,看向秘书,“没事,等下吃点东西就好。”
“那个服务员现在在哪?我亲自和你去。”
“他……当天离开了这里,目前还在查行踪。”
“呵。”容随忍不住笑出来,声音有点冷。
实打实地确定了,根本不存在意外,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
容随脑中飞快掠过无数的面孔,怀疑对象有几人,最后定在父亲的私生子上。
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位置很久了,巴不得出事拉自己下马的,属他嫌疑最大。
“找到他。”
“是。”得到明确指令的秘书已经确定自己心中规划好的下一步行动。
秘书退出后,容随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
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发作好几次了,像胃病复发,但又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神使鬼差地,连这几天的饮食习惯他都改了。
容随看了眼桌上的咖啡,手抬起端了离自己最近的杯子,喝下了温热的白开水。
水带着暖意缓解着不适,稍后,容随才进食了一点填饱的东西。
思绪不知道落在哪里。
两周后。
穿着大白褂的医生正盯着手上的检查单,细细看了好几遍,确保自己没出错。
容随面无表情,忍着腹间持续的胀痛。
他吃过胃药,调过作息,连饮食都坚持了几天尽量按时吃了,但越发严重。
偶尔心还会莫名发慌,仿佛有未知的事情在发生。
终于,他下了决定在前几天预约了医生。
“秦医生,怎么样?”容随开口问道。
秦肴看看容随,又看了眼检查单,嘴唇动动,最后深深的叹息先言语一步出来。
容随心沉了下来。
这家医院保密性较强,而秦肴是一直负责自己身体状况的主治医生。
秦医生放下检查单,看着容随,尽可能用寻常的语气,来缓解患者的焦虑担忧:“你怀孕了。”
“嗡”容随的脑子犹如在电闪雷鸣的雨夜被劈得分裂。
整个人呆滞成木,只看得到秦肴一张一合正在说话的动作。
他想听不清,可是话语依旧清晰地进入他的脑子。
“HCG和孕酮超过常人的正常值,是早孕的表现。”秦医生本着职责,声音温和沉稳地进一步解说。
若是对来这的寻常Omega,秦医生或许会道一声恭喜,恭喜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但容随是他的老客了,他知道容随现在的处境,这个结果于他而言是糟糕的。
看得出来这次的怀孕是意外,是不被期待的,甚至是惊吓和巨大的负担。
“可、可以打掉吗?”容随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地出来。
秦医生遗憾地摇摇头,“你这些年拼事业早就伤了身,又一直使用抑制剂强行压制发热期,这次突然爆发又骤然怀上孕,身体负荷太重了。强行打掉的话,你身体受不了。”
“很可能两个人都保不住。”秦医生顿了顿,说出口。
“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生下来。”
容随还没从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外来的话被延迟着钻入耳中,他的思绪迟钝而缓慢地运转。
公司是他费了很大的努力和劲儿才坐上的。
他是Omega,但他们更倾向于Alpha坐上公司继承人的位置。认为Alpha更强,更能带领公司走在前端,也不会担心公司被外来人渗透,权力不会因婚姻而落入旁人手中。
只是他现在用实力和成绩让他们暂时闭嘴。
但现在怀着孕,他们更加有借口拉自己下马。以休养的名义逐渐拿走自己手上的实权,让自己边缘化。
容随嘴唇动了动,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秦医生摇摇头,不忍却又残忍地劝道:“你辛苦经营打拼到这一高度的公司,难道就想这样拱手让给你家的私生子?”
“辛苦十个月,总比博机率丢命好。”
“难道要让你爸送走他唯一的儿子,然后看着别人快乐美满?”
容随僵在那里,闭了闭眼,一言不发。
他的Alpha父亲想要Alpha后代。在看到自己Omega爸爸生下的是Omega后,就大失所望。
幼小的他总想要父亲的关爱,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冷淡。
他努力学习,按着要求门门得优,哪怕很辛苦会劳累生病或是受伤,但父亲的眼神没有多少停留在自己身上,总是不咸不淡。
直到后来自己慢慢长大。
听着有些人偶尔泄露出来的话语,才明白:父亲和爸爸是商业联姻,但爸爸在生自己时身体受损无法再育。
这就意味着,家里只有一个Omega的继承人了。
再然后,父亲领了个私生子登堂入室……
这些年他一直有意贴着抑制贴,不让属于Omega的信息素传出去,特别是在公司。
Alpha能做到的事,他依然能做到。只是性别不同,并不能代表能力,自己已然胜任总裁的位置,依旧能技压小自己三岁的私生子。
可是现在……
腹中的异样打破了他一直粉饰着的意识层面上的相同。
孩子会影响他的事业,影响他的规划,甚至都不是基于爱情而出的结晶,只是一场意外而出的结果。
自私生子光明正大地进入他家里,他便将自己作为Alpha训练着,一直以Alpha的标准要求着自己,现在要自己像个Omega一样育儿生子,他一时还没发完全接受。
甚至这时候不愿深想以后。
诊室里安静得连纸张被风吹动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几分钟后,容随难看的神色终于稍微缓和。
这时,秦医生又扔下了一颗棘手的炸弹。
“虽然不想这样说,但还是避免不了。”
容随看向他,心在这个过程中提起。
“你常年沉浸工作,可能对孕期Omega的知识不太了解。”
“孩子的生长发育需要他父亲的信息素。这样你在孕期也会好过很多。”
孩子父亲……
容随脑海里浮现初恋——徐肖。
“……没有其他办法吗?”容随声音低沉。
这个孩子的父亲似乎也是个麻烦事,这情况也真糟,秦医生心道。
觉着事情难办,秦医生免不住指甲抓了抓头,流露出性情。
“有,国外有研发相关替代性药剂。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了。一周一针不是闹着玩的,十月孕育,你到时候要被扎成刺猬了。”
“而且,肯定是信息素这种天然的,对你和孩子效果最好。”
“好,我知道了。”容随起身,杂乱无章的心绪让他无暇再做体面的社交礼仪。
“那到时候再联系,医生。
看着容随离开的身影,秦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对自己还是那么客气——保持着该有的礼节和疏离。
容随出门,看着天上万里无云的天气,却觉得阴霾。
坐进车里,伸手抚摸了下腹间生殖腔的位置。
才一月不到,轮廓和正常状况时无异。这多少让自己感到慰藉。
但偶尔传来的胀痛昭示着一个小生命已经到来。
也许是因为开始在里头造小房子了,又或许是因为缺乏另一位信息素的关系。
容随想象了一下和初恋在一起孕育孩子的日后,几秒后就很快消散。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形势迫着他要好好照顾这个意外之果。
坐在车里良久,他伸手发了条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