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唤醒》纯真传说

13、通风管道里的心跳

　　第十三章 通风管道里的心跳

　　通风管道狭窄、黑暗，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味道。林知夏匍匐前进，每一次手肘和膝盖与冰冷金属的接触都发出轻微的回响，在她听来却如同擂鼓。周亦辰跟在她身后，他的呼吸同样粗重，但在专业素养下被极力压制。

　　耳机里传来苏琳压低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我已经就位，就在能源核心的外围维护通道。乖乖，这地方的防火墙厚得能防核弹……不过我喜欢挑战。给我九十秒，最多一百二十秒。”

　　九十秒。林知夏在心里默数。他们必须在苏琳引发混乱的同时，找到并接近陈庆之。

　　管道下方传来规律的巡逻脚步声和偶尔的无线电通话声。他们如同行走在巨兽的血管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左转，第三个岔口向下。”周亦辰看着手腕上微型设备显示的、由陈庆之数据包解析出的结构图，低声指引。他的黑客技术绕开了基地部分低级监控，但高级别的动态传感器他们只能依靠地图和运气躲避。

　　林知夏依言转向，动作尽可能轻缓。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屏幕上那被黑色潮水疯狂吞噬却依旧闪烁的光点。快了，就快了。

　　三级隔离实验室内。

　　格式化进度：89%。

　　陈庆之仿生躯体的颤抖已经停止，不是因为适应，而是因为大部分运动神经控制单元已被强制离线。他眼中的云纹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

　　凯文站在主控台前，嘴角带着一丝近乎狂热的笑意。屏幕上，代表着陈庆之核心意识的数据结构正在被迅速拆解、替换。那些属于“陈庆之”的、带着古语韵律的思维模式，正在被更高效、更冰冷、更绝对服从的底层逻辑覆盖。

　　“看，将军，多么美丽的新生。”凯文喃喃自语，“摒弃那些无用的情感和记忆负担，你将真正完美。”

　　赵伟业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他看着平台上那个曾经气吞山河、如今却如同破损玩偶般的身影，眼神复杂。为了大局……这个念头此刻却显得如此空洞和沉重。

　　陈庆之的听觉传感器大部分已失效，只剩下一些断续的、失真的碎片。

　　……能源核心……超载协议……
　　……通风管道……异物移动……
　　……身份验证……警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他核心深处那仅存的、由“林知夏”坐标守护的区域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一种超越数据逻辑的直觉，如同海底那最后的脉冲，在他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中闪过。

　　她们来了。

　　他不能……让她们在这里被发现。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残存的意识做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极其冒险的决策。他不再固守，反而主动引导着一股强大的、代表着“绝对服从”新逻辑的数据流，冲向自己核心的某个区域——一个存储着基地部分结构信息（包括他们正在使用的通风管道）和低级安防协议的非关键区域。

　　然后，他“配合”着格式化程序，将这片区域“主动”标记为“冗余及潜在冲突数据”，并模拟出数据被快速清除、覆盖的假象。

　　在主控台的屏幕上，这一举动立刻被捕捉到。

　　“目标出现异常数据释放峰值！”一名技术人员报告，“检测到大量非核心结构数据被快速清除……似乎是某种……自我清理行为？”

　　凯文挑眉：“自我清理？是残存的防御机制在崩溃，还是……”他眼神锐利起来，“在隐藏什么？扫描所有关联区域！重点检查是否有数据备份或异常传输痕迹！”

　　他怀疑陈庆之在最后关头试图销毁或转移某些东西。

　　这一下，监控系统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引向了内部数据的异常波动，而不是外部物理空间的入侵。

　　通风管道内。

　　林知夏和周亦辰刚刚爬过一个拐角，前方隐约传来气流的变化和更明显的机器运行声。根据地图，他们距离核心研究室上方的通风口已经不远。

　　突然，周亦辰手腕上的设备屏幕闪烁起黄色的警告标志。

　　“不好！基地内部动态扫描频率突然提升了！方向……好像是对内而不是对外？”周亦辰低咒一声，“他们在查内部数据流？怎么回事？”

　　林知夏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是庆之！他在帮我们吸引注意力！”

　　她不知道陈庆之是如何做到的，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但她无比确信这一点。

　　“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林知夏压低声音，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通风口。百叶窗式的格栅下方，就是那个巨大的球形研究室。他们能清晰地看到下方平台上被禁锢的陈庆之，以及站在主控台前的凯文和不远处的赵伟业。

　　格式化进度：94%。

　　陈庆之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也如同燃尽的星辰，缓缓熄灭。他的头颅低垂下去，仿佛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

　　林知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刺耳、覆盖整个基地的警报声猛然炸响！所有的灯光瞬间变为闪烁的红色！

　　“警告！能源核心超载！紧急冷却系统失效！”
　　“警告！三级隔离研究室能源供应不稳定！”
　　“基地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是苏琳！她成功了！

　　研究室内的灯光疯狂闪烁，主控台上的屏幕瞬间黑了一半，剩下的也布满雪花。凯文脸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怒：“怎么回事？！”

　　赵伟业也猛地抬头，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配枪。

　　混乱！就是现在！

　　林知夏毫不犹豫，和周亦辰一起用力撬开通风口的格栅！

　　“谁？！”下方的一名士兵听到了动静，举枪抬头。

　　周亦辰动作更快，一枚微型的麻醉针从袖□□出，精准地命中士兵的脖颈。士兵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但这一下也彻底暴露了他们！

　　“在上面！”其他士兵立刻反应过来，举枪向通风□□击！

　　“砰砰砰！”子弹打在金属管道和边缘，火花四溅！

　　林知夏和周亦辰缩回管道，子弹擦着头顶飞过。

　　“该死！我们被堵住了！”周亦辰骂道。

　　下方，凯文在短暂的惊慌后，迅速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平台上似乎已经“死亡”的陈庆之，又看了一眼通风口，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抓住他们！要活的！”他下令，同时示意技术人员，“准备强制转移TS-01！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更多的士兵向通风口聚集。

　　林知夏背靠着冰冷的管道壁，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失败了？就这样结束了？

　　不。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下方研究室内，异变再生！

　　平台上，那个被认为已经彻底“格式化”、失去所有意识的陈庆之，原本低垂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眼中那原本已经完全熄灭的云纹，如同死灰复燃般，猛地亮起了一丝……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幽深、更加冰冷的……暗红色光芒。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离他最近的一名技术人员，手中的平板电脑突然屏幕碎裂，冒出一股黑烟。

　　正准备强行断开陈庆之连接线的另一名技术人员，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线缆反窜回来，惨叫一声被弹开。

　　凯文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平台。

　　陈庆之缓缓地、用一种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冰冷声音，开口说道：

　　“谁允许你们……碰我的东西？”

　　暗红色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锁定系统，瞬间钉在了凯文身上。

　　整个研究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基地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