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鼠，攻略男主》禾禾没霉

11、活傀儡 I.

　　灯火通明的除夕夜，江家大大小小的仆役都放了假，宅院里只有两江一沈三人在一起包饺子。

　　烟花、饺子、面粉团，沈时渊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想起现实世界里的母亲，原本被烟火点燃的愉悦心情此刻变得有些惆怅。
　　独自一人度过整个春节、整个除夕，再独自一人迎接新的一年的自己心里最牵挂的母亲，从一年之末到新年伊始，始终要孤零零地面对这一切。

　　沈时渊不禁想：
　　母亲现在在干嘛呢？
　　会不会还守在自己病床前？
　　会不会还没吃年夜饭？
　　就连小说里的冬天都冷得不像话，现实世界里的母亲有没有穿足够的衣服？
　　……

　　他想着想着，眼里氤氲。渐渐地，手中的饺子皮有些看不清了，他下意识去擦眼泪，手却在快要碰到眼睛的时候被抓住了。

　　他透过眼里朦胧的雾看着江晔清对自己说：“一手的面粉，你眼睛是不想要了吗？我不需要一个瞎子徒弟。”
　　他看不清江晔清此时的表情，却能从这句话的语气里描绘出江晔清当下写满不悦的脸。
　　哼。
　　真有够毒舌的……
　　沈时渊在心里悄悄道。

　　沈时渊没说话，收回自己的手，继续包起饺子。
　　包着包着，就听江韫柔突然惊喜地说：“哥哥，你猜猜我今天碰到了谁？”

　　“嗯？”江晔清眼睛抬也没抬一下，专注地包着饺子。
　　江韫柔见状，压下江晔清悬空包着饺子的双手，气鼓鼓地说：“哎呀哥哥！”

　　江晔清见她把自己好不容易包得完美圆润的饺子压变了形，蹙眉看向她：“谁？”

　　“常思危姐姐！”

　　听到这个名字，沈时渊怔住了。
　　常思危？这不是原著里的女主吗？既然正宫都出现了，那自己还继续攻略男主算什么？横插一脚的小三吗？

　　沈时渊心里阵阵疑惑，不懂为什么系统要在原著女主和男主终成眷属的情况下，还要给自己安排攻略男主的任务……
　　疑惑之余，还有些许失落。

　　他自我安慰道，小说里的男主，最终一定是会和女主在一起的，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这是天作之合，是佳偶天成，他没必要为此浪费好心情。
　　毕竟，只要任务完成了，自己就再也不会和这部小说里的一切有任何关联了。

　　“哦。”江晔清收回眼神继续包饺子。
　　对比对这个名字内心反应强烈的沈时渊，江晔清却表现得好像对常思危丝毫不在乎。

　　“常姐姐说明天来给我们拜年呢！”江韫柔眼里写满了期待。
　　“嗯，挺好的，我也许久没有见她了。”江晔清面无表情地道。

　　挺好的？
　　许久没见？？
　　沈时渊感觉心里有些说不清从何而起的酸涩，这股强行涌上心头的感觉夹杂着对母亲的思念，击溃了他刚给自己建立好的内心屏障。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脑袋有些不清醒，需要一个私密的环境和充足的自我冷静时间。
　　沈时渊把手里刚包好的一个饺子放到碟子里，对江晔清和江韫柔说道：“二位抱歉，我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说罢，便洗手回了房间。

　　房间里，沈时渊坐在桌前，盯着桌上渐渐黯淡的烛火发呆。他现在很想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说说心里的不快，给自己讲讲大千世界的色彩。

　　满心的愁绪攀升到顶峰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沈时渊循声望去，只见江晔清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此刻，烛火微弱的房间和外面的灯火辉煌对比强烈，沈时渊看着江晔清从那处辉煌里走了进来。江晔清将房门关上的那刻，沈时渊感觉自己的内心不自觉地向江晔清敞开了。

　　江晔清把碗轻轻放在沈时渊面前，随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还没吃晚饭。”

　　沈时渊低头看向碗里——是他们刚刚包的饺子。
　　眼泪瞬间又覆盖了沈时渊的眼球，在快要熄灭的烛光的映照下，面前那人的脸隔着泪水织成的纱网走近他心里。
　　他感觉大事不妙，可千万不能还没完成攻略男主的任务，倒先把自己给攻略了。
　　他在心里念经：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沈时渊心想，肯定是因为这些年对他好的人太寥寥无几，自己才萌生了这种不成熟且不准确的情感。他坚定地觉得，自己此时对江晔清的感情也许是感谢之情，亦或者是友情，但绝不可能是爱情。

　　“趁热吃吧。”
　　沈时渊闻言埋头吃起饺子，吃完后，他说了句“我先睡了”，便上床躺下了。

　　江晔清望着沈时渊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

　　这一句声音不大，但沈时渊却捕捉到了，他猛地闭上眼，泪水这才被封锁在眼帘里。

　　大年初一。

　　正午时分，在走进餐厅的时候，沈时渊看到了两名女子和一名男子。两名女子其中一位是江韫柔，那另一位自然就是常思危了。

　　这气质、这容貌……简直惊为天人啊！！
　　沈时渊在看到常思危的瞬间，突然在原地停滞了。

　　“别堵着。”江晔清在他背后提醒道。

　　沈时渊看了眼旁边可以同时再过三个人的空间，有些无语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这位是？”沈时渊手掌朝着常思危的方向示意，明知故问了一句。

　　“这位是常思危姐姐～”江韫柔笑得灿烂，随即又对常思危笑道，“常姐姐，这位是哥哥新收的徒弟，沈时渊沈公子。”

　　“沈公子好。”常思危莞尔一笑，眼底盛满了温柔，随即她向沈时渊介绍起自己身旁的男士，“这位是我的丈夫，上官霆。”

　　丈夫？！！
　　沈时渊心中大惊：常思危的丈夫不是男主江晔清吗？还有，原著里根本没有上官霆这个角色啊？！！这多出来的一条感情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时渊暗自想着，不禁朝着常思危和上官霆的方向出了神。

　　江晔清见沈时渊久久不动筷子，心生疑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以为他正在看常思危。他拧了拧眉头，一瞬间，那股自己琢磨不透的情绪又出现了。
　　他夹起一块红烧鸡翅放到沈时渊碗里：“这个是我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时渊转眸看着江晔清，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谢谢师父。”

　　江晔清露出一个因为不熟练而显得僵硬的笑容：“尝尝看。”

　　沈时渊被这个瘆人的笑容吓到了，赶紧捧起碗咬了一大口鸡翅，腮帮子瞬间被填充得很饱满，圆鼓鼓的，像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江晔清看着这张温顺可爱的脸，再联想到昨天趴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抚上沈时渊头。
　　这一举动，让餐桌上本来自顾自用餐的众人都呆滞了。

　　沈时渊也停下咀嚼，瞬间瞪大了眼。

　　江晔清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做出了不受控制的傻事，正摸着沈时渊头顶的手顿住了，他故作镇定地放下手问：“还合胃口吗？”

　　沈时渊眨巴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和寂静，江韫柔见氛围奇怪，连忙夹起自己面前的一块红烧肉，也放到沈时渊碗里：“小渊子你尝尝红烧肉，这是我第一次做菜呢！你可真有口福！”

　　沈时渊一边假意吹捧着江韫柔一边把红烧肉塞进嘴里。
　　双齿咬合的瞬间，血腥味在沈时渊口腔里爆开，他立马吐了出来：“呕……没熟。”

　　江韫柔表情顿时变得尴尬：“怎么可能！！我烧了好久的！！！”
　　也许是出于讨好的缘故，在看到江韫柔的无措后，上官霆笑道了句“我试试”便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

　　“姐夫你快为我正名！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对不对？！”江韫柔见状嚷道。

　　常思危看着那盘卖相很好的红烧肉，忍不住问：“怎么样？”

　　上官霆轻轻靠上常思危的肩膀，一脸邪笑着耳语道：“夫君给娘子夹一个尝尝看？我是觉得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娘子胃口。”

　　常思危没看见上官霆的表情，于是便应了声好。
　　一块红烧肉入口，原本清丽秀美的脸顿时变得狰狞，她想吐出来却因为考虑到江韫柔而硬生生憋着。因为憋得难受不小心呛了下，瞬间咳嗽不止。

　　上官霆立马把茶水递给常思危，一遍一遍抚摸她背脊给她顺着气。

　　“上！！官！！”
　　顺好气后，常思危意识到上官霆又是在逗自己玩，举起手就把上官霆的耳朵扭了个三百六十度翻转。
　　“哎哎哎！疼疼疼啊！娘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上官霆疼得大叫。

　　这一顿饭下来，常思危和上官霆真是秀尽了恩爱，看得沈时渊阵阵肉麻。与此同时，他不禁觉得，只有上官霆这样温柔儒雅、秉性正直、尊重所有人的男性，才能配得上常思危这样不让须眉的巾帼。

　　吃完午饭，常思危和上官霆邀请几人一齐前往绥园看傀儡戏。

　　“听说是来了穆桂英，魂不附体腾了空，明知道我斩宗宝她要到，小姐来为的是夫妻们情……”
　　戏台上，立着一张小长方黄土色布幕，在这之前，站着一个做工精美的木偶，它被数根长绳牵引着，随戏腔婉转舞动四肢。

　　“长一长精神虎位里坐，开言再叫穆桂英。小姐不在穆柯寨，来到宋营因其情～”
　　戏台下，座无虚席，人人全神贯注望着台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段。

　　“多谢各位看官捧场来看这出《穆桂英挂帅》，今日戏已演完，望大家看得开心，咱们后会有期！”谢辞道完，台上那位表演者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他看着自己脚前的一方地，阵阵猛烈的掌声在看不见的地方猛烈响起，勾唇一笑。

　　观众陆续离席后，上官霆领着众人去了后台。

　　“屠岸贾灭尔门人神共愤～韩厥我实不愿为虎作伥～今日里斩杀这老少二人……”

　　“吕公子！”
　　后台悠扬动听的戏腔中止，唱戏那人回过身，一张男子的脸映入各人眼帘，在那张脸上，爬着一条从额头纵横至下巴的疤痕，将完整的脸斜劈成两部分，诡异又可怖。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云都家喻户晓的傀儡师——吕绥、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