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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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潮从没有在课堂上如此如坐针毡过。
昨夜脑海里突兀响起的系统音至今仍在心里扎着她。
任务失败的惩罚不知真假，但是她不敢去赌。
她难得无心擦拭课桌上油笔写下的辱骂字迹——
字眼恶俗刺目，可擦去的意义不大。
因为今日擦除，明日便会重新出现。始作俑者恶趣味地选择可擦拭油笔，大概就是想看她每天徒劳的挣扎。
今日周三，也是新生的社团招新日。
林司潮不认为这一切会与自己有关。
她现在只关心如何找到那位蛮横的小少爷。
下课铃一响，她便起身离开。寂静一刻的教室很快喧嚣四起，目光齐刷刷追随着少年奔跑的背影。
“……太过分了。”有同学低声叹息。
圣贵族学院的学生虽然大多厌恶特招生，但大多采取忽视的态度，如此直白而赤裸的欺凌反倒不常见。
“那蠢货就仗着自己家几个姐姐吧。”
“难得一见的恋爱脑花痴。”
南绘会出现的地方……
从前向来是他主动堵她，她还真的没有刻意找过他的痕迹。
但是，她知道今天南绘很有可能会去一个地方——
学生会长办公室。
南绘，商业巨擘、掌握全国金融与地产的南家的小公子。
南家在生了三个姐姐后，终于迎来一个男宝，于是全家上下发言：宠宠宠！给我往死里宠！
大姐继承家业，二姐从事科研，三姐全世界旅游考察与作诗，只有南绘，含在蜜罐里长大。
不必操心权力纷争，不必担忧学业压力，不用成为所谓“有价值的人”。
他只用活在游戏、宴会和精致的衣装里，骄纵成性，顽劣纨绔。
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大概可能就是暗恋学生会长裴仲川。他作为裴仲川的后援团团长，对任何可能玷污会长荣光的人，必以最大的恶意对待。
他欺凌林司潮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把原本稳居年级第一的会长拉下台的罪人，甚至是一名低贱的特招生，他怎么能忍？
而对林司潮而言这一切简直是无妄之灾。
虽然她在接受圣贵族学院的邀请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有想过欺凌的源头竟然是这么荒谬的理由。
幸运的是南绘一行采取的措施都很低级，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什么显眼的印记，就不会让林艾操心。
***
学生会作为管理校园纪律与运作的权力机构，独占一栋，伫立在校园中心。
外墙由雪白的大理石砌就，阳光照射下折射冷冽的光泽。相比其他略显年代的教学楼，它像一座朝圣圣所，不容亵渎。
林司潮快步靠近。
恰在此时，一位右胸佩戴学生会徽章的同学从门口出来，叫住她。
“林司潮？你来的正好呢。”
“会长找你。”
林司潮心中困惑，面上不动声色。
虽然她与会长后援团关系极其差，但这不代表会长本人厌恶她。
称不上厌恶，只是高居上位者惯有的对细小尘埃的忽视。
就算林司潮次次稳居年级第一，想必对裴仲川而言都不足挂齿——
于前者，一次失利便仿佛是天倾地陷、人生尽毁；而对后者，那不过是轻飘飘的一粒尘埃，甚至不值得抬一抬眼皮。
或许裴仲川并非不知道后援团对林司潮的暗中动作，只是这一切说到底，与她何干？
就像人随手落下一粒米，对蚂蚁而言，却是足以承载一生的巨厦轰然降临，但那只手从未在意。
所以，林司潮不理解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也算是顺路，她沉默着跟着那位学生会成员步入电梯。
六楼很快抵达。
走廊安静，深蓝色地毯吞没所有脚步声。墙上悬挂的油画配鎏金画框，在冷炽光下闪耀。
“会长室在左侧走廊的尽头，你直接推门进去就好。”
尽头的深棕色木门厚重庄严，金属门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林司潮伸手推开门。
会长室开阔明亮，落地窗外天色冷白，光影忠诚地铺满室内，映照着一排排古朴的书架、桌上井然有序的文件、左墙悬挂的钟表与右墙上光洁的会徽。
深色长桌横亘中央，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对她弯唇，右手抬起，指了指身前的座位。
亚麻棕的短发，黑框眼镜后一双眼凌冽。她的制服收拾得一丝不苟，领结笔直，毫无瑕疵。
温和与冷漠矛盾地交织在她身上，如同合在剑鞘中的锋锐长刀。
林司潮走近，拉开椅子坐下，背脊笔直。
她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寂静片刻，裴仲川先是注视着眼前这位夺走她成绩首席的始作俑者几秒，轻飘飘地扫过她细碎的黑发、躲在略长刘海后的一双丹凤眼，与她在洗白校服下挺直的身躯。
视线隐蔽，不显轻佻，近似观察。
——她早已看过无数次。
然后很快，她便礼貌的收回视线，缓慢开口，语气温和：
“林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
接着，裴仲川顿了顿，似乎早就料到眼前人的沉默，继续道：
“稳居年级第一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而学生会也急需非贵族的血液。”
言语清晰明了，甚至有些过于谦卑，“外界的情况你也清楚，圣贵族学院虽然有所改革，但残疴未除。这是我成为学生会长的第二年，新生已经入学，最顽固的老生也已经毕业。”
“学校需要改革，现在正是时机。学生会需要首作表率。”
她目光定定，注视她：“我希望成员构成能达到四比三。而你完全有资格成为那三分的领袖。”
见林司潮仍沉默，她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耐，扶扶镜框，淡声补充。
“你的每月薪水，相当于二等奖学金的金额。”
“我会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
“我会在会长办公室等着你，当然、如果超过时限而你没来，我会默认你的拒绝。”
……
林司潮走出办公室，心里复杂。她对裴仲川提出的条件感到心动，因为她的确缺钱。
但是，为什么非得是她？
长廊气温舒适，恒温系统在冬季保持运作，使室内温暖如春。
但对于林司潮而言，无非是身体感知气候的不同，她虽看起来瘦弱，但该有的薄肌、马甲线都有，如果有充足的营养，她一定会成长为高挑精瘦的青年。
而春夏秋冬四季对她而言并无什么浪漫的含义，如果硬要说，那她更喜欢夏天，因为暑假的存在，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兼职。
一门之隔，办公室里，站立在裴仲川身侧的秘书困惑不解：“会长，为什么选她？”
裴仲川低眉，唇角弯起，此时她的笑容不再刻意遮掩锋芒，“林……你不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吗？”
“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有能力。依我所看，只需时间。”
秘书哑然，心底却忍不住腹诽：
难道您一直观察人家吗？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况且，怎么不顺手帮她解决南家小公子，卖她个人情？——难不成，这也是考验的一环？
还有，怎么就一副确定人家一定会答应的模样啊。
***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亮的声音响起，像水晶被敲碎的声音。
林司潮转过头。
明亮的灯光下，面前少年从未如此清晰。
她独自站在走廊尽头，身形依旧瘦削，校服服帖地衬出肩颈的线条，站得笔直，像白冬里孤凛的一棵松，宁折不弯。
似是听见他的声响，她蓦然转头望来，目光如浸寒霜，寂静、冰冷。
南绘却心口一震，生出慌乱。
他无法分辨这是出于对会长权威被玷污的愤恨，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脱控感，又或者、对眼前景象复杂的感受。
混乱的猜测充斥大脑，黑线般缠绕一圈一圈。
他圆润的眼眸垂下，浓稠的厌恶重新涌上脸庞。
“你别不自量力地想跟会长比较，”他步步逼近，白色衬衫随着动作拂动，身上玫瑰香水甜烈，扑面而来，逼得林司潮眉心微蹙。
“恶心的下等人。”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高高扬起，像昨日那般。
林司潮面不改色，这娇弱的小公子在她眼里连一条狗的威胁指数都比不上。
不对，侮辱狗狗了。
【滴——！任务：扇南绘一巴掌。】
【失败惩罚：林艾病情加重。】
系统的声音响起，林司潮不假思索，瞬间抬手，狠狠扣住南绘的手腕。
——细细的，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皮肤温凉光滑，像是上好的白玉。
她一把扯住他，不顾他的挣扎。
南绘被猝然一拽，重心不稳，竟被林司潮直接拖进旁边敞开的房间。
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隔绝外界的窥视。
光线从高处窄窗泼洒进来，落在南绘身上。
他唇红齿白，眉眼弯弯，仿佛纯洁的天使画像。
可这天使此刻口吐毒蛇般的恶语，声音因气急而微颤：
“怎么，终于狗急跳墙了？”
“真不愧是居住在城中村出来的下等人，你那哥哥——是不是得靠卖才能供你上学啊？”
话音一落。
电子女音再次响起：
【倒计时：十、九、八、一！】
【惩罚已至。请尽快完成任务。】
【惩罚更新：林艾病情二度加重。完成任务即可取消首次惩罚。】
“啪！——”
清脆的一声。
林司潮毫不犹豫，手掌重重落在他的右脸上。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在母亲失踪的第一年，小小的她就意识到保护家人中强健身体的重要性，是以，别看林司潮身躯不壮，如同文弱书生，但她的力气与武力都已远超同龄人一大截。
其实就算系统不威胁她，她也会出手的。
她不明白南绘如何口吐如此恶毒的言论，但没关系，她不在意，只是无法忍受林艾在他嘴里受到污蔑。
空气顷刻凝固，尘埃都似乎停顿。
南绘怔在原地，心跳声轰鸣般放大。
他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任何痕迹出现都触目惊心。
被扇红的右脸上掌印明显，而他的双颊也迅速染上红晕，不知是出于愤恨，羞耻，还是别的什么。
片刻后，他缓慢抬手，覆上自己的右脸。
“你……”
咬牙切齿的一声，似乎压抑着疼痛。
【任务完成！惩罚取消！】
【滴！南绘被你的巴掌所折服！臣服指数100%！】
林司潮却疲倦。
虽然这似乎也算报复回去，连同她入学以来被欺凌的份，但是、其实她都不在意。
只是对近来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倦怠。
林司潮是个聪明人，双商颇高，并非传统的书呆子。只是她很早就明白思考太多带来的痛楚。
而如今突如其来的系统，更不容得她过多去想——
有很多事，不是苦思冥想就能得到答案的，甚至最后，得到的也并非确切的谜底，而是更加浓重的痛苦。
她转身，打算推门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少男拉住了她的校服衣角，力度虚弱。
对于刚被自己扇了一巴掌、还没法扇回来的人，林司潮难得有了耐心。
她回头。
南绘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眼尾泛红，湿润得像是沾了露珠的桃花瓣。
红肿的脸颊和泛泪的眼眶，衬得他愈发夺目。
像是肆意盛放的玫瑰被人粗暴折断枝茎后，反倒更加娇艳，带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残的魅力。
他喘息急促，接着缓慢靠近，身体贴上她的肩背。
温热的躯体，带着颤抖，如同溺水的旅人，而眼前少年是浪潮中唯一的横木。
玫瑰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浓厚、幽幽，让人感到目眩神迷。
他的脸颊泛红，唇瓣轻启，近乎无意识地深深呼吸，嗅闻林司潮身上青柠洗衣液的清新气息。
林司潮皱眉，她对这个距离感到不适，正要推开他。
然而南绘却忽然开口了，嗓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带着颤抖的渴求：
“……再扇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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