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你之后》木禾之

9、打工

　　次日，青甘起的挺早，他正在为店里的那些杂乱不堪的物品摆放着。
　　此时光也将这片小镇照亮。
　　赵哥提着一堆的菜来到了店里，青甘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走过去将他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放进了厨房中。
　　赵又廷看着杂乱的客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他有点点诧异，因为他的行为风格都是毛毛躁躁，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没有想到青甘一个男子竟如此细节。
　　“呦，你个小青甘居然这么细心呢？”赵又廷淡淡开口道。
　　青甘回道：“您就别打趣我了，我也只不过是随便搞搞。”
　　赵又廷：“小子，你谦虚了哈。”
　　两人便笑了起来。
　　这是青甘在奶奶去世之后第一次真心的笑。这种笑，不带任何杂质，是发自内心的笑。
　　青甘将垃圾都收拾好之后便被赵又廷叫进了厨房里。
　　青甘到了厨房后，看着赵又廷将早上的那些菜全部倒了出来。
　　赵又廷看到青甘进来后便开口说道：“来，我教你磨刀。”
　　话落，赵又廷一把刀递给了青甘，又重新拿了一把刀当做示范，赵又廷左手拿着磨刀石右手往水里刨了起来，直至将磨刀石全部打湿。
　　磨刀石打湿之后开始固定好，又将磨刀石找平，他一边坐坐一边为青甘讲解着。
　　赵又廷：“小子，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
　　话落，赵又廷将刀侧卧在磨刀石的上方，刀尖与磨刀石之间相互摩擦，一拉，一回。
　　“刀尖与这磨刀石之间的夹角大概为25度左右，先向前推，再反过来向自己方向拉，从5开始数，依次数下去，到最后的一次便可以了。”
　　赵又廷满意的拿起刚刚磨的刀看了看，便直往边上猪皮上往前那么一推，原本是那一块肉，现在的皮，脂肪，肉全部暴露了出来。
　　赵又廷：“怎么样，学到了没？”
　　青甘：“我试一下。”
　　青甘学着赵又廷刚刚的动作，将一把看着很钝的刀拿了起来，一只手往水池里刨出了一道水花，将刀面浸湿，往那磨刀石的表面划过，然后又起来，又往回拉。
　　青甘在心里默念着节奏，5 4 3 2 1 4 3 2 1……
　　赵又廷在旁边看着青甘，连连称赞着青甘，赵又廷没有想到，一个学习好的学生竟然会干这种活，在他的印象里，就和他的孩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但是赵又廷仔细想了一下，当初那个手脚麻利的人，干起这个事情是挺正常的。
　　赵又廷不再想了，外面来了客人，青甘跑了出去招待了。
　　时间如细雨，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悄无声息。那天，青甘听到隔壁正在吃饭的叔叔说，“今天成绩出来了，不知道我家那小子考的怎么样？”坐在他对面那位可能是他的朋友接着他的话说“小鹏成绩那么好，这一次也肯定没问题的，你放心吧老兄。”
　　赵又廷也听到了，便将青甘拉进后厨。
　　“你们今天是不是可以查成绩了？”赵又廷有点激动的问着青甘。
　　“我也不知道”青甘淡淡的说道。
　　“你快拿你身份证给我和准考证号，我去拿前台的电脑给你查一下。”
　　“好，我现在去拿。”
　　话落，他带着青甘直奔收银台，赵又廷输入网址，打开了成绩查询系统，输入了身份证和准考证号，青甘紧张的不敢看电脑屏幕，闭着眼睛，黑乎乎的，但是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谁？
　　他也说不出来，像是奶奶，但又像某人。
　　赵又廷点了查询的页面，但是没有结果，赵又廷以为是网络的问题，但是点了好几次，但是还是没有。青甘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看到电脑屏幕没有显示出结果。
　　他的身体一下子空了起来，只要被风吹一下，就要倒下去。
　　赵又廷看到了青甘的脸色不好，便连忙安慰青甘，“可能是查的人太多了，晚一点就好了。”
　　青甘点了点头，便去忙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分数还是查不出来，于是赵又廷便和青甘说，“你要不要去学校问一下呢？我给你放假。”
　　青甘同意了，他走出饭店，走了好远好远，直至饭店他的视线之中，他跑了起来，往学校的方向飞奔，狂奔时，泪沿着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滴在少年不甘的心里。
　　直到眼泪不再流淌，他跑进了学校里，他看到了有很多的同学在那里围着查成绩，他看到了班主任，便跑了过去。
　　“老师，为什么我的成绩查不出来，”青甘对着老师开口道。
　　楚怜心开口道：“你不要着急，老师给你查一下。”
　　楚怜心和另外一个老师打了一声招呼，便拿到了电脑的使用权。她输入着关于青甘的信息，青甘在一旁看着，当楚怜心点击查询时，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当屏幕楚怜心多次刷新后那个成绩还是显示为零时，青甘用一直用力的顶着一旁的桌子，可是脚上的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卸掉了一样，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变的模糊，慢慢的消失。
　　坐在电脑前的楚怜心看到青甘的脸色，她起身将一旁的凳子推到了青甘的身边，示意让他坐下。
　　青甘瘫软的坐在凳子上面，身体一整个的趴在桌子上，他没有掉眼泪，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静静的摊在那，像一滩死水。
　　楚怜心半蹲着对着青甘说：“你不要着急，我去问一下校长是怎么回事。”
　　楚怜心当了十多年的班主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坚信青甘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学生不至于考0分。她赶到校长室，推开了校长的门。
　　韩洛川坐在办公室前，看着楚怜心。还没等楚怜心韩洛川开口，楚怜心便开了口。
　　“校长，为什么有人成绩查出来的是零分？”
　　“零分？不可能的吧，那有人的成绩怎么低的？”韩洛川有点不可置信。
　　楚怜心急躁的开口。“是真的，那个人还是青甘。”
　　韩洛川喝的半口水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一直在那里咳。直到涨红了脸，他的咳嗽声才停止。
　　他开口和韩洛川道：“我给上级问问什么情况，青甘他人在哪里呢？”
　　韩洛川答道：“在教务处，还在等我的信息呢。”
　　“你先去安慰一下，我给上级领导汇报一下，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楚怜心回到了青甘的身边。
　　不一会，韩洛川滋着个大牙，笑着跑到了青甘的面前，拉起了瘫在椅子上的青甘，拉起了他的手，两只手牵着他，笑着开口道“有你是我们学校的福气啊。”
　　韩洛川一直笑着，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楚怜心：“校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韩洛川笑着开口道：“你们有所不知，全省前五十的成绩是不公布的，成绩都是0分，所以青甘的成绩为0分，说明他的成绩排在了全省的前五十名。这个我也是问了教育局的才知道。”
　　韩洛川呢喃着，“真好啊，真好。”他的手在青甘的手上一直握着。
　　青甘听到自己的成绩在全省五十内，身体的细胞像是都活了过来，他的意志也渐渐清醒，他缓缓站了起来。
　　一旁的楚怜心也是很激动，他扶起了青甘，在那笑的像个小孩。楚怜心心里乐开了花似的，像是种了十年不开花的树一夜之间开满了花，这种欣喜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青甘在老师和校长的欢送下出了校门，韩洛川想开车送他回去的，但是被青甘极力的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像个梦。
　　经历了大起大落，青甘此时已经有些恍惚，待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回到了家，一个空落落的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双纺布鞋上沾满了黄沙。
　　泪莫名地掉了下来，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滴接着一滴，像小溪流看不到尽头。
　　青甘来到了奶奶的坟前，烧了一炷香，烟飘过了整座山、飘进了青甘的心里。
　　太阳被一个叫时间的东西拉着走，渐渐消失。
　　青甘突然跑到小卖部，拿起公共电话给赵又廷打去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的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常来幸福店，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这个声音是赵又廷的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赵哥，我是青甘，我今天回不了，我想请一天假，明天再过去上班。”
　　“你现在在哪里？”赵又廷的语气有些着急。
　　青甘回道：“我现在在老家，下午的时候回来的。”
　　赵又廷：“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明天回来再说，有你赵哥在呢。”
　　青甘：“好！”
　　青甘的心情好了不知道多少，因为在他人生比较困难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好的人。
　　青甘将电话挂断，回了家。
　　青百叶看到青甘回来了便在家里拿了一大瓶的塑料瓶，里面装着满满的白酒。手里还提着几块烧好的肉，站在一旁的陈晓旭拿两个碟子，一碟装着花生，一碟装着毛豆，走向青甘家。
　　青百叶看到青甘便说：“回家啦，我拿了点东西过来，陪你大伯聊聊天，怎么样，小青甘？”
　　青甘只是点了点头，便与陈百叶一同回了屋。
　　青甘打开了家里的灯，陈百叶将那些东西都放在了客厅中的桌子上，青百叶和青甘面对面坐着。青百叶开口问道：“十八了，陪大伯喝杯酒，怎么样啊？”青百叶的语气有些琢磨不透，青甘点了点头。
　　青百叶将杯子拿了两个出来，一杯灌满了酒，另一杯灌的都不到那一杯的三分之一。青百叶将少的那一杯酒放在了少年的面前。
　　如今的少年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了。
　　青百叶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不停的夹起一粒花生往嘴巴里面递。他淡淡开口道：“你想知道你奶奶之前的故事吗？”
　　青甘听到关于奶奶的事，眼睛亮了起来，他连忙点头。
　　青百叶举起手中的酒，先是小口的抿了抿酒，举起面向青甘，他的手拿着酒杯上下轻晃动着，青甘看懂了他的意思，也举起了面前的酒，碰向了青百叶的酒杯。青百叶一口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青甘也学着青百叶的模样，一口喝了下去。顿时嘴巴里像被蚂蚁咬了一样，嗓子里像是被灌满了辣椒精，辣的青甘满脸通红，还在不停的咳。
　　青百叶开口笑了出来，他笑着说，“小青甘，这个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青甘被辣的喉咙说不出话来，青百叶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上的花生，“吃点花生会好受一点。”
　　于是青甘快速拿起了筷子将花生米往嘴巴里面送。
　　青甘缓了过来，青百叶又将他喝过的酒杯倒上了酒。
　　那年，你的奶奶是镇上最有钱的一户人家的千金，有很多人看上了你奶奶，媒婆都要踏烂了你外祖父家的门槛，有钱的、当官的一大把人追求你的奶奶，但是你的奶奶偏偏看上了你爷爷。
　　那时你的爷爷家里穷，你外祖父不同意你的奶奶下嫁到这里，但是你的奶奶还是选择了你的爷爷，你奶奶下嫁到这里没有抱怨过这里破烂不堪的环境，但是你的爷爷真不是个东西，在你奶奶生下你的父亲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5岁，你的爷爷却跑到外面去找其他的女人，别人看不起你的爷爷，但是你的爷爷却想和那个女人私奔，他想抛弃你的奶奶和他的两个孩子。
　　可笑的是那个女人后悔了，听你村里的人说那个女人嫁给了一个隔壁镇的一户地主人家。那个女人和你的爷爷便断了联系，你的爷爷终于看到了你的奶奶，便又选择回归家庭。
　　直到你的父亲15岁时，那个女人的丈夫死了，你的爷爷听说了之后便跑去找了那个女子，再一次的抛弃了你的奶奶和他的两个孩子。
　　你的爷爷跑去见了那个女人，他们两个又在一起了。
　　青甘问道：“爷爷在外面找人，我的奶奶不管吗？”
　　青百叶回道：“管啊，当然管了，但是你的奶奶对你的爷爷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不再过问你爷爷的事情了。你奶奶在我小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单纯眼瞎看上了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青百叶叹了口长气，便停了下来，他和青甘说，“我去一下厕所，”他便起身走向那漆黑的夜里。
　　青甘在这小小的光亮里，久久等不到他的身影。
　　夜蒙上了厚厚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