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哑》》端汀

45、第 45 章

　　朝堂风波看似以我的强硬姿态压了下去，但暗地里的清查却以更迅猛的势头展开。白豫和陆文殊双管齐下，顺着那老御史和几位跳得最欢的臣子暗中提供的线索（在“诏狱清醒”的威胁下，没人能硬气多久），很快便摸清了流言的几处关键节点，最终所有蛛丝马迹，都清晰地指向了冷宫深处——那位曾是先帝妃嫔、儿子早逝后便沉寂多年的李太妃。

　　“李太妃？”我翻阅着陆文殊呈上的密报，指尖点着那个名字，“她儿子当年似乎是卷入一桩贪墨案，被金泽明寻了由头逼死的。她恨金泽明是必然，如今把这恨意转嫁到朕头上，倒也不稀奇。只是，她一个深宫妇人，哪来如此大的能量和银钱煽动这般规模的流言？”

　　白豫躬身道：“臣已查实，李太妃母家虽已没落，但其早年暗中经营了一些产业，加之先帝赏赐丰厚，家底颇厚。且……瑞王似乎向她许诺了重利，甚至暗示日后可追封其子，恢复名誉，这才说动她拿出大半积蓄，买通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散播谣言。”

　　“蠢货。”我冷嗤一声，“与虎谋皮，也不看看瑞王自身难保。”我合上密报，“既然查清了，就去‘探望’一下这位太妃娘娘吧。燕慕寒。”

　　“末将在！”一直守在我身侧的燕慕寒立刻应声，眼中寒光一闪。他对这始作俑者，早已恨得牙痒。

　　“你随朕一起去。”我起身，“也该让这深宫里的旧人们知道，如今，是谁说了算。”

　　冷宫地处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萧瑟荒凉，与外面的喜庆年节氛围格格不入。积雪未扫，枯枝败叶堆积，透着一股死寂的味道。

　　李太妃所居的院落更是如此。当我们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时，院内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宫女在扫雪，见到我们这一行人，尤其是身着戎装、煞气逼人的燕慕寒，吓得扫帚都掉了，噗通跪地，瑟瑟发抖。

　　屋内的李太妃显然早已听到动静。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和恨意，死死盯着走进来的我。

　　“叶青岘。”她声音干涩嘶哑，竟直接唤我名讳，“你来了。”

　　我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守在门外，只带着燕慕寒走进屋内。燕慕寒手握刀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威胁。

　　“太妃娘娘近日，似乎很是清闲。”我淡淡开口，目光扫过桌上未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写着流言词句的纸张，“还有心思关心朕的私德。”

　　李太妃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她的恨意：“私德？你一个弑君篡位、勾结蛮夷的乱臣贼子，也配谈私德？我儿当年不过是稍有差错，便被金泽明那昏君逼死！你如今倒行逆施，比他有過之而无不及！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可惜……可惜没能让你身败名裂！”

　　她越说越激动，状若疯癫。

　　燕慕寒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似要呵斥，被我抬手阻止。

　　“所以，你就信了瑞王的鬼话，拿出全部家当，来赌这一把？”我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你以为扳倒朕，瑞王登基，真会记得你一个冷宫太妃的功劳？替你儿子翻案？可笑。你不过是他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李太妃身体一颤，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淹没：“那又如何？只要能让你不好过，我倾家荡产，也值了！”

　　“冥顽不灵。”我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你的恨意，朕收到了。但你错不该，把主意打到朕的人头上，更不该试图用最龌龊的方式，动摇朕的江山。”

　　我看向燕慕寒：“燕世子。”

　　“末将在！”

　　“李太妃思念亡子，忧思成疾。”我语气淡漠，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送她下去，与她儿子团聚吧。记得，要‘体面’些。”

　　“是！”燕慕寒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执行命令的坚决。他一步步走向李太妃。

　　李太妃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尖叫道：“叶青岘！你敢！我是先帝妃嫔！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燕慕寒出手如电，甚至没看清动作，一枚细小的银针已没入李太妃的颈侧。她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凝固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再无生息。

　　干脆利落，不见血，全了最后一丝所谓的“体面”。

　　那老宫女在外面听到动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被门外的烬京卫堵住了嘴拖走。

　　我看着地上李太妃的尸身，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一片冰冷的空旷。复仇的路上，总是堆积着更多的尸骨。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盖在我微凉的手背上。燕慕寒不知何时已回到我身边，低声道：“主公，此地污秽，末将护送您回去。”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有些重。他没有丝毫挣扎，反而更紧地回握，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走吧。”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冰冷的宫殿，转身离去。

　　恩恩怨怨，至此，又了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