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捡到实习生你别慌》乌山序

37、梦魇

　　殷肆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和白筠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四周雾蒙蒙的一片。

　　眼前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但就是看不清楚景象。

　　就像是睡觉时不小心压着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需要缓好一会儿才能从一片朦胧中逐渐看清这个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殷肆试图揉眼或用魄气试图改变这一情况，但都不起作用。

　　她只好放弃，见机行事。

　　殷肆虽然看不清，不过手上的触感足以证明她和白筠还待在一起。

　　“殷肆？你在吗？”白筠刚好疑惑的发问。

　　殷肆：。。。难道你不仅是失去了视觉，连触觉都消失了吗？

　　“白筠你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我不在那你抓着的是谁的手。”

　　白筠：“殷肆？”

　　“艹。”殷肆低声骂了一句，察觉到不对。“白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与此同时，殷肆的视线逐渐清晰。

　　不过她眼睛的能见度依旧很低，只能看清三米之内的东西。至于三米之外有什么，殷肆完全看不出来。

　　白筠看起来也是如此，他开始警惕的四处张望，但怪就怪在他看不到殷肆就在他的面前。

　　殷肆轻轻戳了戳白筠的肩膀，他没有反应。

　　殷肆又重重拍了一下白筠的背，他依旧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受到外力一般，站的直直的。

　　这就奇怪了。殷肆看着自己的手心想着。

　　当殷肆碰到白筠时，她是有感觉的。自己的手心现在还因为刚才的用力有些微微发麻。

　　正当殷肆大脑在疯狂转动试图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时，有一道陌生的女声出现。

　　“阿弟？”

　　殷肆转头看去，一位身着华服的妙龄女子站在她的不远处。

　　殷肆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个容貌妖艳，但眉间隐隐有些忧郁的女子是只妖。

　　不过道行不高，应该是才彻底化形多久。

　　随着她的出现，周围的朦胧如潮水一般退去，殷肆逐渐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很久没有打理，杂草丛生的院子。

　　“阿弟，你是否在生我的气？”女子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她的表情有些难掩的难过。

　　她在问谁？

　　白筠？

　　殷肆转过头去看白筠，发现他一直背对着女子，身体紧绷，看起来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们认识。

　　殷肆十分肯定。

　　她没有见过白筠这种反应。

　　和白筠认识这么久，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是正面刚，正面怼。

　　不可能出现像现在这样逃避似的背对着“突发事件”。

　　所以，因为是白筠按下了开关键，所以他被拉入了幻象，还连带着和他手拉手的自己。

　　可为什么白筠看不到自己？

　　那。。。其他人呢？

　　殷肆决定向眼前的女子试试手。

　　她随手飞了一道魄气，直直朝女子眼睛冲过去。

　　可女子眼睛是眨也不眨，像是看不到一般。

　　殷肆想了想，控制那道魄气从女子长长的衣袖处穿过。可惜，它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一般，双方根本无法能够实际上的触碰。

　　唉，难搞哦。

　　殷肆看着白筠依旧紧绷着的身体，叹了一口气。

　　白筠平日里没心没肺，除了小南，什么事都能损一损。可现在，那个女子居然能让白筠有这种反应。。。那这幻象，多半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了。

　　殷肆似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无法醒来了。

　　这幻象里的，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梦魇。

　　“生气？不，阿姐，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白筠的声音嘶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道。

　　其中夹杂着各种情绪，似有悔恨，欣喜，和愤怒。

　　话说完，他像是豁出去一般重重卸下一口气，转过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称之为阿姐的女子，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在一旁的殷肆瞪大了双眼。

　　阿姐？

　　白筠从来没讲过他有一个姐姐啊！我的天，那我现在岂不是。。。

　　岂不是在线观看白筠的过去。。。妈呀，还好不是我按下那个开关键。要是让白筠在线观看曾经“稚嫩青涩”的我，也太羞耻了一点。

　　白筠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可以看到白茹，他一百多年前就死掉的亲姐姐。

　　当时阿姐来找他时他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白筠记得清清楚楚，并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数次的后悔。如果他当初听了白茹的解释，后面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可是，越是后悔，越是能够清晰的记得他当初说的那些杀人诛心的话。

　　记忆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白筠：“生气？呵，小人现在有什么资格和茹姨娘生气？”

　　白茹：“阿弟，你听姐姐讲。。。”

　　“白茹，看在我们曾经姐弟一场的份上，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要知道，是你背叛了我，贪生怕死做了那个男人的小妾！”还是少年的白筠越说越激动，“是你抛弃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白茹使劲摇着头否认，她走上前去想要去碰白筠的手。

　　“别碰我！”明明快要拉上了，可却被白筠狠狠的挥开。

　　白茹如今的身体很虚弱，轻轻的一点外力都可以将她随意掀翻。

　　“小筠。。。”白茹撑在地上神色暗淡，十分失落的样子。

　　白筠没有想到姐姐居然轻易的就被自己的推倒，这不是他的本意。本来还愤怒的脸闪过一丝懊恼。

　　可惜，当时的他没有多想为什么姐姐的身子短短几天就变得虚弱。

　　他太年轻，又被白茹保护的很好。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第二天醒来，姐姐会突然向他们的仇人示好，摇身一变成了茹姨娘，只留他孤身一人在凄冷黝黑的无人之地，任他人欺负。

　　想到这，他的表情变得嘲讽。

　　“怎么，李茂才是这几天都没给你饭吃吗让你虚弱成这个样子。被我这个废人轻轻一推。。。你就倒了。白茹，你要真当我是你弟弟，你就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白筠说完就转过身去，不再看白茹。

　　白筠清楚的记得，其实他当时口是心非，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要当我是你弟弟，你就别做那个人的小妾。他不是好人，你。。。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他只是。。。只是想让自己的姐姐多哄哄他。

　　可惜，哪怕是亲姐弟，也没有办法百分百知道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尤其是在这种语境下。

　　白茹只当白筠是真的厌恶了她，一脸落魄，悄无声息的走了。

　　白筠没有回头。等的时间越长，他的身体就越冰冷。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良久，院子里传来一个少年压制到极致的哭声。

　　哪怕在这种极度绝望的情况下，白筠也知道，他不能。。。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他们想起自己这个免费出气筒。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要是再被打，自己可能会熬不下去。

　　“活着，小筠，你和姐姐一定要相互照应，一定要活着！”

　　白筠哭得昏天黑地，他想起来娘亲在临死前交代给他们的话。

　　“娘，我真的好想你啊！我该怎么办啊娘，阿姐。。。阿姐她不要我了。。。怎么办。。。”白筠哭着哭着就饿晕了过去。

　　等他在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旁边还放了几个大馒头。

　　说是房间，其实也不过是放杂物的库房。当初还是白茹偷偷捡了别人不要的床单被褥给白筠自制的床。

　　睡了一觉，白筠像是彻底接受了这件事。他面无表情的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哪怕喉咙已经干的开始打干呕，也硬着恶心将其全部吃光。

　　。。

　　殷肆看着白筠像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心里咯噔一下。

　　她身为旁观者，立刻注意到白筠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似乎在不断年幼。。。就连服饰，都在向那个女子衣服的朝代靠拢。

　　白筠在被这个世界不断同化。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白筠沉浸在回忆里出不来，也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体的变化。

　　可是，殷肆知道自己急也没有用，她根本无法碰到白筠。

　　这是属于白筠的世界，能不能走出去，主要还是在于他能否放下过去。

　　可是，殷肆并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不断用魄气探勘，试图发现一点与欢欢有关的蛛丝马迹。

　　“小筠，你。。。你真的不怪我？”白茹没有想到白筠是这个反应。

　　她反应了几秒，包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小跑到白筠跟前，一把抱住了他。

　　“我。。。我还以为，你不要姐姐了。”白茹带着哭腔说道。

　　白筠没有想到白茹会这么说。

　　所以。。。当初，白茹认为是自己不要她了。

　　“姐姐，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姐姐，我好想你！”白筠感受着白茹温暖的怀抱，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后悔。

　　时光仿佛重现，白筠像当初那般哭得伤心极了。

　　哪怕模样恢复如当初那般，可这一次，他不再曾经的少年因害怕挨打压抑自己的哭声。现在心里更多的，不是以为被抛弃的绝望，而是。。。重逢可以改变过去的欣喜。

　　“小筠对不起，是姐姐的错，是姐姐不好。”白茹以为白筠是因为自己这几天突然被抛下而难过，连忙安慰。可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难过，一同哭起来。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先告诉白筠自己的计划，还自己疼爱了好久的弟弟害怕了这么久。

　　殷肆站在旁边，既为白筠能够重新见到自己的姐姐而开心，又隐隐担心他出去过后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泪人，殷肆有些出神，她不由的想，如果是自己按下那一道开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会是谁？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记忆，早就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