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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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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洛明搬家那天，闷热潮湿，天色一半蓝一半灰，是晚上要下雨的节奏。
米南说人多好收拾，还喊了周娜和赵哥帮忙，毕竟他们都有车。她俩先行坐早班车去了出租屋，想着先把换洗衣服收拾出来。
屋门一推开，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扑了过来。
米南本能地后退半步，护住了身后的洛明。
还没看清屋里什么情况，洛明就听见一个熟悉又让人心惊的男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洛明整个人僵住。
屋里沙发上，一个男人坐在那里，T恤皱巴巴的，脸上带着酒意和怒气。他的拐杖倚在墙边，手边是一个空了半瓶的二锅头。
是洛武平。
“你在这儿干什么？”洛明压着嗓子。
“我是你爸，你说我来这干什么？”洛武平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她走来：“你消失这么多天，电话不接，这两场比赛的钱你也全部拿走了，你要干嘛？！”
“你的债还清了。”洛明往前一步：“你要什么分成？”
洛武平见被戳穿也不慌，竟然笑了，嘴角抽搐：“是！债是还完了！你妈怎么办？还在医院半死不活！你不打拳给我，谁管你妈？”
恶人怎么都有理。
洛明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滚出去。”她冷声说：“越说越恶心。”
洛武平被彻底激怒，骂着“白眼狼”，顺手就抄起身边的拐杖朝她砸过去。
米南在后面把洛武平的动作看得清楚，他的手摸上拐杖的那一刻，米南就扑在了洛明身前，挡住了那一下。
“砰”的一声，拐杖砸到米南的肩膀上，滚落到地面。
米南踉跄了一下，深深倒吸一口气，脸色瞬间白了。
这瞬间太快，洛明没来得及反应——没来得及想到米南会冲在自己前面。
“米南！”洛明手都在抖。
2
洛武平却还在咆哮：“你不打拳谁养这个家？！”
米南护在洛明身前，手死死拉着她，对他冷声说：“你要是再敢做什么，我就报警。”
“你报警？你报警试试！”洛武平张狂地吼：“你以为我还怕警察？！我现在在跟我女儿说话！亲女儿！”
洛明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脱口而出：“亲女儿——你恶不恶心，你是我见过最废物的脏东西……”
洛武平表情扭曲，一瘸一拐朝她冲过去，洛明迎上他，两个人打了起来。
就在门口，靠近厨房的地方，台面上是洛明很少用的刀架。
米南下定决心。她猛地过去拉开了洛明，果然被洛武平一肘挥到一边。
米南看准位置，借着洛武平的力，扑到了台面上，假装无意掀翻那整齐的刀架。
刀具哗啦一声散落一地，最锋利的那把水果尖刀旋转着落下，刀把朝向洛武平。
洛武平看到刀，愣了一秒，眼里闪过疯狂的光。
他弯腰捡起那把刀。
米南的表情不见恐惧，甚至想笑：“你拿刀想干嘛？”
“我先砍死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洛武平吼出这句话，刀朝米南冲来——
洛明喊了一声：“不要！”
米南没有躲。
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要替洛明挡下整个旧日的人生。
3
刀尖刺进米南左侧腹部，血涌出来的一瞬间，门口传来喊声：“警察！不许动！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冲进屋，把洛武平扑倒在地。
是邻居听到摔打的声音，早就报了警，幸好附近就有派出所，警察来得很快。
赵哥也随之冲进来：“老洛！你真的疯了！！！”
他想抱起米南，被满脸通红的洛明拦住。
门口，站在人群前的周娜脸色苍白、眼泪直流，嘴巴只颤抖着，看着地上那两个满身是血的女孩，说不出一句话。
医院的走廊里，洛明坐在长椅上，手紧紧攥着米南染血的外套。
她已经哭过了，眼睛红肿得厉害，但现在只是静静地坐着。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说：“好险避开了腹部动脉。缝了针，已经没事了。”
洛明冲过去，看到米南躺在推床上，脸色苍白，却对她笑了一下。
“你疯了……”洛明咬着牙，声音发哑。
米南伸出手，虚弱地抓住她的手指。
“没事了，明明。”
“你怎么不躲？你怎么不躲！”
“要是你再挨那一下……”米南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笑意：“我可受不了。”
洛明哽住，整个人伏下去，把脸埋在她手边，哽咽得几乎要断气。
米南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们是不是要有一样的伤疤了。”
米南感觉到洛明在颤抖。很轻，很微小的，整个人都在忍。
她刚想抬手安抚，就听见耳边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低语：
“我真的吓死了……”
洛明埋着脸，哑着嗓子，低低地补了一句：
“我喜欢你。”
洛明没有看米南，只是死死抱着她。
米南贴着洛明的侧脸。那是个已经存在许久的秘密，只差这一刻说出口。
“我知道。”
4
警方正式立案，洛武平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拘。
有米南的伤情鉴定报告，还有现场的大量证据，邻居录下的争吵音频和报警时电话录音，以及警方到达时洛武平仍在持续中的行凶状态，他这次势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次真正的代价。
洛武平喊着不怕警察，面对要坐牢的结果还是变成了那个窝囊样，隔着铁窗，求着赵哥再帮自己一把。
赵哥摇摇头：“上次明玉已经……连带着洛明都受了重伤，肚皮缝了十几厘米，这次是米南——你都不认识她。你让我怎么帮？”他越说越无奈，眼球里的血丝都要弥漫整个眼睛。
“走吧。”周娜冷眼，拉走了赵哥。
“你给我等着！赵仁雄！狗屁兄弟，拉我打拳，害得我家破人亡！”洛武平情绪激动，口不择言骂了起来，直到民警敲了敲他面前的铁栏杆才闭了嘴。
“叔，他说的是什么？”周娜不解。
“老早的事了……”赵哥叹气：“当年我和他，都是拿拳击当个业余爱好，后面有人介绍，我开始靠打拳挣钱，挣得多了我就做生意不玩了，但是他……”
“他有了赌瘾是不是？”周娜了然。
“这次如果受害人是洛明”，赵哥转了话头，“也许就还是那样。但这次……米南看着文静一个人，怎么胆子那么大。”
周娜眼眶红了：“叔，你说什么？”
赵哥眼神复杂：“如果直系亲属之间发生纠纷，有可能从轻处理，就跟上次明玉的事情一样，轻轻放过了。”
周娜懂了。
米南不是洛武平的女儿，洛明才是。这次受伤的，必须是也只能是米南。
等周娜到了医院，拎出特地去专柜买的大牌护肤品给米南擦了脸。以前米南从不收这么贵的礼物，这次事出有因，周娜才买的。
“你是不是疯了？”周娜眼圈深红，声音很低：“你他妈居然用自己的命——去赌洛明她爸坐牢？”
米南安静听着。
“果然是做过律师的人啊，米南。你早就想好了，对吧？”
周娜哽住：“你为什么非要——”
“因为我需要洛明。”
“因为是洛明。”
米南抬起头，眼神坦然，却也没忍住流眼泪。
“如果不这样，那她怎么甩得掉那个人，她得被拖累多久呢，她已经……娜娜，我们这个岁数都快大学毕业了。她还那么小，我不能这么看着她——”米南眼泪止不住，声音哽咽。
“我帮她——也是帮我自己。娜娜，这样刚好。”
洛明站在病房门边，门没有关，周娜和米南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米南的声音，是她想要了很久的那种坚定的独一的爱，围绕着她，只为了她，真的把她从看不见的、甩不掉的、来自自己亲生父亲幽魂一般的腐败与溃烂人生里拉了出来。
洛明撑着门框，手掌握紧，一滴眼泪砸下来，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哭得控制不住，捂着脸，靠着门板慢慢蹲下去，颤抖得像要哭出最后一丝力气。
5
米南出院回家那晚，天飘着小雨。
洛明铺了一张单人床铺在大床旁边，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疼吗？”洛明对着床上的米南小声问。
“不疼。”米南声音哑哑的：“你上来陪我躺会儿吧。”
洛明沉默了一秒，掀开被子，爬了上去。
两人并排躺着，洛明的腿自然地贴着她的腿。
“你好笨。”洛明低声说：“要是再深一点……”
“没事啦。”米南轻声说。
洛明扭头不看她。
米南笑了笑，突然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轻轻的，落在唇角。
洛明呆住，脸已经红透，缓缓转过头看着米南：“……你——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米南挑眉：“是。”
洛明没吭声，只是用力把她搂住，脸埋进她颈窝：“别再吓我了。”
夜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打窗檐的声音。
“明明。”
洛明转过头，“嗯？”
米南看着她的眼睛：“你……会不会介意我这样对你爸爸？”
空气一下沉了下来。
洛明没马上回答，沉默了很久。
“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家。”
洛武平在警察带走他后的第三周，正式被批捕。没有人再提起他，他一夜间从她们的人生中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次，洛明在厨房擦灶台的时候，忽然顿住。
“小南。”
“嗯？”
“我以后……不会再被拉回去了。”
米南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