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雨季》风成纪

12、12

　　詹密把白天买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挂上，又把木锋带去洗澡。正准备给他洗头的时候哎呀一声，木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詹密说：“说要带你去剪个头的，顶着这个蘑菇头在外瞎逛一天。”

　　木锋伸手抱抱他，说：“米哥你剪得很好，我很喜欢。”

　　詹密回抱了一下他：“真乖啊，你韬哥说丑得要死，明天还是去剪一下吧，顺便去警局问问情况。”

　　詹密抱着他的时候觉得他背上都能摸得到骨头，心想太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胖一点。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就出门了，以防万一又被堵住。

　　还好程韬今天放过了自己，詹密都不由松了口气。

　　一群人的时候总是不能让大家都不开心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做回自己。尽管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在身边，但小萝卜头跟自己一样的遭遇，两个人能一起不开心。

　　他带着木锋穿梭在城市边缘，路过一家包子店一人买了四五个。

　　詹密站在路边吃着包子，手里还提着一袋豆浆。木锋吃了两个以后皱着一张小脸：“米哥我吃不下去了。”

　　詹密伸手接过他还没吃完的两个：“胃口怎么这么小，以后能长高吗？”他为此很担忧。

　　木锋仰着头看他：“能长到米哥这么高我就知足了。”

　　詹密冷笑一声：“没出息。要是只长我这么高你别找女朋友了。”

　　木锋没接他这话，只是抬着头看他。

　　詹密吃了两个包子以后发现他还在看自己，问：“看我干什么？”

　　问他他又只摇头。詹密索性不管他了，猛地一口把豆浆喝完，跨上自己的自行车转过头说：“自己爬。”

　　木锋扯住他T恤的下摆费了好大半天的劲儿终于爬上了后座。

　　詹密最近一直骑带后座的自行车，他都觉得自己快忘记了自己那爱车是什么滋味了。

　　把它放在冷宫里太久了，改天是要骑出来溜溜，首先得把木锋放到姑姑那里去。

　　雨季终于快过去，他们出门的时候还出了太阳，这会儿詹密已经骑得满头大汗了。只是他经常骑十几公里，这点距离也只是小问题。

　　就是出太阳了有点热。

　　一想起出太阳，他又琢磨着是不是得把那些发霉的衣服重新洗一遍了晒晒？只是这会儿已经出来了，得等着把事儿办完了再回去收拾。

　　好在骑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警察局，真是一场大汗淋漓的骑行啊。

　　一进门，就碰上了那天办案的小队长，他一见到木锋就迎了上来：“小朋友你来啦？这两天在小哥哥家里过得还好吗？”

　　木锋非常肯定地点头：“叔叔！我小哥哥对我很好！你看这是他给我买的衣服！”

　　小队长声音微微夹：“哎哟！那还真不错呢！小哥哥是个非常好的哥哥是不是呀？”

　　木锋很开心：“嗯！詹密哥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哥哥，他人很好，我很喜欢他。”

　　小队长：“那等会儿我们再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木锋一听这，眼睛亮了起来：“真的能看妈妈吗？”

　　小队长点点头，就把木锋带走了。詹密看见他跟旁边的小警官招了招手，示意他来。

　　他们俩稍微走得有些远了，詹密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小队长让另一个小警官来把木锋带走，他又折回来找自己。

　　“你跟我来一下。”小队长走近，跟詹密说，说完就朝另一边的办公室走。詹密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招呼詹密：“坐吧。我还说等下给你姑姑打电话让她过来呢，正好你们来了，我直接跟你说吧，你记得回去转告一下你姑姑。”

　　詹密点点头，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双脚并拢，手放在膝盖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小队长。

　　小队长姓王，大家叫他王队。詹密觉得他很严肃，就一直默认叫他小队长。

　　詹密认真听着王队长说话，大概意思就是木锋的亲属还有外婆一家，住在皖南，但是父亲那边查不到。他的户口是在外婆家里的，他们之后会通知木芝的家属来把她带回去，至于木锋肯定也会回去的了。之后如果他家家属来警局会带着一起去接孩子。

　　王队长：“木锋如果你……”

　　詹密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过话来：“先住我家吧，我也是一个人住，他在我还有个伴。”

　　王队长正在为这事儿发愁，他们也才联系上皖南那边的警局，那边倒是让等一等，本来也不是非正常死亡，只是过这里一趟反而还麻烦了。

　　木芝确实只是得病死亡，排除了被害，接下来就是处理尸身。等友局把人叫来领走就很简单了，可就在昨天夜里木芝的弟弟开着车带着他父亲出来，刚上高速走快车道超车的时候被对向来的一辆失控挂车撞破护栏砸得稀碎，一条道连续追尾，事故不断。

　　那条道封到半夜，警车救护车都出动了，都是在地上捡的尸体。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噩耗，当即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醒过来就哭，医生没办法，打了安定才能在床上躺着不动。

　　詹密听完哀叹一声：“叔叔，我知道了，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多照顾木锋一段时间吗？”

　　王队长拿起保温杯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这就去给他安排住的地方。”

　　继而想起詹密也还未成年，得让詹无忧来：“算了，我们等会儿联系你的姑姑，你未成年。”

　　詹密看着他起身往外走，拿起手机又放下，也跟着走了出去：“我想去找木锋。”

　　王队长点点头，带他去了。

　　刚下楼，就遇到了带木锋回来的小警察。木锋跟在他身后低垂着眼泪，小小一只接连失去了这么多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詹密看他越发觉得可怜。

　　詹密说：“木锋，见到妈妈了吗？”他蹲下，一只手放在他脑后，一只手抚去小孩儿的眼泪，温温热热的水渍浸湿他的手指。

　　木锋两只小手一挥把眼泪都给擦掉，强忍哭腔说：“妈妈睡着啦，她睡得很好，不会再细哼了。”

　　听完他的话，几个人都噎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因此而停顿。詹密托着他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拍安抚：“走我们回家。”

　　木锋声音闷闷传来：“嗯！回家。”

　　回去的路上天气又阴了下来，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原本蔚蓝的天空，层层叠叠奔涌而来。没出意外，他们俩被淋成了落汤小狗。头发湿湿嗒嗒贴在脑门上，詹密用手把头发捋到头顶，压着脑袋跟木锋说：“把脸埋在我背上，雨能小点儿。”

　　木锋说了什么詹密也听不到，耳边全是雨滴砸在头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最后他也只是感觉到小小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和背后的温度。

　　回到家，两个人的身上都会滴水，怎一个惨字形容。

　　詹密把木锋的衣服拿下来，丢了一条毛巾给他：“自己洗可以吗？”

　　木锋拿毛巾擦了擦脸，点点头。

　　詹密转身上楼，边走边说：“那你记得调热水洗，不然要感冒了。”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木锋才走进一楼的浴室。

　　詹密洗得很快，他下楼来给自己吹头发时木锋还在洗。他怕小孩儿正伤心呢，自己一去哭都不敢哭了，于是也没去敲门。

　　他吹头发的时候就在想，带木锋去剪头，自己也剪一个得了。两人剪一样的，头发长长了自己觉得不舒服了就带着小木锋一起去，也不用担心自己照顾不到他了。

　　一楼的浴室门在詹密吹风机停下的时候开了，小人儿从里面走出来，换上了干的衣服，就是头发不太顺眼。詹密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撑在墙边对他说：“过来。”

　　木锋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去。詹密也不说，人家也是害怕自己不开心，但这事儿也无可奈何。

　　他抓着木锋的头发帮他吹干，木锋的头发稍微有些干枯，手感不是很好。

　　“雨停了，我们去剪头发吧。顺便在外面吃饭。”木锋的头发吹干了，他把吹风机收起来，弯下腰时看到小孩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又想到什么，想哭又不敢哭。

　　木锋伸出手扯着詹密衣摆，带着哭腔：“你会不要我吗？”

　　詹密愣了一下，还是说：“不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木锋点点头，扑到了他怀里。

　　两个人后来收拾了出了门。

　　雨是停了，就是还阴着一个天，两个人也没去远。骑着车到街区去，正是午饭的点，每家人都很多。两人找了一家面馆就扎了进去，说是扎也不为过，人真的很多。看来这家面馆味道是真不错。

　　好不容易排到哥俩，詹密大手一挥就来两碗大碗加肉加蛋。木锋在他身后扯了扯他衣摆，说：“哥哥，我吃不了这么多。”

　　詹密低下头，对他说：“能吃多少吃多少，先把肉和蛋吃了。”年轻的小孩儿不知道如何才能营养均衡，他只知道要想长得壮得吃肉！而且肉多好吃，吃了就营养了。

　　詹密一人端着两碗转过来找位置，看着有两个人正好吃完准备离开。他带着木锋就过去了，他快步走过去，一下把两个碗放在桌上，又把桌上留下的碗倒成一碗叠起来。

　　帮木锋搅拌搅拌让他快吃，自己说完就埋头暴风吸面，声势浩大。木锋大口吃了一口肉抬起头看他，对他说：“米哥，你吃面声音好大。”

　　说完自己夹起很大一筷子塞进嘴里，他那一大筷子下去，面少了一半。刚吃完的詹密看他：“你昨天不是吃挺快？你还说我声音大。”不过詹密仔细看了他一眼，声音确实很小，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又点了点桌子：“吃肉，别吃那面了，把肉和蛋吃了。”

　　木锋不知道在想什么，放弃了另外一半的面，不情不愿地夹起肉塞进嘴里，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詹密等他吃东西的时候无聊，拿出手机翻看兄弟群里的消息。之前是在说程韬初一追的那个女生，后来黄了，他大概看了一眼。又有新消息弹出来【来找你，发现你出去了。】

　　詹密返回去，是程韬发来的，他打字回复【带小孩儿来剪头发，顺便自己也剪一个。】

　　程韬回得迅速【我也来！在哪？】

　　【湖边，老地方。】

　　最后程韬只回了个OK，詹密就没回了，揣上手机看着正挑着面碗里数面有几根的木锋说：“走吧，吃不下不吃了。”

　　两人转战理发店，隔了一条街。

　　木锋在剪头发的时候程韬到了，他站在一边跟詹密聊天，木锋就从镜子里看他俩。最后他们仨剪了一样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