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拯救危险大反派》玉禅机

70、雨夜共处

　　腐骨灵花在真火阵法中缓缓蜷缩、焦化，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白色的灰烬，其中蕴含的恐怖毒素被彻底炼化殆尽。舍羽袖袍一卷，将残灰收入特制的玉盒中封印，这是可能用于指认墨先生罪证的实物之一。

　　月亮溪上游的毒源被根除，但溪水彻底净化仍需时日。白小白几乎耗尽了灵力，脸色苍白如纸，才勉强将流经村庄附近的主河道以及几个临时蓄水池的水净化到可以安全使用的程度。更多的，则需要依靠时间流逝和桑宁配置的大量解毒药剂来慢慢冲刷沉淀的毒素。

　　河沟村的疫情，终于被控制住了。

　　幸存下来的村民，在王里正的组织下，开始清理家园，掩埋死者，服用桑宁发放的解毒汤药。虽然悲痛依旧笼罩着村庄，但绝望的死寂已被一丝微弱的生机取代。

　　看着村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白小白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能感觉到，自己对《碧波凝元功》的理解和掌控，在这场大规模的净化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锤炼和提升。

　　任务既已完成，便无需久留。婉拒了王里正和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与挽留，小队五人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启程离开河沟村，准备返回凉城复命，并上报此次发现的重大线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才行出不过数十里，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乌云如同墨汁般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枯叶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沉闷与压抑。

　　“要下大雨了！”凌珑惊呼道，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她的修为较低，对天地之威感受更为明显。

　　“看这云势，雨不会小，恐怕还有雷暴。”石坚抬头望天，浓眉紧锁。在荒野中遭遇暴雨雷暴，对修士而言也绝非愉快经历，坐骑更容易受惊。

　　冷锋言简意赅：“寻地方避雨。”

　　众人极目远眺，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舍羽目光扫过远处一片黑黢黢的山峦，抬手一指：“那边山崖下，似有洞穴。”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催马向那片山崖赶去。

　　刚抵达山崖下，找到那个勉强可容数人避雨的浅洞，豆大的雨点便如同瓢泼般砸落下来，瞬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震耳欲聋的雨声淹没了所有其他声音。紧接着，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隆隆雷声接踵而至，震得山壁似乎都在颤抖。

　　“好险……”凌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桑宁连忙检查马匹，安抚它们受惊的情绪。

　　石坚和冷锋迅速将马匹拴在洞内避风处，并检查了一下这个临时避难所。洞穴不深，但足够干燥，并无野兽栖息的气息。

　　舍羽站在洞口，望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和不时亮起的闪电，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外界剧烈的天气变化于她而言不过是背景噪音。

　　白小白靠着洞壁坐下，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灵力透支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她取出水囊喝了一口，又拿出几块干粮，分给众人。

　　洞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洞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咀嚼干粮和马匹偶尔打响鼻的声音。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白日里河沟村的惨状和发现的惊人真相，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凌珑年纪小，耐不住这种沉默，小声对桑宁道：“桑宁师姐，那个墨先生……还有南域妖族，真的太可恶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桑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人心之恶，有时甚于妖魔。我等修行，不仅要提升法力，更要坚守本心，明辨是非。”她说着，目光不由看向了洞口的舍羽和疲惫的白小白。

　　石坚啃着干粮，闷声道：“等回去上报宗门，定要请长老们出手，剿了这些邪魔外道！”

　　冷锋默默点头，擦拭着他的长剑，剑身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白小白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她小口吃着干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洞口那道孤直的背影。

　　舍羽师姐……她好像永远都那么冷静，那么强大。面对金丹蛇妖时是如此，面对诡异的毒人毒花时也是如此。她就像一座冰山，深不可测，难以接近。可是……她却又会在关键时刻采纳自己的意见，会在自己净化溪水时出言指点，会默默承担最危险的任务……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时间在暴雨声中缓缓流逝。夜色渐深，寒意随着风雨渗入洞中。

　　凌珑和桑宁靠在一起，渐渐有了睡意。石坚和冷锋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石坚守前半夜，冷锋守后半夜。

　　白小白却毫无睡意，灵力透支后的疲惫与白日经历的冲击，让她的精神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这时，洞口的舍羽转过身，走到洞内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坐下，闭目调息。她正好坐在了白小白的斜对面。

　　洞内只剩下篝火，噼啪的声响和洞外持续的雨声雷声。

　　白小白看着舍羽那平凡却沉静的侧脸，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开口：“师姐……你睡了吗？”

　　舍羽长长的睫毛微动，睁开了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深邃异常。她看向白小白，并未说话，但眼神示意她在听。

　　白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有点睡不着。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心里乱乱的。”她顿了顿，试探着问，“师姐，你常年在外历练，是不是经常遇到……像今天这样……不好的事情？”

　　舍羽沉默了一下，就在白小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淡淡开口：“世间之恶，所见之多，远超你想象。”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白小白心中一紧，追问道：“那……师姐都是怎么应对的？不会觉得……难过或者愤怒吗？”

　　“愤怒无用。”舍羽的目光投向洞外漆黑的雨夜，声音平稳无波，“唯有冷静，方能看清本质，找到解决之道。情绪，是修行路上的障碍。”

　　这话听起来冰冷而理智，近乎无情。

　　但白小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她小声反驳道：“可是……如果面对恶行都毫无感觉，那和麻木不仁有什么区别？在张家村，师姐不也……”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在张家村，舍羽最终并没有选择麻木的杀戮。

　　舍羽转回头，目光落在白小白脸上，火光在她深邃的眼底跳跃。她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感觉，与沉溺于感觉，是两回事。道心需坚，亦需明。”

　　道心需坚，亦需明。

　　这六个字，如同暮鼓晨钟，敲在白小白的心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舍羽师姐并非没有感觉，而是她的道心足够坚定，不会被情绪左右判断，同时又能明辨是非，做出最合适的抉择。

　　“就像师姐处理花月痕和青芜那样吗？”白小白若有所思。

　　舍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若遇此事，当如何？”

　　白小白认真想了想，道：“我……我大概还是会像在张家村那样吧。觉得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但……也该给无辜者和有心悔过者一条生路。”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觉得这不是心软，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师姐，我觉得你说的对，道心要明，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挥剑。”

　　舍羽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涟漪荡开，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嗯。”她极轻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可。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保持本心，并非易事。你……做得尚可。”

　　这几乎算是夸奖了！从惜字如金、冷漠如冰的舍羽师姐口中说出来，简直是破天荒！

　　白小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一句话驱散了。她感觉自己和师姐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点。

　　“谢谢师姐！”她开心地说道，忍不住将手里还剩下的一块烤得温热的干粮递过去，“师姐，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个给你吧？我烤热了。”

　　舍羽看着那块递到面前的、看起来硬邦邦的干粮，又看了看白小白那双亮晶晶的、带着真诚关切的眼睛，她沉默了一下。

　　就在白小白以为她会拒绝时，她却伸出手，接过了那块干粮。

　　她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和疏离，但确实接过去了。

　　“……多谢。”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拿着那块干粮，并没有立刻吃，只是握在手里，目光重新投向了洞外的雨幕。

　　白小白也不在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看着师姐冷峻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的侧影，听着洞外渐渐变小的雨声，竟然感到一阵难得的宁静与安心。

　　疲惫感渐渐涌上，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在洞壁上，沉沉睡去。

　　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舍羽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白小白熟睡的、还带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笑意的脸上。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的干粮，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将干粮送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动作生疏，甚至有些笨拙。

　　她细细地咀嚼着，那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硌牙的味道，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她早已遗忘的……暖意。

　　她抬起头，望向洞外。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开些许，露出一弯清冷的月牙，和几颗疏朗的星子。

　　月光透过逐渐稀薄的云层，淡淡地洒落进来，映照着她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和她手中那块被咬了一口的干粮。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倒映着微弱的月光，也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以及……火堆旁那熟睡少女的身影。

　　无人知晓，此刻在这具冰冷化身之下的真正灵魂，那高踞于九天之上的冰璃仙尊，心中是否也掠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夜凉如水，心防微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