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萧】夏夜》檀书方圆

19、第 19 章

　　夏天暴雨常见，但晴天更多。连着两天都是晴天，这天下午到教室的时候，女生把洗干净的衣服外套还给了萧卿云。
　　萧卿云接过来没说什么，对她点了点头。
　　他没有穿回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很陌生，他有些不习惯。

　　外套叠好放进抽屉，薰衣草的清香顺着风飘了出来。萧卿云忽然想起，他一直以来习惯的味道，都是聂无极的味道。

　　他追寻着聂无极的习惯和喜好，不知不觉也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谈不上喜好，只是因为聂无极而产生的偏好。

　　那些味道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现在这个人也不应该特别了。

　　萧卿云决定等这袋用完了，就换个别的用。

　　聂无极下火车已经快五点了，夏天天长，天色还大亮。他拎着箱子在公交上打腹稿，准备等下从那通电话开始解释。到了家门口摸半天，摸不到钥匙。

　　聂无极原地愣了几秒，突然想起来钥匙在另一个背包里。他平时回家都是直接背这个包，钥匙回了学校就没再拿出来过，上次回家没带什么东西，他就背了另一个包，今天中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想起来把钥匙也换到这个包。

　　聂无极叹了口气，他看眼时间，这个点学校已经放学了，按往常估计，萧卿云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回来了。

　　索性就直接在门口等。

　　他刷了会儿手机，已经过了萧卿云平时到家的点，巷道尽头还是看不见人。

　　再等一会儿。

　　背包背着有些重，聂无极把背包取下来放到行李箱上，靠着行李箱开了局游戏。
　　一局游戏打完，萧卿云还没回来。

　　聂无极皱眉，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比平时晚半小时了。

　　他想了想，敲开隔壁家的门。

　　“阿婆，我忘了带钥匙，卿云还没回来，东西先放您这行不，我去找一下他。”
　　他们没搬过来前，阿婆就住在这，以前忘了带钥匙的时候，都是在她这暂时待一下。

　　“哦，去吧，这几天卿云是回来挺晚的。”

　　聂无极一愣：“这几天？”

　　阿婆把箱子拉到门后，猫也从下面探出个头，“是啊，就这几天，我锅都刷完了才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好……”这种程度的反常，他竟然不知道。聂无极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现在去找他。”

　　阿婆目送他离开，猫冲着聂无极的背影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在，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聂无极赶往学校，顺着楼层指示找到了萧卿云的教室。
　　目光一扫，萧卿云不在，有几个晚饭吃得快的学生先回了教室，正在聊天，聂无极问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位同学。

　　“他下课就走了，应该是去医务室了吧，”同学回答说，“他前几天都走得挺晚的，今天难得走这么早。”

　　“医务室？他生病了？”聂无极又一次意外。

　　“前天值日的时候割破手了，”同学看了他一眼，目光带了怀疑和警惕：“你是他家里人？”

　　“他手伤了有两天了，你可以去医务室找一下，或者你可以直接问班主任。”

　　聂无极心里一沉：“好，谢谢。”

　　他急匆匆赶到医务室，却发现又扑了个空。

　　“萧卿云？”校医看了下记录本，“哦，来过，放学那会儿来的，已经走了，换完纱布拿了药就走了。”

　　聂无极脸色有些难看，“他……伤的严重吗？”

　　“还好，伤口不深，就是伤在手上不太好养。”

　　聂无极深吸口气，“他是怎么伤的？”

　　“玻璃渣割的，说是值日的时候倒垃圾没注意。”

　　聂无极脑袋有点发蒙，前几日没休息好导致他现在耳边嗡鸣，他简单道了谢，离开了医务室。

　　他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现在在哪儿？
　　会不会他之前换纱布多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现在已经到家了？

　　聂无极想着，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说不定自己前脚刚离开，萧卿云后脚就回来了。

　　一定是这样。

　　像是抓到了希望，聂无极甚至不再多思考其他可能，风一样跑回了家。

　　然而到了巷子里，大门紧闭，巷道内冷冷清清。

　　至此，聂无极终于暴躁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扑空，再好的耐心也用完了，聂无极决定等见到萧卿云，好好跟他算回账。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萧卿云不是小孩子，做事有分寸，他暂时还没回来，必然是有什么事中途耽搁了。

　　可他会去哪儿呢？

　　聂无极又跑了超市、水果店、蛋糕店，把附近萧卿云可能会去的地方都跑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人。

　　聂无极连轴转了这么些日子，今天踩点赶车回来，又折腾了这么久，深深地感受到从心底浮出的疲惫。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到阿婆家，敲了敲门。

　　阿婆打开门：“找到人了吗？”

　　聂无极摇摇头。

　　“别着急，等下估计就回来了，前几天都是这个点。”阿婆正在吃饭，“卿云那孩子不会乱跑的，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聂无极婉拒了阿婆的好意，只能希望萧卿云真的等下就能回来，如果还没有，就要给学校打电话，得报警了。

　　聂无极跟阿婆说了一声，从墙上翻了过去，跟蹲在墙头的猫面面相觑。

　　猫又冲他叫了一声。

　　聂无极揉了把它的脑袋，从墙头跳了下去。

　　院里空空落落的，没有人，就显得分外寂静。

　　聂无极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萧卿云的屋子。

　　萧卿云走的时候窗户都开着，门也半敞着通风。

　　书桌上干干净净，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什么痕迹。聂无极看了看，走近书桌旁边的垃圾桶。

　　昨日的垃圾还没来得及倒，染了血的纱布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看样子还泡了水，血色已经晕开了。

　　聂无极扶着桌沿弯下腰，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他已经听别人说过两遍，有了心里准备，可见到这暗沉的血迹，他还是觉得眼前一黑，太阳穴都在刺刺地疼。

　　师弟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流了这么多血，伤口是不是很长？

　　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聂无极又气又急，心里的担忧和愤怒混在一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狠狠咽了几下，强行压出几分理智。

　　不管是受的伤，还是擅自晚归，萧卿云一个字都没提过。

　　他是当自己不在家就完全不管了是吧？

　　聂无极思来想去，就只有那一件事能造成这样的影响。

　　他现在非常后悔，本意是不想影响萧卿云的学习状态，可现在看来，是没影响学习状态，却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状态。

　　也是，是他太低估萧卿云了，当初萧家事变那么大的事，萧卿云都没有慌乱，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耽误正事，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小瞧他了。

　　可这些正事之外呢？他连生活节奏都为此打乱了。

　　聂无极现在很想把人揪过来好好问问：这就是你说的“我太低估你了”？较劲到现在了，我们俩到底谁更倔？

　　究竟是有事耽搁回来晚，还是不想回来故意拖到这么晚？

　　天渐渐黑了，屋里变得昏暗。聂无极没有开灯，就站在垃圾桶旁，沉默地站着，等萧卿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