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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

      温言青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他正在等车。

      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

      温言青一看,是辆卡宴。

      辰阳虽是小县城,弹丸之地却也卧虎藏龙。

      温言青在酒吧工作时也见过不少好车。

      放假学生们大部分都由家长来接,温言青则得自力更生。

      他打开手机打网约车,静静地站在那里。

      女孩子路过温言青时,问他要不要帮忙。温言青摆手拒绝。

      那俩卡宴在学校附近转着圈圈。

      直到第八次出现在温言青视线里,最终挡在了温言青面前。

      温言青心里暗骂一声,面无表情,打算挪东西换地方等车。

      温言青弯腰去拿他的包。

      “去哪?”

      李鄞的声音传入耳朵。

      温言青抬头。

      期末考试时,温言青远远地见到李鄞过。但后来李鄞就走了,也没回寝室。

      温言青以为李鄞放假回家了。

      车窗缓缓降下,一只修长漂亮地手伸了出来,搭在门上。

      李鄞偏头,正打量着他,眼下微弱青紫,好像没有休息好。

      温言青摇摇头,谢过了他的好意。

      倔驴。

      李鄞心里想。

      李鄞直接下车打开后备箱,不由分说把温言青的东西往后面扛。

      车子启动,温言青端坐在副驾驶上。

      车子开得快,窗外的景色在温言青眼里飞驰而过,他有些晕眩。

      李鄞把车速降了下来。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

      温言青奶奶吃的药没了,这药只有县里医院有卖的。老人打电话过来叫孙子回家的时候买几盒药。

      李鄞就这么跟着温言青,看他排队、挂号,开药,取药。

      温言青从窗口拿了药出来,他仔细端详着包装盒。

      取药的人员说,之前那种包装的停产了,这种药效一样,也更便宜。

      李鄞看过去,挑了挑眉。

      第二天下午,李鄞开车过来了。

      车子在半路抛锚,李鄞走了三个小时山路,边走边问。

      路上的人说话他听不懂,连蒙带猜。

      等他站到温言青家门口,夕阳照耀山川溪流,整个苍穹金光一片。

      竹林的青叶镀成了游戏里的黄金叶。

      温言青帮奶奶收拾厨房,出来时看见李鄞,像青天白日见了鬼,吓了一大跳。

      对方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左手拎着一个箱子,右手提着个袋子,浑身上下像是在地里滚了一遭,不见半分体面。

      李鄞开车送温言青到了车站就回去了。等他下车时,余光看到垫子上遗落的塑料袋。

      李鄞又被气笑了。

      他打电话询问班主任温言青的地址。

      赵老师以为李鄞要找事,犹豫着不肯讲。

      李公子直接支付宝转账了五百块过去。

      赵老师立马去办公桌下翻学生资料表,把东西吐得一干二净,还嘱咐李鄞跟同学有什么矛盾要好好讲。

      第二天他办完事情,李鄞中饭都没吃。路过医院时,他买了一箱子药,然后开导航导到了上溪村。

      妈的,都说山路十八弯,这山路可果真难开。

      颠得李鄞自己都想吐。

      温言青接过塑料袋。

      李鄞直接也把箱子塞给他。

      温言青没想到箱子这么重,箱子啪地一声就摔在地上。

      迎接他的是李鄞暗讽的目光。

      温言青当没看见,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后来温言青打开看了一下,那里面的药他奶奶当饭吃都能吃好几年。

      桌上只做了几个家常菜。

      老人十分不好意思,硬要留李鄞吃晚饭。

      李鄞饿一天了,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如恶鬼扑食。

      李鄞是真饿了,连吃相都顾不得了。

      老人见李鄞爱吃,却十分高兴,忙招呼孙子给同学添饭。

      车子抛了锚,李鄞也走不了了。老人就让李鄞和自己孙子挤一挤。

      李鄞环视四周,这里山青水秀,没有被商业侵扰,夏风携带着溪水,清凉无比。

      温言青去厨房烧洗澡水。

      洗完澡,温言青躺在床上。

      单人床很小,李鄞没硬挤。他果断地睡在了地铺上。

      窗外虫鸣,风吹过后山的竹林发出一声声呜咽。

      夜深人静,温言青能听到山的呼吸。

      “李鄞。”

      温言青开口。

      “嗯?”

      李鄞觉得稀奇,用手枕着头。这是温言青第一次主动喊他。

      “你什么意思…?”

      温言青尽量压下心里奔涌的情绪。

      “什么什么意思?”

      李鄞听出来温言青状态不对,他偏头看向床上的人。

      “李鄞。你,喜欢我。”

      温言青听到自己话音不稳,带有一丝沙哑,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这话已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撕裂了温言青的心脏,近而撕开了他整个人。

      “你喜欢我。”

      温言青破罐子破摔,又重复了一遍。

      温言初从深山来到辰阳读书,在奶茶店打过工,在酒吧驻过唱。

      他见过两个男学生共饮一杯奶茶,也见过两个男人在灯光下热舞,在众目睽睽中抱着对方舌吻。

      听到这话,

      李鄞本该坦然承认亦或者恼羞成怒

      可却是一股无边的快感席卷了李鄞。

      妈的

      温言青温言青

      啊

      李鄞终于知道了。

      他这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

      李鄞先是笑出了声,而后干脆放声大笑,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

      李鄞笑得发抖,像疯了一般,如痴如狂。

      温言青说。

      “李鄞,我不喜欢男的。我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

      正常

      正常是谁定义的呢?

      李鄞想,李鄞想不明白。

      李鄞走了。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温言青打着手电在黑暗中寻找,大雨倾盆。就算打着手电可见度也极低。最终温言青无功而返。

      温言青站在雨中,扔掉了伞。

      他抬头看天,一股细细麻麻的痛钻入了他的心中。

      “昨日傍晚,本县锦隆镇境内盘山公路段因持续强降雨发生山体滑坡及局部塌方险情……据悉,险情发生后,当地镇政府迅速……

      值得注意的是,在清理滑坡体过程中,救援人员于一处较为陡峭的山崖下方发现了一辆严重损毁的黑色轿车。经初步核查,该车辆登记信息显示,车主为我市□□李敏川同志之子……

      目前,有关方面正全力组织搜救,并扩大搜索范围,以期尽快查明相关人员下落……”

      从小到大,温言青经过了很多事。

      母亲的改嫁,父亲外出打工十多年未归家下落不明,爷爷因病去世,温言青很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他一个人每天走2个小时山路去镇上上学。

      等考上了高中,他每天除了完成繁多的课业,还要出去赚生活费。

      他一步一步踏实走着,从不埋怨。

      后来,温言青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李鄞。

      寝室里李鄞的东西都被人收走了,温言青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年。

      所有的一切如熊熊烈火燃起,席卷而来,却终被沙土掩埋。

      这一次,温言青拖着装了录取通知书的箱子,踏上飞机。

      云海在舷窗外铺成绵延的银浪。当机身没入平流层的那一刻,地面上纷扰的蝉鸣沉入蔚蓝的底色里。

      他仓促的青春在此刻振翅起飞,不问归途。

      温言青勾起嘴角

      再高的山也并不是不可跨过的。

      “哎呀,言哥,你就替我去嘛。我今天要约会。我和我男朋友异地恋本来就不容易……”

      于月抱着温言青的胳臂撒娇。

      于月是温言青硕导的女儿,性格活泼,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

      温言青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不是他不愿意

      实在是术业有专攻。

      温言青是个外科医生,她于月是个心理医生,根本沾不上边。

      于月是开私人心理咨询室的,但于月身边一群朋友都没空,有空的也是跟她一样不靠谱。

      最终拗不过小师妹的请求,温言青还是答应了。

      她塞给了温言青一张纸,那是她进行心理咨询的话术。

      温言青看了看这张纸,十分质疑小师妹的专业性。

      临走前,于月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背熟了这张纸,顺着顾客的话讲,给客人哄开心就一定没有问题。

      温言青看着纸上哄小儿一般的话语,眼皮狂跳。

      他最终叹了口气,上网搜索半小时心理医生速成,然后整理了以往的资料。

      这上面只有之前的咨询情况,保密工作做的特别好,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温言青大学提前一年修完学分顺利毕业,已经工作两年了。

      海市卓越的地理位置和名校的光环,再加上导师的人脉和温言青本人的极度优秀,温言青成功入职当地赫赫有名的私人医院,收入很是可观。

      他开着奔驰,导航指示的是海市顶顶有名的别墅区,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温言常异常从容。

      工作两年来,他在私人医院见过很多富甲一方的有钱人,里面不乏当下大火的明星演员,甚至还有只能在新闻上见到的人。

      早有人出来接待。

      温言青停好了车,穿着白大褂的他显得很冷,专业非常。

      接引的人引领他坐到了等候室休息。

      咨询的顾客迟迟没有来。

      温言青看了看表,眉头微皱。

      外面传来响动,一个人率先进来,身后跟着惶惶恐恐好几个人,跟不上步伐小跑进来。

      温言青晚上还有一台手术,温大医生等得不耐烦了,他站起了身。

      “跟木林树说不要再给我找什么…”

      门啪得一声开了,风拂过了温言青的鼻尖。

      这次,温言青闻真切了

      是栀子花香

      温言青僵在了原地。

      原以为遗忘的,原来都在心底落了锁。

      李鄞西装笔挺,气质凛然。

      时隔多年,故人再见。

      “好久不见。”

      温言青努力平复心绪,仿佛分别的不是八年,而只是一个潮汐涨落的黄昏。

      交谈室

      李鄞背靠着沙发,姿态放松,微微扬了扬头,透过落地窗看向远处高楼大厦。

      温言青坐在软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他找来的各种资料和评估表。

      “李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这一周过得怎么样?”

      嗯

      网上说,先要寒暄,拉进与病人的距离。

      李鄞看着温言青这幅公事公办的神情,心底暗笑

      李鄞依旧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讲:

      “老样子。”

      温言青继续了下一个问题。

      “嗯。如果老样子有一个分数,1到10分,你觉得这周大概在几分?”

      李鄞沉默了片刻

      “平均分3分,最高有9分。”

      温言青思索了一下对方的回答,边思考边在桌上记录。

      下一个应该问什么来着?

      “上次你提到,在某些场合会觉得特别烦躁,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爆发出来。最近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有。”

      李鄞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

      “愿意谈谈当时的情况吗?不需要细节,只是…那种感觉袭来的时候,你脑海里最先闪过的是什么?”

      “真他妈没劲。都在装。”

      闻言,温言青笔尖一顿。

      温言青修炼多年,如今早已面不改色。

      他继续问下去

      “我注意到,你之前几次提到类似场合都会引发这种强烈的感受。这让你联想到过去生活中的什么经历吗?比如更早的时候,有没有过类似“觉得没劲但又必须忍耐”的时刻?

      李鄞表情微变,沉默时间更长。

      李鄞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温言青。

      温言青秉承着不砸小师妹招牌的态度,只好不再追问,面无表情得点点头。

      “那我们换个角度,在过去,当你有了这种感觉,有没有什么事情或方式,哪怕只能让你稍微平静一点点?”

      李鄞又瞥了温医生一眼。

      没有说话。

      温言青简直忍无可忍,他站起来。

      “今天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些。今天的咨询已经结束,希望你度过更愉快的下一周。再见。”

      温言青木着一张脸收拾桌上的东西,放进包里提着东西就走。

      他在这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温言青手触及门把手的瞬间,一只手拉住了他

      随即一个转身,温言青唇上触及到了一个冰凉的吻,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对方死死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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