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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LoveSo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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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工作结束的早,池鹮便打了招呼早走了一小时,按甄医生说的,周六该是李菲鹄做复健的日子。她今天要去问问能不能让她陪着她做一次复健,也是想要个确认过的理由。
周日熄灯前的事情跟着电流一起熄灭了,李菲鹄没有去提起过自己的事情,池鹮也没有怎么刻意,只是每一次来的时候都含含糊糊的问一句“你昨天有没有?”
池鹮说的不清不楚,李菲鹄心里藏着明镜,摇摇头就算过去。
在池鹮那儿也算作真过去了,装作无明,她讨不到自己的身份,她明明是知道自己是朋友,却又接不下这个台子,只是觉得太快了太急了,于是变得这样矫情。
到了医院,拥着愉快的心情走起来也轻快。池鹮看到地板上有异样的光线,房门没关,大概是有人在的,她也能酝酿酝酿自己的要求。
鞋子的色泽被光线覆盖,鲜花的气味也交织着疲惫的消毒水气息轻轻飘上来,赵沝鸢坐在床的一侧给李菲鹄削着苹果,池鹮看清是谁之后才敲了敲门。
下一秒李菲鹄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转而赵沝鸢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池鹮,像是知道她来又不知道的样子。
“赵阿姨”池鹮往里走了一步,“不知道您在,我,我来看鹄鸟。”
李菲鹄停下咀嚼的动作,在心里品味池鹮对母亲的称呼,“啊,你坐,你坐。”赵沝鸢却突然变得局促起来,明明作为外人的池鹮,此时被定义的人却失了身份,三个人围成三角形,尴尬的气氛隐约的环绕于果香。
“你”赵沝鸢把继续削着苹果,“每天都来吗?”
“是,每天都来。”池鹮笑着回答,手还搓着背包的带子,环气氛似乎变得更尴尬,赵沝鸢把削好的苹果给了池鹮一半给了李菲鹄一半,池鹮笑着接过了苹果,才缓和了些许气氛。
“你之前,那个吉他,给云雾她女儿弹过没有?”
李菲鹄转过头去看赵沝鸢,像是解开了不想被发现的痕迹,然后又低下头来朝池鹮的方向瞄着,“没有。”
“下次给人家弹弹。”赵沝鸢总算是打开了话题,气氛不算尴尬,池鹮也笑着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水果记得吃。”赵沝鸢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不打扰你们小孩了。”
池鹮忙着站起来,一时分不清谁是客,池鹮跟着送到了电梯口,被一句“谢谢你来看鹄鸟。”推着回了位置,池鹮推开病房的门,李菲鹄还没有吃完那块苹果。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赵阿姨会来。”池鹮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今天来这么早?”李菲鹄把那块苹果塞进嘴里,像是要回避话题的重蹈。
池鹮就也顺着说,“嗯,今天活少。”她抬起手摸了摸李菲鹄的胳膊,像是要确认她的伤口,李菲鹄心虚的加重呼吸,以为池鹮又要问她,她们便顺着话题接过去,结果没料想的到池鹮换了个要求。
“你能给我弹吉他吗?”
“真是的。”
她小声念叨到,李菲鹄少有这样不敢表露于人前的时刻,倒引到池鹮更好奇,凑到身前,“你想听我弹的话。”
李菲鹄顿了顿,池鹮便稍稍露出些惊讶,“在身边吗?”
“在,柜子里。”
李菲鹄指着柜子,像是刚刚的不自在的人不是她。
池鹮站起来绕到柜子前,拉开来看,一把吉他包,几件叠着整齐却摆放随意的常服,下面则放着些常用的物品。池鹮小心翼翼的把吉他从柜子里抱出来,放到床尾,从包里拿出来那把吉他,双手举给了李菲鹄。
“拨片在那个小口袋里。”
“好。”
池鹮拿出那枚拨片放在手心,看着它沾上自己的温度才交给李菲鹄,李菲鹄用右手接过,并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她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女孩调试吉他的样子,虚构的记忆从脑子里飘散。
“以前在,学校里弹过吗?”
“没有。”
李菲鹄摇了摇头,还是低着头摆弄她的琴。
“你想再早一点见到我吗?”李菲鹄笑着开玩笑。
早一点,在她还是一个健全的人的时候吗?明明是笑着说的,李菲鹄却不由得想往这方面想,表情僵了一瞬,继续调试着,试着用手随意拨动了一下。
“没,只是好奇,现在就挺好的。”话语伴随着短促弦动,两个音节余到第三个音节,池鹮的话却不会被盖住。
她们不需要前缘来铺垫,此刻即是初见,更深的豁口由灾难和躯体来凿线,密密锁合情谊天见。
僵化的表情又变得自然滋润,听到这话李菲鹄就想好了她要谈的曲子,却还是装样子的问了。
“有想听的吗?”
池鹮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说你定。
李菲鹄点了点头,低下头来感触琴弦,左手曾有过的茧层变得稀薄,有些发硬的触感像是回到了初学者的时光。
右手持着拨片把温度从琴弦传递到左手,乐曲和音符这才建立了联系,压着弦才发出来的情绪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初这把琴并不是李菲鹄要带到医院里来的,是赵沝鸢给她带来的,她总觉得她女儿的爱好是这样的东西。
李菲鹄从不唱歌,只弹吉他,但池鹮想这乐曲如果有歌词,第一句应该是:
如果你向我道别。
明明是理科生,却还要在这方面找些文字的魅力,她就单纯听着乐曲藏着的气氛想到这样一句话罢了。
不同于普通的乐曲往复,更像是没有听过的声音在胡乱弹奏,但却前后文相接。池鹮不懂什么乐理,也不懂节拍和什么往返,只是耳朵里往复的三次相同的震动大概是副歌的预示,似乎是来到了乐曲的高潮。
李菲鹄低着头弹,不知道是不敢看她还是只是在看琴,池鹮没怎么观察过别人弹吉他,她不知道。她只能看着李菲鹄认真的眼神去找些有意义的习惯和东西。
光有吉他大概是有些单调的,池鹮推测着大概是一首她没有听过的流行乐曲,那些空下来的地方也许是为了鼓点和弦乐准备,但这也只是猜测。
弦与空气的摩擦和着傍晚的困倦,似乎把果味和消毒水都变得有所意境,也许是音乐的影响,也许是人的影响。
这样说多少有点矫揉造作,但她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品味音乐,她大概不是喜欢这一类的。她好像也和鹄鸟聊过音乐的话题,她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来多么强烈的想法,她大概只是当作一项技巧或者展示的用途,但也说不准,李菲鹄不肯讲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大概是很久没有练习过,池鹮碰过几次李菲鹄的手,似乎都没有茧子或者其他之类的暗示,但乐曲并不生疏,虽然池鹮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全貌。
她只是享受着这段短短的她送给她的时光,李菲鹄不看她,她盯着她的目光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乐曲似乎完毕,李菲鹄低着头最后摆动了几下右手,抬起头来和她眼神交织手结束的暗示。
“好厉害,这是什么歌?”
“嗯,不记得了。”李菲鹄把琴竖起来,却没有准备递给池鹮。
“几年前学的了,不太记得。”李菲鹄没继续和她交织,转而去看那把琴。
池鹮又能继续理所当然,“很厉害,你会弹吉他很厉害。”
李菲鹄还没把目光移回来,“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多给你弹。”
“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歌?”李菲鹄摩挲着吉他的弦,心里摆着想听到的答案。
“没,都可以。”
含蓄一些的表达,她只是想听她弹而已,李菲鹄喜欢这样靠近的答案,转过头来看池鹮,她想她俩并不是对音乐感兴趣到热爱的程度。她又把吉他放下来,递给池鹮,又把吉他装进袋子和柜子里。
“还有这个。”
池鹮还站在柜子前,刚刚合上的门又拉开一点距离,盯着李菲鹄掌心的银白色物件。
“嗯。”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接过含着温度的光泽,在手心里握了一下,又拉开吉他包把温度从手心隔绝交还。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吉他?”池鹮又坐下来,把手放到床上。
“小学之后吧,为了好玩。”李菲鹄的视线追着池鹮转。
“很厉害。”池鹮并不是在体面,手又往上挪了两寸,“还以为那首歌是流行乐来着,很好听的旋律。”
李菲鹄的双手随意的摆在毯子的上面,居在一个位置不动,只是布料受压力偶尔修改位置。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了,只有这首记的清晰。”
“下一次要听不一样的吗?”
“好。”池鹮点点头,笑着又动了动身子,把手挪到不动的位置,薄薄的接触让池鹮有了提要求的勇气。
“你明天要复健吗?”
“嗯,明天上午。”李菲鹄直接把时间说出来,也许算作默认的允许也可以,但池鹮并没有这样的自信。
“能来陪你吗?”
“可以啊,你不是问过吗?而且,明天周六不需要休息吗?”
“没。”池鹮没继续讲,只是把手覆上去,她喜欢用掌心感受李菲鹄的手背,盖在上面,温度传递的慢,她看她的时间也像是被拉长开来。
“那你来吧,在康复科。”
池鹮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住了明天要把这一项加入自己的计划表,“之后也能来吗?”
“你想的话。”李菲鹄稍微斜了斜目光,她没问她要来的原因,也许明天就能知道。
“那以后我有空就来。”池鹮摇了摇李菲鹄的手。
她也确实是有空的时候才来,不过空着的时间也就给了她自己。
池鹮不去追究自己的身份了,反正李菲鹄纵着自己向前一步就算好。自己的朋友,她是自己的朋友。
无所谓的聊些其他什么事情,李菲鹄讲些没意义的,池鹮偶尔讲些工作,大多也和李菲鹄一样讲那些没意义的事情,未来的事情很少讲,更多是讲些过去和幻想的事情。
偶尔讲讲自己的梦,池鹮开玩笑的解梦,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哈哈笑过之后却又觉得玩笑也不算过分。
李菲鹄总是能打开新的话题,她们除了对于伤口的单一询问之外似乎都很和谐,池鹮这一周也确实都没在做过什么事情,所以摇头的时候并不心虚,不会对朋友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池鹮不追问,往前看是自己硬要求个什么身份之类的东西,退下来今天往后看,就是因为是朋友,她更喜欢两个人之间合拍的聊那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自己的朋友,她不同于以前那些阶段性的朋友,却也只存在于这个阶段,但她是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