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长公主她又争又抢》应逢时

26、第 26 章

　　“恭喜何总！恭喜梁总！”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真是般配！”

　　……

　　周围的恭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何皎皎强迫自己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比僵硬却不得不维持的“幸福”笑容，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她感到一阵阵反胃和眩晕。

　　见到媒体观礼名单的时候何皎皎还纳罕，何家向来低调，一枚粉钻戒指再稀奇也犯不着大动干戈请媒体来宣传报道。

　　起初她以为这是何有成释放出的和解信号，自己凭实力回到了中天电子，他何有成没招了，只能想办法缓和同女儿的关系。

　　宴会终于在一种诡异而热闹的氛围中结束。宾客们陆续散去，留下满室的馥郁香气与隐约可闻的余兴笑语。何皎皎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支撑着没有失态。

　　可笑自己居然有如此天真的念头，站在空旷了许多的宴会厅中央，指尖那枚粉钻依旧闪烁着令人屏息的光芒，每一道折射出的火彩都像是在嘲弄她的这份天真。

　　她提着裙摆径直快步走向酒店专为她预留的休息室，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如同踩进流沙陷阱。

　　梁远道疾步跟在她身后：“娇娇！”

　　休息室的门被何皎皎狠狠甩上，差点甩到追上来的梁远道脸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台上，被聚光灯烤着，被我父亲当成一件精美的货物展示，”何皎皎猛地回身，声音压抑着剧烈的颤抖，她举起手，那枚沉重的戒指随着她的动作散射出一道刺目的粉光，烦人的火彩，“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这枚戒指、这场宴会、这个所谓的提亲，从头到尾，就是你们设好的局，是不是？！”

　　梁远道对上她冷月般的眸子，他们都清楚，何皎皎被何有成当成了这枚4.3亿的粉钻戒指，看似贵重，说到底，也只是个小物件。

　　中城与明城的豪门之间甚少有家族继承人联姻的传统，两城的生意没那么紧密，很多时候还是竞业关系，女方在联姻中一定会利益受损。

　　何皎皎胸膛剧烈起伏，晚宴上维持了整晚的完美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鲜活的愤怒与悲伤。

　　梁远道脸上那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终于消失了。

　　“娇娇，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我以母亲梁紫山的名义起誓，在此之前，我对何董的安排一无所知。”

　　何皎皎死死锁定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背叛的痕迹，她失败了，那双她注视了十几年的漆黑眼眸里没有欺骗，梁远道也绝不会用他妈妈的名义撒谎。

　　“那你台上为什么……”她的质问卡在喉咙里，她其实不必问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为什么配合？”梁远道接过这句问句替她说下去，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中天和紫山的战略合作伙伴几乎都在场，无数镜头对着我们。在那个瞬间，无论我是否知情，无论你是否愿意，我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接过那枚戒指，替你戴上。难道你希望我当场推开何董，拒绝那枚戒指，让你、我，让何家、梁家、也让中天和紫山明天一起登上八卦头条，成为整个商界的谈资吗？”

　　她当然懂。她太懂这种身不由己，聚光灯下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家族声誉、企业股价、市场信心，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利益链条如锁链般绷紧，由不得他们凭个人喜恶行事。

　　她自己尚且还在中天挣扎求生，每一步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无力感宛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的火焰。

　　“就只能这样了？”她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手包里突然传来急促沉闷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休息室里的气氛。

　　何皎皎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何中麟”的名字，这个时间来电？

　　“老姐！！！”何中麟是吼出来的，惊慌失措，“你看新闻！电视、网络、所有社交平台，全是你向远哥提亲的消息！‘中天集团董事长豪掷四亿粉钻为爱女提亲梁氏少主’、‘豪门新风向：女方向男方高调提亲’、‘红粉传奇见证何梁联姻’‘俊男靓女谋杀菲林’……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视频照片全都有了，你戴戒指那段被转疯了，连热搜都上了！姐，你怎么突然决定结婚了？”

　　何中麟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后面的话几乎语无伦次，但何皎皎已经听不清了。

　　随便打开任一网络社媒平台，她一眼就能在热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标题后头紧跟着热的标记。

　　还是上头条了，还是成为谈资了，何皎皎苦笑一声，还好两家平时足够低调，配不上爆这个字眼，倒霉到谷底，何皎皎发觉自己居然诡异地乐观起来。

　　“爸爸真是下了一手妙棋，一步棋就翻盘了。”

　　用一枚天价戒指，一场盛大宴会，无数权威见证，把她，把梁远道，甚至把梁家的选择权，都剥夺了。

　　公开提亲，女方主动。如果被拒绝，何家将颜面扫地，与梁家的关系也势必破裂，中天和紫山的决裂更是会造成中城与明城两地商界动荡。

　　舆论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和规模被引爆，这背后若没有强有力的推手，绝无可能，何有成这是打定主意要将生米彻底炸成爆米花，炸得人尽皆知，不留一丝退路。

　　他赌的就是谁也承担不起拒绝的后果。

　　“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姐？你说话啊！”

　　挂断何中麟的电话，在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发出各种通讯铃声前，何皎皎将手机关机。

　　梁远道站在何皎皎身边，何中麟的嗓门有够大的，他听得清清楚楚，手机果然开始热闹起来，他不得不也把手机关机躲清静：“事情已经逼到眼前，再无转圜。舆论介入，各方关注，这已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事，更关乎两个家族、两大集团的声誉和利益。我们必须共同面对。”

　　何家与梁家面对舆论的态度是一致的，都常年保持着十足十的低调，如无必要，家族成员的名字绝不出现在任何新闻报道、八卦绯闻中，就连平时与娱乐圈走得很近，做时尚产业的何中麟也一直是从不露面从不留名的神秘服装设计师。

　　姜还是老的辣，何皎皎大意了，没有料到何有成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趁着何皎皎还沉浸在回归中天电子的喜悦之中，一招制敌，将她锤回谷底。

　　深深吐出一口气，何皎皎此刻反而冷静下来：“是的，就只能这样了。”这是她对自己的回答。

　　休息室里很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梁远道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漆黑眼眸此刻清晰地翻涌着复杂的、压抑已久的情感。

　　他了解她的骄傲，了解她一路走来所有的骄傲和不甘，他更了解这一次自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娇娇，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呓语的温柔，“这一次，我没法不感到高兴。”

　　他的语气是如此柔软，渗入一种深埋了十几年润物无声的、几乎令人心痛的温柔：“我很抱歉。”

　　何皎皎怔住了，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胀痛得厉害。

　　他们面对着相似的亲缘业力，肩负着相似的家族期望，拥有相似的出众才能，从两小无猜到叱咤商界，没有比他们更坚固的盟友。

　　那份感情，沉默、克制、无处不在，像空气一样浸润着她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但不敢正视，更无法回应。

　　一旦跨出这一步，在这样的家族背景下，等待何皎皎的绝不会是纯粹的幸福，而是无穷无尽的束缚和失去，所以她宁愿维持着这种曖昧不清的盟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至少这样，她还能确信自己是独立的，是安全的。

　　何皎皎抬头看着梁远道如墨色般深沉的双眼，这个她熟悉又陌生，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的男人，他眼中的情感是如此真实而滚烫，几乎要灼伤她。

　　指间那枚粉钻辉煌冷漠地闪烁着，映照着陷入巨大命运漩涡中的两人，也映照着这盘覆水难收的棋局，她与他的名字，注定被这枚光华璀璨的红粉传奇牢牢绑定在一起。

　　何皎皎笑开，她第一次向梁远道张开双臂，第一次奔赴他的怀抱，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相拥，她的心却只有冰冷与酸涩。

　　下一秒，梁远道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地收紧了双臂，将何皎皎整个人深深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她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我很抱歉……”喑哑的声音在何皎皎头顶响起，“娇娇，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一遍遍地低喃着，一如罪徒的忏悔。

　　何皎皎冰冷的脸颊感受着透过梁远道胸膛传来的、坚实而温暖的热度，令人沉迷的依托，令人心碎的暖意。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苦涩的告白——我很抱歉。

　　他们就这样紧紧相拥，在喧闹尘嚣中无人知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