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客栈（二） ...
-
两个时辰前，段凌歌经过一番复杂艰辛的心理建设，听从共犯莫尚的建议，订了三间房，与共犯向小二交付了多年来积攒的一大笔私银，温柔地威胁小二拿钱闭口，告诉后来的二人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怎么办呀，到底怎么办呀...”
“莫尚莫尚，你说句话呀~”
“干都干了，还能怎么办，你这是后悔了？”莫尚被烦得没有办法了，只好低低回答。
“我...我我我没有！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可我...”
段凌歌想想心里就憋得慌。
宗主看上那只蓝色狐狸精就算了，可狐狸精居然不知好歹。
狐狸精不知好歹就罢了，宗主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也不计较了，可宗主到现在还没追上，把狐狸精拿捏在掌心，又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脑袋都要裂了，干脆把心一横，帮宗主一把。
但他好心疼这般不染尘埃的冰雪有一日竟也被狐狸精惦记上了，而且还被骗得遍体鳞伤，想想就替宗主抱不平。
“唉，”莫尚看他变了又变的神色，长叹一口气，“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我...我担心宗主知道了责备我们。”
“真担心这个？”
“当...当然是真的。”
“说谎。”
“你！”段凌歌一不小心被拆穿，脸涨的有些红，他看了莫尚一会儿，忽然将脸埋在掌心，“砰嗵”一声又倒下去，黏在莫尚身上不起来了。
“说实话就这么难么。”莫尚瞧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粘在自己胸口，有些无奈道。
那人不闹腾了，房间里突然有些安静，安静地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伸出一只手，试图将那颗脑袋拔起来，结果不管怎么用力，脑袋就是纹丝不动。
他猜到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红了，思索半晌，道：“段凌歌。”
“嗯。”那人声音闷闷的。
“你换个角度想。”
“嗯？”
“宗主他...其实比你更憋屈，也...更难过。”
身上那人似乎动了一下。
“你既然做了，心底里便是想帮宗主的，那究竟是什么法子就不重要了。”
“对吗？”
那人轻轻颤了一下，脑袋终于拔起来一点儿。
“也是。”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那便别多想。”
“哦...”段凌歌别着嘴，“那你说，今晚他俩能不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睡觉。”莫尚冷冷道。
“你告诉我嘛。”那人嘟囔着。
“我不知道，你回自己床上去。”
那人一听来劲了，“不回。”
“回去。”
“不回！”
“回！”
“不！”
“唉。”莫上长叹，“你这样怎么睡？”
“我乐意。”
“你管得着嘛。”
长久，身上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莫尚：？真睡着了？
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块。
有点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压了两床棉被和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彻底睡不着了。
楼上，“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房间积了些灰，许是打扫的伙计偷了些懒。
“阿嚏！”晓清澜忽而觉得鼻子有点痒。
“着凉了？”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没，可能只是房间里灰有点多。”他声音温和，心道朱明国这么潮热的天气能染风寒，也只有初墨一人能想出来。
他点燃了桌案上的烛火，小小的房间顿时被照亮，露出里面朴素的陈设。
劳累了一天，他找到一张靠窗的床就往上一瘫，双臂舒展，青丝铺在雪白的被褥上。
好舒服。
一缕透明澄澈的月光从窗外斜斜洒下，银色的光晕勾勒着他的眉眼。
“累了？”初墨看向他。
“还好，就是有点困。”毕竟同山烧的烈度还是很高的。
“楼下的温池眼下无人，若是撑不住，便先去沐浴吧。”那人声音淡淡的。
“等等，让我先躺会儿。”晓清澜已经沉浸在被褥的柔软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阖上眼眯了一会儿，睫影在侧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月色攀上他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脸颊还有未褪去的淡红，仿佛已经熟睡。
初墨望着那人的睡眼，眸色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晓清澜感到柔软一点点包裹着他的肌肤、经络、骨节，差点便昏昏沉沉睡去，忽地想起明日清晨自己还有事要办。
“唉。”他叹了口气，瓷白的手腕在被子上挪了挪，修长的手指攥着被子，懒懒爬起来，朝门口看了一眼。
那人的身影很高，将烛火的微光都挡住了，看得他一股无名之火。
“我去沐浴，你往那边点儿，挡着路了。”他揉了揉晚上在醉仙楼桌檐磕得发疼的腰，没好气道。
根本没有站在门口的初墨：......
温池。
晓清澜摘下发间银冠，随手搁在池沿，青丝如墨色绸缎浸入水中，随波漾开，好像流动的水墨。
水汽氤氲，雾气攀上他舒展柔美的肩线，后颈白得好像初冬的第一场薄雪。
他长舒一口气，身子微微后仰，指节微蜷压在光滑的池壁，任凭水珠从墨发间垂落，沿着肩胛、胸口、腰腹蜿蜒而下，眼眸半阖，看似困倦不已，实则脑子里做着明日清晨的打算。
他没忘记那场大梦中，无端的大火和重明寺有些古怪的场景。
那位明空法师离去时，阳光斜斜披落在身，描摹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景，仿佛人间仙客，令他莫名熟悉。
他决计趁着寺庙晨钟初响，众人未起时去探查一番。
那双蒙着水雾的桃花眸缓缓睁开，似是有些迷蒙。
他扯过了屏风边搁着的毛巾，包住垂落的长发，水雾凝珠顺着浴袍，从腰肌沟壑滚落，悬停片刻，“啪嗒”几声，漏进了方砖的缝隙中，足尖托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门外忽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晓清澜听觉很敏锐，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而后便没了动静，似是在静静等待温池里面的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温池是公共的，自然没有候在门口的道理，这么做的，不用猜亦知是谁。
他一把拉过衣架上披着的中衣，修长洁白的五指探进宽大袖笼中，缓缓伸出，像栖檐的雪雀。
“快好了。”他朝门口投去一瞥，清越的声音响起，垂在肩后的长发被摞到一侧，随即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露出静候的人，夜已深，温池边安静得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池内水波轻漾，似有穿堂风过。
初墨看到他时，凤眸微微闪动了下，肩胛上的线条有些绷紧。
晓清澜的中衣系带穿过腰间，中衣宽松，底下的腰线若隐若现，眼睫上挂着未干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下滑，又攀在睫毛尖尖不肯抖落。
“怎么了？”晓清澜见他一动不动，有些疑惑道。
“没什么，”那人的声线有些哑，“你回去好好歇息。”
“知道啦。”晓清澜温和道，指尖拂去眼尾那颗迟迟未落的晶莹，接过那人递来的灯，撩起袍子上楼去了。
那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眼低垂，一股热流似在下腹窜动，顶得人有些忍受不住，腰腹的肌肉微微有些发紧。
晓清澜正走到楼梯拐角处，忽听见温池的门“哗啦”一声巨响，迅速合上了，随即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水花声，像是淋过什么东西般。
什么动静？初墨这是从池边掉下去了吗？还是池底浴砖太滑，闪了个趔趄？
这么低级的错误一个高级修士想必不会犯？
他有些好奇，视线却被弯弯绕绕的楼梯挡住了，有些恼人。
目光停留在那扇门前，他忽而向下走几步。脚下水渍未净，方才走得急，中衣后摆打了结，转身时一不小心踩到，顿时天旋地转，向前栽去。
他赶忙要去抓扶手，可已经晚了，脚下踩空，整个人像坠落的白色帘幔飘然而下，手边灯笼“乒呤乓啷”滚落在一侧，后腰磕到尖锐的阶檐，一阵疼痛袭来，不用想也知是青一片紫一片了。
晓清澜：...看来一个高级修士也会犯低级错误。
楼下打瞌睡的那位小二被惊醒了，揉揉困倦的脑袋，抓起一旁的烛台，缓缓向楼梯走来，想探个究竟。
“怎么了，客官？可是摔倒了？”
晓清澜：！
他迅速用灵力托起砸得稀巴烂的灯笼，也不顾疼痛了，白色幽灵般闪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二眼皮肿得看不清东西，烛火的灯光刚照到楼梯拐角处，便看见一个幽灵般的东西飞上去了。
什么情况？见到鬼了？刚是什么动静？
他揉了揉酸涩发疼的眼球，勉强睁眼一看，发现楼梯上除了未干涸的水迹，什么也没有。
看来是最近太疲劳，梦游了。
闹挺。
他带着比鬼还大的怨气，慢吞吞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身体，挪回了前厅。
楼上，晓清澜将砸碎的灯笼搁在一旁，两眼一闭直挺挺栽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办啊？！太丢仙了吧？
他将被子扯上来，蒙住了脑袋，被窝里散发着好闻的皂角香，热意透过衣料，在窄小的空间内充涨。
一点困意也没了，心中莫名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影子借着月光铺开来。
晓清澜拽着被子的指节轻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客栈（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