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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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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一开学,顾远之就送给我一个白色纸袋,说是龚邑郡给我的。
我笑着摇摇头,说:“不管这是什么,我不能要。”
顾远之微笑道:“你还是收下吧。龚邑郡说你看了之后一定不会拒绝的。”
我只好接过纸袋,里面盛着一个包裹,方方正正的,掂了掂重量,想不出会是什么东西。我问顾远之:“他还说什么了吗?”
顾远之摇摇头,说:“没有了。”顿了顿,他又说:“夏夜,这句话是我想对你说的。你上次在图书馆跟我说的话,我回家想了好久。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谢谢你。”
我朝他微微一笑,说:“没事,朋友间应该的。”
顾远之可能是因为被我看的有些窘迫吧,脸颊微微地泛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夏夜,我想、我想龚邑郡一定不会后悔喜欢过你。”说完快快地跑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处发愣。
“想什么呢?”突然于菊影从我身后扑了过来,趴在我的肩膀上,看着顾远之一溜烟跑掉的背影,又看看我,笑着说:“刚刚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告白了?”
我笑着把她从我身上推下去,说:“才没有,你个大菊花。”
晚上我在宿舍里把包裹拆开,不禁有些愣神。
那幅画。
暑假才开始时他送给我的那幅画。
暑假才结束时他逼着我还给他的那幅画。
画纸上是我笑的最甜,最好看的样子。
也是他送给我的所有礼物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他还是把它还给我了。
我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画框,然后把它搂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即将逝去的夏天的温度。
我想起那天他等在我家楼下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在那棵香樟树下等了多久,才刚好等到我下楼倒垃圾时与他的“偶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像顾远之说的那样,不后悔跟我在一起度过的每一段时光。
我不知道,多年之后,会不会也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整日守在夏日的香樟树下,让整个夏天都为之感动。我不知道,多年之后,我是否还像现在一样因为青春洋溢而魅力四射,让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为之疯狂。我不知道,多年之后,会不会有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在一个安谧的下午回想起青葱岁月的这段往事,想起了少年时代的倔强而浪漫的自己并为之轻扬嘴角。
熄灯后,我把画放进柜子里收好,然后爬上床,默默带起耳机,在寂静的黑色里听一首五月天的《盛夏光年》。以前听的都是06年的原版,今天却点开了2013年的版本。一样的歌词,更加浑浊的嗓音,更加凄凉的心境。“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外。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当听到阿信用尽全身力气悲情而壮烈地嘶吼着“我不转弯,我不转弯”的时候,我突然悲哀地想到:我曾经和多少少年一样,向往着自由自在的放纵,向往着无拘无束的青春,向往着热情且热烈的爱情。我们因为孤独而放肆,因为渺小而大胆,我们在肮脏混乱的世界里寻找同类,我们在寂寞空虚的星球中要求拥抱,我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种类。可当盛夏过后,残酷的未来,痛恨的平凡,糜烂的规则,卑微的自己,我们像歌唱七日胜利的蝉,终究还是回到现实中去了。
我们一整个高二上学期都在忙着小高考,每个周六周日都要在学校里补课,忙得头昏脑胀。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二个学期初,小高考结束。
小高考考完的那个周六,我这才有了些许的放松的感觉。回到家什么也不做,把书包随便一甩就瘫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爸妈也很体谅地没有管我,任凭我呼呼大睡。
直到我被夏天玩命的敲门声给吵醒。
我瞬间愤怒值爆表,很不耐烦地开了门,冲着夏天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啊,这才几点?这不是周日吗?”
夏天很好脾气地说:“是周日,所以才叫你的。今天老顾搬家,他请客,跟晓玫一起。快点了。”
我看看表,说:“不去。才九点,吃什么饭啊。你们十一点再来接我。”说完关门。夏天赶紧把门堵住,说:“先看场电影去。”
我打个哈欠,说:“不去,不想看。再说最近也没什么好看的。”
夏天道:“怎么没好看的,票都买好了。”
我笑眼看他:“你是想跟冷晓玫一起去看不?别把我带上。让顾伊桦陪他女朋友看。”说完又想关门。夏天急急闯进我的卧室,说:“你有完没完了,说去就去呗。老顾现在哪有女朋友啊,跟叶泉分了后他就没找。”
我呵呵两声表示不信,把自己扔回到床上,说:“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不去。我还困呢。”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不会吧。你爸妈说你从昨天七点一直睡到现在,还没睡够啊?你别再成精了噢。”
我假装睡着了,往床上躺了个四仰八叉。
夏天坐在床沿上,看看我,好笑地说:“喂,我可是个男的,你这睡姿也太豪放了吧。”
我不理他,翻个身,说:“要不要一起睡啊?”
他说:“我要打电话叫老顾来,让他跟你一起睡。”我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半小时后,顾伊桦在门外大喊:“喂!夏天!开门!我来啦!”的时候,我才真的慌了,赶紧到衣橱里找衣服。夏天洋洋得意地说:“我可去开门了。”我脸涨得通红,说:“喂!夏天,你真的假的。”他笑着走出房门,帮我把门关上,在门外嚷嚷道:“快点把睡衣换了出来!”
当我穿戴整齐走出屋的时候,顾伊桦刚换好了脱鞋,在屋里东张西望,说:“说好的裸女呢?”夏天笑着说:“方才裸女穿上了衣服。”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顾伊桦笑说:“早知道是这位裸,我也不这么急着来了。”我呵呵了两声。
进屋后,顾伊桦一点也不客气地到冰箱里找可乐,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我说:“姓顾的!十月份谁家还有冰可乐啊!”
顾伊桦说:“我家啊,一冰箱都是。”然后失望地把冰箱门关上,手上多了瓶养乐多。他一边喝着养乐多,一边拍拍夏天的肩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某物递给夏天。“喏,跟晓玫看电影去。”
夏天接过某物,展开是两张电影票。他问:“那你们呢?”
“我就买了两张,我们不看。才不要做你跟晓玫的电灯泡呢。”
“那你们干嘛?”
“出去晃晃,好不好?”他转头问我。我茫然地点头。夏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俩,说:“那你们——好好晃。”
我刚想回嘴,顾伊桦却拍拍我的脑袋说:“快换鞋出去了。”然后他蹲下重新换上运动鞋,仿佛对方才夏天暧昧不清的嘲笑丝毫不以为意。我便不再说些什么,找了双帆布鞋穿上。
下楼梯的时候,我习惯性的跟着夏天。夏天去向车库去拖车,我也习惯性地跟着他,这回被顾伊桦一把抓住手,“跟我走。”
被他抓住的一瞬间,我全身的神经都发麻了。今天的顾伊桦过分的温柔,待我也过分的亲昵了。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顾伊桦没理会我的异样,冲着车库大喊:“夏天,那我们先走了啊!到时候饭店见!”车库里传出一声湿湿的似乎很遥远的声音:“知道啦——”顾伊桦拉着我的手走向他的自行车,一扭头看见我通红的脸,愣了两秒,说:“你怎么了?”
“我……”
“脸这么红?”
“我……忘涂防晒霜了。”
他取车子的时候,顺手松开了我的手,我赶紧把手缩进口袋里。他突然回头用一种奇怪,不,是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说:“上车吧。”我想了半天都想不通那眼神背后代表了什么。
他一边汽车,一边征询我的意见:“去哪里玩?”
“随便啊。”
“隐香园好不好?”
“那里?那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去水族馆看看鱼,就在附近。”
他沉吟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嗯,好,就去隐香园。”
“……”我坐在他自行车上,无可奈何地被他拖着向隐香园去了。
隐香园其实是个很美的公园,种遍了各式各样的樱花。初春三月,樱花盛开,一片霞红,甚是壮观。微风拂来,片片樱花随风而落,樱花落雨的美景更是本地一绝。然而现在十月份,只有枝繁叶茂的樱花树,隐香园除了凉快,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因此我不愿去。
既来之,则安之。顾伊桦把车子停好,我跟他一起走进去。里面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地有些人,或者像我们这样漫步在林荫道上,或是坐在樱花树下的秋千上呢喃细语。顾伊桦指着右边曲曲折折的小道,说:“走小路,好不好?”
我点点头,跟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