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竹马[破镜重圆]》不闲隅

15、15-梦话

　　林溪疲惫地阖着眼，感觉到他靠得极近，沉稳的鼻息打在脸颊上，泛起微微痒意。

　　她不太适应地抬眸，看到他长睫微颤，神情专注，深邃的黑眸里映着很小的自己。

　　久违的珍视，让她眼眶一热，忍不住又想哭。

　　两人初见那年，她五岁，傅清黎七岁。
　　母亲早逝，身为警察的父亲很忙，只能把她托给隔壁的姚姨照顾。

　　男孩偶然被父亲带回家后，他笨拙地学着姚姨的模样照顾她，穿衣洗漱扎啾啾，带着她去游乐场。

　　好像从那时起，他就肩负起了兄长的重任。
　　虽然相隔千里，他也用各种方式存在于她的生活。到了假期，他就飞北城，陪她度过短暂却充满炽热回忆的年少。

　　作为哥哥，他太过称职。
　　以至于她分不清这样的悉心是因为习惯还是疼惜。

　　见她瘪着嘴，眼眶含着泪，想哭又不愿意哭的样子。

　　傅清黎一颗心揪得生痛，他用手心捧起她的脸，额间相抵：“小溪，你别哭！”
　　“我知道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尽快处理好那些无关的人、无关的事，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

　　洗完澡，林溪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发呆，总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不太真实。

　　在车上，傅清黎捧着她脸哄，脸上隐约带着让人心软的脆弱。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压低的声音微哑：“小溪，这六年来我一直再等你，一直盼着和你重逢，你不要怕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低垂着头，碎发微乱地搭在眉间，窗外细碎的光影洒进那双清冷的眼眸，让她得以看清他心底的不安与期待。
　　让她想起了被雨淋湿的狗狗，可怜又渴望得到主人的爱抚。

　　心一软，她点头应好。

　　男人的眸光一瞬亮起，像落入无数的星光，无比珍视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小溪——”
　　“不要再离开我了……”

　　不安刚冒头，就被人熨帖地安慰抚平。
　　这次情绪没有坠落，而是在柔声的安抚中慢慢趋于平静。

　　她靠在傅清黎胸前抽泣，先前情绪波动过大耗费太多体力，随着紧绷的神经放松，疲惫感倏然袭来，不禁打了个哈欠。

　　傅清黎察觉的她的困顿，身子退开些，低头她的状态：“困了？”

　　哭了这么久，他胸口的衬衣都被她的眼光润湿，肉眼可见的一大片。
　　林溪窘迫地不敢抬头，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我送你上去休息。”
　　傅清黎顿了顿，保持俯身的动作，略带忐忑地询问，“可以加微信吗？我想睡前和你互道晚安。”

　　睡前互道晚安。
　　那是她年少情窦初开时期待的事。

　　当年，傅清黎跟着林峰远回南青住进她家，也和她一个班重读高三。

　　朝夕相处下，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他的心动和占有欲越过了兄妹的边界。

　　她既害怕少女心事被发现会令他讨厌，又害怕在他心里自己只是妹妹。

　　年少的暗恋躲躲藏藏，却又想从细枝末节发现他对自己别样的心意。

　　于是，各种青春文学期刊、杂志上的恋爱分析就成了试探、猜测的指南。

　　早已记不得，是在哪儿看到关于晚安的定义，晚安的拼音wanan是“我爱你，爱你”的缩写，晚安意味着你是他入睡前心里最后一个想念的人。

　　她想做傅清黎那个特殊想念的人，于是缠着傅清黎，非要他临睡前和自己说晚安。
　　明明他们的卧室相邻，作息几乎同步。

　　面对她这无理任性的要求，傅清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好。

　　那一刻，她心跳如鼓。

　　她自然知道傅清黎不会了解晚安背后幼稚的意义，却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却用“只要你喜欢的，不用理由，我都会照做”的态度爽快地答应，让她第一次敢去想——
　　可能他对自己也有异性之间的好感。

　　那天起，这个习惯就在他们之间保持下来了。

　　如今，他主动提起，让林溪有种恍惚的错觉，好似他们只是简单吵了一架，很快就能和好。

　　可明明，他们分开整整六年，很多事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洗漱前吃的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本来就疲惫的身体越发疲软，思维也开始有些混沌。

　　林溪叹了口气，不再强迫自己多想。

　　知道他和苏怡安没有在一起，至少不用再道德上的负累。
　　剩下的，就顺着自己的本心，慢慢来吧。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显示F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F：小溪，我到了，你睡了吗？】

　　【Murmure：已经躺下了。】

　　没多久，傅清黎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F：方便视频吗？我忘了让滚滚和你说晚安，它正在生我的气，你能帮我哄哄它吗？】

　　林溪犹豫了片刻，回道：【关着灯可以吗？不过不能太久，我有点困，可能随时会睡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请求视频通话的界面就弹了出来。

　　林溪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按了接听。

　　等看到屏幕上出现傅清黎轮廓分明的脸，她才意识到房间没开灯，自己侧躺的角度，应该看上去会很丑。

　　不过已经来不及，她忙不迭把被子扯上来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对面的傅清黎，敞腿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身后是大片浅灰色窗帘。
　　室内光线柔和，画面里低饱和度的色调让眼睛感到舒适。

　　他望着屏幕唇角勾着浅笑，声音放低带着磁沉：“小溪，这样没事的，滚滚只要能看到你就好，困的话你就闭上眼睡，视频我晚点来关。”

　　“小溪~”滚滚不知从哪儿跃到傅清黎怀里，大脑袋凑到屏幕前和林溪打招呼。

　　但它挨得太近，画面突然出现大面积的白色，一下有些刺眼。
　　林溪一下不适应，忍不住眯了眯眼。

　　下一秒，滚滚被傅清黎揪住后脖颈拎了起来。
　　他起身，将滚滚放在沙发上，轻声斥道：“乖乖坐好，可以看但不能打扰小溪睡觉，不然明天不让你出门了。”

　　“昂，滚滚知道了，傅黎黎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小奶音带着明显的傲娇和委屈。

　　傅清黎轻啧了一声，一脸无奈。

　　看着他们的互动，林溪忍不住弯了弯唇，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眼惺忪间，傅清黎的目光变得更为柔和：“安心睡吧，我让滚滚陪着你，晚安，小溪。”

　　困意来得迅猛，林溪的眼皮越发重，意识持续涣散。

　　朦胧间，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夹杂着微风拂过叶子细碎的沙沙声。

　　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前，林溪的脑海划过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还没有和傅清黎说晚安？

　　另一边，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

　　昏暗的光线里，女孩侧躺着，睡颜恬静乖巧，卷曲的长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舒缓的白噪音里，她无意识地张嘴，很轻地低喃了一声。

　　傅清黎听见了，他心爱的女孩说：“晚安，哥哥。”

　　这一刻，他终于对林溪重新回到身边有了实感。

　　漫漫长夜，再不像以前那般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