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雾里看花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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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在泽田纲吉吐-出“九代目爷爷”这几个字后彻底凝固了，弥漫着一种近乎可怕的死寂。纲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当然知道黑手党不可能是纯粹的好人，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如此抗拒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根本原因。但自从里包恩出现，以及认识了像山本、狱寺这样（虽然有点奇怪但）本质不坏的伙伴，尤其是接触了那位阳光爽朗、深受民众和部下爱戴的加百罗涅首领迪诺先生之后……他潜意识里似乎放松了一丝警惕。
迪诺先生的温和与正直，让他不由自主地将“黑手党首领”的形象也往那个方向靠拢了一些。九代目爷爷在通讯中总是那么慈祥，语气充满关切，甚至在他前往黑曜前，还亲自布置了“打败六道骸”的任务。
当时他虽然觉得这个任务危险又强人所难，内心充满了不理解和恐惧，但内心深处，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位温和的老人是出于对家族和晚辈的考量。
直到此刻。
直到他被维斯塔逼着，亲口说出了那个他不敢深思的名字。
直到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却带着洞悉一切般平静笑容的维斯塔……
他才猛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冰冷的事实——
无论九代目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温和、多么慈祥……
他终究是彭格列家族的现任首领！
是屹立于黑暗世界顶点的、庞大黑手党帝国的统治者！
温和的表象之下，必然隐藏着与之地位相匹配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深不可测的城府，以及……为了维护家族利益而可能采取的任何必要手段。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之前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彻底清醒过来，浑身发冷。他看着维斯塔，又看看沉默不语的里包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漩涡边缘，而漩涡的中心，可能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和黑暗。
里包恩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几乎要凝结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已经够了吧，维斯塔。”
他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场，强行压制住了因那个名字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维斯塔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脸上那抹奇异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当然。”
然而，就在纲吉以为这场令人心惊胆战的对话终于要结束时，维斯塔却再次轻描淡写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明天的天气安排：
“另外，由于我‘刺杀九代目’的行为——哪怕是被六道骸操控指示的——按照规矩，我也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纲吉和看不出情绪的里包恩，清晰地说道：
“所以，等我的伤病养好之后……”
“我就要被‘带回’意大利了。”
“带回”这两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运感。
这意味着，她将要离开并盛，离开日本，前往彭格列总部所在地——意大利。去面对那个刚刚才被指认为“最终BOSS”的九代目，去承担那所谓的“责任”。
刚刚才被颠覆了认知的泽田纲吉，听到这个消息，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他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之事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车祸当晚，重症监护室外
里包恩刚刚被一名神色匆匆的护士叫走，前往医生办公室，似乎是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家属（或监护人）确认。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下一秒——
重症监护室内，病床上那个原本双目紧闭、戴着氧气面罩、浑身插满管线的维斯塔，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蓝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昏迷初醒的迷茫。
她动作迅捷而精准地一把扯开了贴在胸口和手臂上的监测电极与输液管。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闪入了病房，正是六道骸。他快速扫视了一眼维斯塔此刻的外观状态——苍白、虚弱，符合重伤特征，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床尾的病历卡。
“可以了。”他低声道，示意维斯塔。
维斯塔立刻伸手，利落地自行拔掉了扣在口鼻上的氧气面罩。而就在面罩脱离的瞬间，六道骸眼中数字微闪，一股无形的幻术力量波动开来，巧妙地维持着仪器屏幕上原本的数值和波形，让一切从监控端看起来“一切如常”。
早已准备就绪的维斯塔，没有丝毫犹豫，身手矫健地翻身下床，几步冲到窗边，动作流畅地打开窗户，纵身向下一跃！
楼下，犬和千种早已在阴影处接应，一张简易的缓冲气垫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落下的身影。两人迅速将她扶起，三人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医院后巷的黑暗中。
病房内，六道骸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工制作的布娃娃——那正是三浦春怀着祝福亲手制作、作为新年礼物送给维斯塔的、有着维斯塔外形特征的可爱娃娃。
他将娃娃轻轻放在尚有余温的病床上，眼中幻术光芒流转。下一刻，那普通的布娃娃在幻术的包裹下，迅速变形、膨胀，化作了与刚才维斯塔昏迷时一模一样的形态——同样的苍白面容，同样的呼吸微弱，甚至连身上模拟出的管线位置都分毫不差！他仔细检查，确认幻化出的假象与真人状态毫无破绽。
至于那位此刻应该出现在医生办公室的“医生”？早已在他用幻术迷惑护士去叫人时，就被他潜入打晕，放倒在地上。整个调虎离山，一气呵成。
六道骸在心中默算着时间，估摸着里包恩应该已经发现了办公室里的异常。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幻术光芒再次闪烁。
病床上，那个由娃娃幻化而成的“维斯塔”身上的氧气面罩连接处，幻术模拟出的管线悄然“断开”。
哔——哔——哔——！！！
生命监测仪瞬间发出了刺耳而急促的警报声，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
做完这一切，六道骸如同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般，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从容地从窗口跃出，反手轻轻带上窗户，身影彻底融入了并盛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重症监护室里，那持续尖鸣的警报声，和一个即将被里包恩发现的、精心布置的“空城计”。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将维斯塔送往机场。她将搭乘最快一班飞往意大利的航班离开日本。至于登机所使用的身份——是早已准备好的、她的母亲艾琳·罗斯曾经使用过的某个伪装身份。
在疾驰的车上，六道骸拿出他的三叉戟，毫不犹豫地在维斯塔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浅口。鲜血渗出的同时，幻术的力量也沿着伤口悄然建立连接——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必要时远程附身，施展幻术协助她应对可能的盘查。
随着六道骸力量的注入，维斯塔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骨骼和肌肤在幻术的包裹下微微调整，最终定格成证件照片上“艾琳·罗斯”的模样。其实这个身份对艾琳本人的改动并不大，仅仅是将她原本的栗色长发变成了更为显眼的铂金色。
车辆在机场出发层停下。被六道骸短暂附身、操控着行动的“艾琳·罗斯”神态自若地走向检票柜台，办理登机手续。她必须争分夺秒，在彭格列和云雀恭弥反应过来，开始严密搜查并盛乃至整个东京的交通枢纽之前，迅速脱离这个即将收紧的包围圈。
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分别时，维斯塔和六道骸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对话，也没有一句嘱咐或告别。长久的默契早已让他们无需这些形式化的东西。行动，就是最好的语言。
直到维斯塔顺利通过安检，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飞机舱门缓缓关闭之后——
六道骸的意识如同潮水般从她脑海中退去。在彻底断开连接的前一瞬，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直接在她的思维深处响起，短暂得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一路顺风。】
随后，那属于六道骸的、带着冰冷与诡异温度的存在感彻底消失。维斯塔独自坐在即将起飞的航班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脑海里回荡着那最后的四个字。
维斯塔全程都戴着宽檐帽和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这身装扮有效地掩盖了她的真实容貌，也使得六道骸无需时刻维持附身状态来固化“艾琳·罗斯”的幻术伪装，节省了双方的精神消耗。
她乘坐的是头等舱，环境相对私密，减少了不必要的关注。在航班即将降落前大约半小时，六道骸的意识准时地、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再次连接上来。幻术的微光在她面部流转，确保了下机时，“艾琳·罗斯”的容貌完美无瑕，毫无破绽。
飞机平稳降落在意大利的机场。维斯塔——或者说，此刻外表上是铂金色头发的艾琳·罗斯——提着随身行李箱，随着人流从容地走出廊桥。
就在她踏入接机大厅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倚在柱子旁，脸上带着那副惯有的、略带轻浮的笑容迎了上来。
是夏马尔。
他像是偶然邂逅一位陌生美女般，走上前，语气轻松地搭讪道：“嘿，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饮一杯？”
维斯塔停下脚步，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红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疏离又难掩风情的微笑，配合着这出即兴表演，用带着点慵懒的意大利语腔调回应道：“这要看情况了，先生。不知道您偏爱喝什么呢？我个人……比较钟情于马天尼。”
夏马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调侃和试探的意味：
“伏特加马天尼（Vodka Martini）。”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模仿着那位传奇特工的语气，
“要摇匀，不要搅拌。（Shaken,not stirred.）”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夏马尔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
“那么，请吧，这位偏爱马天尼的女士？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小酒吧。”
在意大利的土地上，新的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雾里看花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