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风月楼 ...


  •   在去风月楼之前,陈遇还拎着道纪去了一趟成衣店。

      许是没料到金陵的天气热得如此之快,两个从北方来的人,皆没带什么轻薄的衣裳,陈遇是第一次来金陵,没体验过南方的闷燥,更是被热得汗流浃背。

      另外就是让道纪买点像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穿的衣服金丝厚缎,刺绣描银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有钱好骗。

      陈遇选了一身他闲时常穿的圆领袍,穿来的皮靴太热,只好又买了一双布靴,看上去像是武行镖局的年轻人。

      至于道纪,陈遇觉得他穿什么站在人群里都很显眼,干脆给他买了个斗笠,现在金陵酷热难耐,路上的行人多有带斗笠的,倒不奇怪。

      反倒还遮去了道纪引人注目的脸。

      两人在偌大的风月楼门口站定。

      道纪抬头,有些愕然。
      他从没见过如此繁华的酒楼,看不清共有几楼,粗浅数了数,起码十层,每一楼的屋檐都挂着做工繁复金丝灯笼,在微暗的黄昏闪着微弱糜烂的红光。

      两扇红木制的大门敞开,门前堆满了鲜花,无数的绸缎挂在廊上飘摇。

      时不时能听到楼里传来的靡靡之音,千转百折的歌女吟唱,碎碎杂杂的琵琶拨弦声。

      “这真的是酒楼吗?”道纪不解。

      陈遇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光,亦有几丝无奈。
      这能是什么正经酒楼吗?

      两人方走了两步,便看见一位窈窕女子摇着扇子翩翩而来,在陈遇身边站定,离他约有三尺,冲他递送秋波。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她好奇地瞧着陈遇,这位公子看起来很是熟练,大概是个爷。

      陈遇不和她多谈,拿玄澄子给他的腰牌给她看。

      这腰牌上雕着杜鹃,很是俗气。玄澄子说在这楼里都是用代号,而且拥有这个代号的人时常更替,今日陈遇能见到的“杜鹃”或许并非是玄澄子见过的那位。

      那女子凝眉端详了片刻,知道这两位并非是来寻欢作乐的,态度自是端正了些。
      “二位公子稍后,我去转告杜鹃姑娘,她正有客,若不介意,可在大堂小坐,或者我带二位去二楼厢房小酌一杯。”

      “多谢,我们去厢房等。”陈遇点了点头,他二人在此抛头露面实则不妥,还是去厢房为妙。
      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让人知道国师逛青楼还得了?

      “奴家唤做画屏,是风月楼的管事。”女子笑意浅浅,不似寻常老鸨那般庸俗。

      画屏引着二人上楼,边走边道:“杜鹃姑娘名字虽俗气,但人却清丽雅致得很,是咱们这新晋的花魁娘子,平日里来的公子们颇多,并不是怠慢了二位。”

      陈遇闻言挑眉,这玄澄子可没说他们要找的是花魁,难不成是他的红颜知己?不好意思说?
      道士和花魁?这什么画本故事……

      “花魁……”道纪啊了一声,这合着不是酒楼啊?
      他嗔怪地瞪了陈遇一眼,陈遇脸皮厚,只是轻飘飘地笑了一下。

      这一下让道纪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
      青楼就青楼,有什么好卖关子的,自己本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坐进了二楼的厢房,画屏这才小声说道:“奴家知道二位公子不是纨绔,这块令牌是咱们风月楼的通行令牌,只赠知己,此来怕是有事寻杜鹃吧?”

      “嗯。”陈遇点头,“麻烦告知杜鹃姑娘一声。”
      画屏行了礼,退了两步出门,便把门关上离去。

      等脚步声离去,陈遇起身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检查了一番,是否有地方可藏人,隔壁是什么客人,又或者有什么机关。

      道纪盯着他翻箱倒柜,倒也感叹他的谨慎。
      “看上去个普通厢房。”陈遇下了结论。
      “看上去?”

      “我不懂机巧之术,所以若有什么精巧机关,只好认栽了。”陈遇稀松笑道,这种酒楼他来得多了,暖洋洋的烛火,偶尔飘过耳畔的金陵小调。

      又有……佳人在侧。

      陈遇收了收神,这些逾越的念头最近时常在他的额际飘荡,挥之不去。

      桌上有热茶一壶,黄酒一坛,陈遇打开了黄酒的酒封,企图找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都说南方爱饮黄酒,这味道闻起来倒确实和那高粱酒不同。”陈遇想了想,既然放了,想来也是不介意人喝的,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

      主要人家花魁有客招待,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总不能叫几个舞姬上来跳跳舞吧?那不就真搞得自己和道纪是来寻乐子的。

      而且道纪看起来不近女色,自己也不喜欢女的,在这不知道演给谁看。

      “喝吗?”陈遇指了指自己的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黄酒。”
      “你从没来过南方吗?”道纪问。

      “没有。”陈遇握着酒杯,沉眸说道,“若非萧云何私自离京之事不可给他人办,我是不允许离开皇城的。”

      荣华富贵从来不缺,在战场上的时候,命不是自己的,不在战场的时候,自由却不是自己的。
      说来也可笑。

      “倒要谢谢那个萧云何了。”陈遇把谢谢二字咬了咬。

      他说的也没错,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徐帝身旁又没什么人可使唤,数来数去只有自己不会半路害了他儿子,这才使唤自己来。

      “不过,这黄酒味道很是不错,不知叫什么名字。”不然陈遇怎么可能被放出皇城?

      “陛下不怕你跑了?”道纪指腹贴了贴壶肚,茶还温热,应是不久前倒的。

      陈遇自己喝自己的:“怕啊,所以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盯着燕柠了。”

      “……那你还让她来皇城脚下开医馆。”
      “是因为在北州待不下去了,只好来皇城。”

      至于待不下去的原因,自然有人不想让他们待下去。

      如果能一直待在北州,陈遇也觉得很好。只是那方土地干燥,临近沙漠,许多药材无法生长,只得用马队搬运,导致价格昂贵,大多数百姓都看不起病。

      虽然燕柠时不时也会回北州去看病,只是她一人来去关外,陈遇不太放心。

      “你很喜欢北州吗?”道纪待了片刻,亦有些觉得口渴。坐在这里半日没人问津,怕是不会有人来上茶了,但出于警惕,他不想喝这里莫名其妙的茶水。

      “酒,给我看看。”道纪忽然想到,自己虽然没喝,但有人喝了啊。
      陈遇意外:“怎么,你想喝?”

      “看看有没有毒。”
      陈遇被噎了一下:“这还能下毒?”

      想了一下他开始意识道自己似乎太大意了:“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一种让人莫名放松的气氛?”

      闻了闻黄酒的道纪猛然一激灵,这黄酒没问题,这屋里点着的香却有问题。

      “大意了。”
      陈遇顿时站了起来,脸色一瞬转青:“真有毒啊?”

      道纪摇头:“酒是好酒,但香是迷香。”

      “你怎么一点不害怕?”陈遇这一甫站了起来,才发觉双腿微微发软。

      道纪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这迷香无味,剂量小,通常只做放松之用,只是你一喝酒,这种效果便会倍增,而且我本就是百毒不侵的,这种迷香……”
      对我根本没有效果。

      话还未说罢,陈遇立马瘫倒下来。

      道纪一下慌神,手忙脚乱地接住他,可陈遇太重,把道纪砸地东倒西歪,在地上磕了个踉跄。

      “唉……”道纪不是大力王,被成年男性的体重一绊,两只胳膊险些被拉得脱臼。

      但在呼吸之间,冰凉的触感便覆在道纪的脖颈。

      道纪寒毛倒竖,几乎是一瞬间,他意识到那是一把极快极薄的刀,只需一个旋转,便能割断他的大动脉。

      下一个弹指,道纪的一记后踹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这凶人身上,与此同时,他已躲开这冰凉的锋刃。

      只听见传来吃痛一声,道纪松了手,便立马寻找刀锋。
      也不管陈遇哐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道纪皱了皱眉,看向那握着匕首的纤细手腕,艳丽的衣着,高挺的银冠,缀满珠宝。
      还有自己在她身上踹的一个鞋底印。

      “你是杜鹃?”道纪不确定地问。

      “哼,没看出来啊,功夫不错。”
      被踹的人也不恼怒,大概是自知暗算失败,干脆就收了刀。

      可惜她不知道,道纪实则武艺不佳,只懂挣脱之术,若是硬要和道纪打一架,恐怕道纪并非大多人的对手。

      “……我们只是来找人,别无恶意,不知是如何冒犯了姑娘?”
      “他怎么偷喝我的酒?”女人努了努下巴,颇为不满。

      道纪脑子转地飞快:“不知是姑娘的酒,以为是厢房送的,让他照价赔给姑娘便是。”
      只是他觉得,这酒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面前这人的盛怒,并不在这。

      “怎么进来就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说的大概是陈遇进来时先把房间探查了一遍的事。

      “失礼了。”
      “是你拿着我给玄澄子的楼印?”

      道纪好脾气地作了一揖,从陈遇身上摸出那块木牌,递于她看:“是玄澄子相荐。”

      相荐是相荐,就是不知道玄澄子和杜鹃的关系如此不一般,上来就拔刀暗算,莫不是还有什么情债在里头?

      道纪在山上多年,鲜少听闻霜剑玄澄子的传闻故事,这哪知被摆了一道?

      他不免打量起了杜鹃的容貌,平日他从不对别人的样貌评头论足,但能做到风月楼的花魁,眼前的容貌自是清丽绝伦。

      尤其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天真憨态,略微稚气的脸庞。

      层叠的发髻和华丽繁复的钗饰沉沉地压在头顶,显得俗气异常,可这些都掩盖不住杜鹃纯净的气质。

      但他这师侄不是摆谱卖乖之人,也不会对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吧。

      “好吧。”杜鹃的脸色缓合了一些,把匕首一把插回了发髻。

      道纪这才发现,她的发髻上饰有五钗,这匕首竟是其中一钗,也不知另外四支,是匕首……还是真的发钗?

      到底是花魁还是杀手?
      “他什么时候能醒?”道纪指了指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陈遇。

      这位大统领一到了酒楼就放松的毛病是该改改了,别是真把酒楼当成家了。
      可偏偏在皇城,还真就没人敢在外头毒死他。

      他要是死了,陪他喝酒的这群皇亲国戚也都得死,所以同他喝酒的人,恨不得先拿自己试试毒。

      就算被人小小暗算,陈遇第二天直接去朝会上跟徐帝大声嚷嚷,这便是“宠臣”。

      杜鹃走两步过来瞧了瞧陈遇:“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别人给的酒就喝?也不怕被卖了?”

      道纪叹了一口气,就陈遇这来路,估计从没想过有谁会把自己卖了……
      谁敢把他卖了?

      “……痛。”躺在地上的陈遇皱了皱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