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雪》予南

21、第 21 章

　　逛个街可谓是逛的惊心动魄，梁羽书耳朵红了一路才知道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个深渊巨坑，跳进去出都出不来的那种。

　　他在内心咆哮很久。

　　你到底那么顺着他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拒绝的话都要脱口而出了，看到郁然垂下来的眼睛，褪去锋利和冷淡，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他那些拒绝的话又被强硬的吞回肚子里。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口出狂言，梁羽书把能压缩的时间都压缩了，郁然提出一起吃饭的请求也被梁羽书用“我妈叫我回家吃饭”这个理由给推掉了。

　　回到家里想起来时才发现有多蹩脚，多弱智。
　　算了，反正郁然又不会当众质问他。

　　梁羽书一晚上都没睡好，说来奇怪，前一天落枕就算了，今天想那句回家又想了大半夜。
　　他没来由的有点烦躁，自己因为几句话辗转反侧，太没出息了。于是又在心里默默祈祷郁然今晚最好也别睡着，我睡不着你也得两个眼睛睁着放哨。

　　次日，梁羽书抓着一把睡乱的头发起来，完成洗漱，换衣服，吃早餐，拿礼物后，直到坐上去老爷子家的车才慢慢清醒过来。

　　“哥不跟我们一起去啊？”梁羽书问。
　　主驾驶上他爸正在开车，他妈在副驾驶上慢悠悠补着口红:“一晚上没回来，说是等会儿跟狐狸一起来，还知道挑个人多的地方，我骂他都不好发挥。”

　　梁羽书靠着靠背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手机屏幕。

　　下了车，远远的就看见个老太太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梁羽书连忙走过去:“奶奶，你干嘛还出来接啊。”
　　老妇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梁羽书:“瘦了啊。”
　　“没没，胖了三斤。”梁羽书扶着老妇人走进屋，“爷爷怎么也不拦着点您。”

　　“他拦我做什么，六点就起来等着你们来了。”老妇人指了指坐在餐桌前的人，“小书都来了，别盯着你那手机看了。”
　　转头又对梁羽书说:“你看他装呢。”

　　梁羽书无言以对:“……爷爷带老花镜多少年了，还有网瘾。”
　　奶奶走了，说了句:“谁知道他。”

　　老爷子在小辈面前喜欢装腔作势，得等着梁羽书主动跟他打招呼才行。
　　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孙子，梁羽书心里有数，不过一进门还是被那幅出自自己之手的简笔画给打了当头一棒，他一直很疑惑那画上的老爷子画的简直渗人，他爷爷怎么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老人家的思想无法用年轻人的思维去揣摩，梁羽书抓了下头发，有点懊恼的走到老人面前，颇为无奈道:“爷爷，这是我今年跟您请求的第六次。”

　　老爷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画挂上去不丢人吗？或者，或者换个隐蔽点的地方挂也行啊。”梁羽书有点崩溃，“您孙子画技巅峰期画的您不要，非挂那幅三毛干嘛呢。”
　　老爷子一听就把茶杯一搁，皱着眉摆摆手:“小孩子懂什么，什么三毛！！”

　　梁羽书重新暼了眼那幅画，老人头上光溜溜的只有三根头发，他把视线移回来，嘀咕着:“确实……只有三根头发啊。”

　　“这些都别跟我谈，我家我想挂什么就挂什么，还有你那画，送我的就是我的。”老爷子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又慢悠悠的喝茶去了。

　　梁羽书沉默几秒，实在没招了，妥协摆手道:“你的你的。”

　　说完就死鱼般倒在一边的沙发上去了。

　　厨房里有保姆在做菜，他们家是最早来的那一批，几个长辈坐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儿就扯到了梁嘉文身上。

　　某个人现在还不见踪影，惹得桌上一片怒骂，以他妈为主攻，他爸时不时附和两句，奶奶爷爷边喝茶边挑梁嘉文的不是。

　　梁羽书手又痒了，发了一段桌上骂梁嘉文的语音过去。

　　奴隶:……？
　　羽毛:怎样？
　　奴隶:你还听的挺开心？
　　羽毛:何止啊。
　　羽毛:差点出去买鞭炮助兴。
　　奴隶:……滚。

　　梁嘉文过来时屋内的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身后的向狸把礼物递给老爷子:“爷爷，生日快乐。”

　　“小狸懂事。”老爷子看了某个亲孙子一眼，“是吧？”

　　梁嘉文挺坦荡的说了句是。
　　老爷子懒得理，转头喝茶去了。

　　梁羽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过来拍两下他的肩膀，说:“来这么早啊，哥？”

　　某人忽略其中的嘲讽意味，垂眼看手机，顺带送了某人一句:“毕竟有对象跟没对象的区别挺大。”
　　梁羽书:“？”

　　他本来没想通这两者的联系在哪，直到他下意识往向狸身上暼了眼，看见向狸露出的那半截白皙的脖颈上有道暧昧的红痕，只半遮半掩的露出一半，另一半被衣领挡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不知道这不要脸的神经病怎么这么镇定自若的说出口的。

　　梁羽书瞪他一眼:“你还是人吗？？你就是禽兽！！”

　　梁嘉文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垂眼看手机:“哦。”

　　“没对象所以急得跳脚吗。”梁嘉文歪了歪头看着他。

　　梁羽书黑着一张脸:“跟你有什么关系。”

　　刷了会儿手机，又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他已经擅自做好了吃完蛋糕就闪人的决定。

　　手机突然振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眼。

　　好:吃蛋糕了吗？
　　羽毛:这才几点？
　　羽毛:起码下午吧。
　　好:好吧。
　　好:~_~

　　梁羽书怀疑自己看错了，郁然八百年不发表情包的人，更别说颜文字。

　　羽毛:？
　　羽毛:你是不是点错了？
　　好:没有。
　　好:你那里好玩吗？
　　羽毛:不好玩，很无聊，很糟心，很痛苦。
　　好:这么难受么。
　　羽毛:是的，我哥全场最后一个到的，他还挺理直气壮的把这一切归结于他有对象，由此来嘲讽我，说我没对象才会急的跳脚。

　　梁羽书一吐槽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噼里啪啦一顿打字，还不忘给自己解释。

　　羽毛:其实我才没有急的跳脚，艺术家都很有风度，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羽毛:我在非常心平气和的跟他展开对话，是他先无理取闹掀了桌子，才会引发一系列的争吵。
　　羽毛:聪明的人都会知道谁对谁错。
　　羽毛:聪明的人都该知道站在谁这边。
　　羽毛:聪明的人不会不回我消息。
　　羽毛:……
　　羽毛:你是傻子吗？

　　梁羽书承认他看着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脸都看的有点木了，想撤回消息却发现过了两分钟。

　　过了半晌，屏幕跳出来一句。

　　好:聪明的人知道解决方案。
　　好:梁羽书是聪明的人。

　　聪明的人看的一头雾水，但又不想说自己不知道，只能等着对方的消息。

　　好:如果你有对象，你哥就不会这么说了。

　　梁羽书按屏幕的手一顿，话都点到这份上了，再不清楚就显得过于装了。

　　不过他就乐意在某人面前装腔作势。

　　羽毛:可是我没有
　　好:只要你想
　　羽毛:我想就可以有吗？
　　好:当然
　　好:所以梁羽书想到解决方案了吗？

　　梁羽书看着这两句话，有点愣神，他其实知道郁然有意无意的在把两个人的关系更拉进一步，而他也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靠近并不排斥，甚至有点……莫名的……享受。

　　但这不代表他的自尊心允许他主动开这个口，所以适当的欲擒故纵是必要的，他得懂见好就收。

　　羽毛:方案搁置吧
　　羽毛:有对象了他也会找别的茬
　　好:嗯，那之后再讨论方案
　　好:下午能早点出来么
　　羽毛:谁知道什么时候切蛋糕
　　羽毛:切蛋糕之前要是走了，我得跟我哥一起被打断腿
　　好:我不会让你被打断腿的。
　　羽毛:……那你人很好呢。

　　后续的消息梁羽书没时间看，因为有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凑到他腿边看他发消息:“哥哥，你在跟女朋友发消息吗？”

　　童言无忌，梁羽书把手机放口袋里，笑了笑:“没有啊，一个朋友。”

　　其中一个小女孩拉住梁羽书的手硬要带他起来:“哥哥，放烟花！！”

　　大白天放什么烟花啊，梁羽书心不在焉的想，手上却很诚实的拿过仙女棒点起来放给几个小孩看。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是快乐了，梁羽书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有一只手扯了扯梁羽书的衣角，他回过神，垂眼看过去:“怎么了，小琪？”
　　他是无心一喊，没想到这小姑娘瞪着他:“我才不是小琪！！”

　　梁羽书被她这一眼瞪懵了，眼看着小姑娘拉了另一个女孩过来站在旁边，指着她说:“这才是小琪！”
　　她又指着自己:“我是小七！”

　　“你俩长得差不多嘛，体谅一下。”梁羽书有点尴尬，又问，“哪个小七？神犬小七那个？”

　　小女孩:“……”

　　她拽着旁边沉默半晌的双胞胎妹妹走了。

　　梁羽书不太懂，神犬小七怎么了，不挺可爱的吗。
　　再说她俩确实长得挺像的啊？

　　小姑娘的心思好难懂。梁羽书把放完的仙女棒扔进垃圾桶，转头又回沙发上坐着。几个小时可谓煎熬，被小孩吵醒两次，被他哥嘲讽醒三次，被拉起来吃了一次饭，只有在通知他切蛋糕的时候，才没那么大怨气，老老实实起身切蛋糕。

　　他把生日帽给老爷子带上，老爷子没两秒就摘了:“你们小孩子戴的，我戴什么？”
　　“你老小孩。”梁羽书没大没小道，还是拿起来给他戴上了。

　　老爷子没拒绝，一家人在热闹的氛围中拍全家福和吃蛋糕，梁羽书没什么胃口，准备吃两口就撤的，结果被他哥拽着不能动，硬是被几个小孩糊了一脸蛋糕。

　　梁嘉文憋笑憋的很难受，梁羽书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剩下的蛋糕拍他右脸上。

　　梁嘉文:“……”

　　一场闹剧结束，梁羽书抽了几张纸巾擦了几下脸，打了个招呼往门外走，边走边看手机。

　　好:抬头。

　　梁羽书下意识抬头，郁然就站在对面，手里拿着手机，目光却隔着一条路落在梁羽书身上。
　　他收了手机跑过去，仰着脸看郁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的。”
　　问的谁他似乎也不打算说，郁然盯着他的脸，抬手蹭了下他的下巴，“怎么像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