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闪闪发亮的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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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你。”冲田总悟缩回角落，手紧紧搭在刀柄上，他绷紧下颚，于阴影中晦涩不明望向她：“甚至很讨厌，我知道你有问题，只是暂时没被我发现…”
“但，同时，你的所作所为也让我感到奇怪。我不会放弃怀疑你，只要你还靠近姐姐——她是我的软肋。我不怕告诉你，或许你也已经发现，所以…如果你有所图，可以直接和我说。”
“只要你能救姐姐，”他声音低哑，带着闷闷鼻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不相信你这种人会莫名其妙对别人好，也不相信你做到这种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你也别和我说是为了什么…可笑的救命之恩，你我都清楚，你那点伤就算放任不管也不会出事。”
他在不安，时谙透过他的眼睛，清楚看见——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姐姐，再一次死去。他不信她，无时无刻不在恐惧有朝一日她会突如其来地收回附加在三叶身上的生命。
他在渴求一个保证，保证她真的可以救他的姐姐，他在尽自己所能，交出所有能作为筹码的东西。
时谙望着他深红的眼睛，透过那层迷雾，看穿了他不安灵魂下为爱震荡的颤抖。时谙相信，只要她开口，哪怕让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时谙吸了口气，冲田总悟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单单是为了所谓“救命之恩” 才想让三叶活下去。打第一眼看见三叶，她就知道这人命不久矣——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选择救三叶，只是因为她喜欢漂亮的、闪闪发光、能让她为之侧目的东西。单单一个三叶不够，三叶与冲田总悟加在一起绽放的光芒，才让她真正欢喜。所以那日冲田总悟没有守在三叶病床外时，她才会那么生气。
是的，生气。她认为自己珍爱的、闪闪发光的“东西”被染上了阴霾，变得发灰暗淡。直到在电梯口看见冲田总悟急匆匆奔向三叶，她才再一次生出 “拯救那抹快要消失的光” 的念头。她甚至想，若是当时没在那里遇到冲田总悟，那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为三叶治疗了吧。
时谙目光幽深，她望着冲田总悟，声音无比轻柔，似赞叹又似感慨：“生命真是又沉重，又脆弱。”说最后三个字时，她抬眸望着的是三叶的病房，视线重新落回冲田总悟脸上，她笑得莫名，温声询问：“你觉得呢？”
望着时谙脸上温柔朦胧的笑，听着她喉间轻声细语的话，冲田总悟却只觉有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心口蔓延上脑门。他皮肤炸起细密疙瘩，握着刀柄的手骤然紧缩，暗红的眼睛死死凝着时谙。
时谙见他如临大敌，轻笑一声，短促又意味不明。她挪开视线，带着赞扬般肯定了他的猜测，声音轻快道：“是啊，我是可以救你姐姐。”
“你想怎么求我？”她脸上漫开恶意，语气带着点轻蔑与戏谑，说不上来的嘲讽：“和我打一架？”她瞥了眼冲田总悟压在刀柄上的手，冷冷道：“压着我救？”
冲田总悟紧抿唇瓣，目光落在她嘴角牵起的弧度，那一瞬间，他才恍惚透过这张带笑的假面，窥见她底下掩藏的真实。
周围空气变得稀薄，压抑着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才过去几个呼吸。
“我为我之前说的话，还有行为道歉。”冲田总悟最终还是松开搭在刀柄上的手，任其自然垂下。清风拂过，他才惊觉，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一层细汗。他直勾勾望着时谙，红色眼眸显得那样认真与专注：“无论我之前出于什么理由怀疑你，但你始终没做过坏事，甚至还救了姐姐。”
说着，他弯下了腰，栗色的头发软软滑下，态度谦卑，语气真挚，“谢谢你，谢谢你能来陪姐姐，也谢谢你能救姐姐。”
时谙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古怪凝住，她死死要紧牙龈，齿间还沾着塘渣，甜腻粘稠好似滑入喉口，变质般变得腥气酸涩，让她一瞬间无法开口说话。
她僵硬在原地，指甲无痛觉般用力陷入肉中，一股说不清的激流正不断冲击心脏，让她不禁呼吸急促。良久，时谙咬了咬唇内侧软肉，听见自己干涩着声音说道：“明天让你姐姐搬到我的地方去。”
闻言，冲田总悟倏然抬头，他直起腰，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诧。时谙错开目光，清风吹走白云，携来一道阳光，照亮了她半边黑暗，冲田总悟借着光亮，在光影流转间，看见她冷淡着眉眼，蹙眉道：“去不去随你。”
冲田总悟有一瞬沉默，他嘴唇轻微嚅动，话语略带迟疑：“…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时谙静默两秒，脑海里闪过阿尔塔纳结晶，却又顷刻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与阿尔塔纳之间复杂的联系。虽说这事严格意义上和救他姐姐有关，可就像他不信任她一样，她也不信任他。所以，这个秘密，她是断然不可能告诉他的。
“治病可能…需要用到一些仪器，”时谙指尖在袖中蜷了蜷，随意找了个事情，让他做得安心：“到时候我列个清单，你看看能找到多少吧。”
时谙给他了事做，他神色蓦然一松。事关姐姐，他态度更显积极——隔天一大清早就带着三叶上门，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时谙看着明显是 “两人份”的行李，面无表情地觑眼凝视冲田总悟——这是怎么回事？
冲田总悟身体力行地诠释何为“装傻的最高境界”，他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对时谙做口型——不是你说“去不去随你” 吗？
时谙额角跳了跳，扯出一抹假笑：她的意思明明是“愿不愿意把你姐姐送来，随你”！
但事已至此，时谙也不至于当着三叶的面把人家弟弟赶出去，好在冲田总悟职业特殊，日常工作繁忙，加班更是常有的事，回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大多时候，时谙反而能在自己开的火锅店外面看见他——比如现在，他开着警车，前面是被他炮轰后的废墟，废墟里躺着熟悉装扮的带刀攘夷浪士。这一戏码，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月已经上演了不下五次，哦，现在是第七次了。
冲田总悟对上她的视线，堂而皇之抛下同事，十分自然地踏入店内。他下意识望向后厨，没看见想见的人，又往食客区望去，还是没找到，最后理所当然地问：“我姐姐呢？”
这个问题都代替了他和她打招呼的话，简直是一碰到就问。时谙头痛且无语地按了按眉心——最近头疼得频繁，也不知道有没有冲田总悟的缘故。
“送外卖去了。”时谙赶人似的挥了挥手，没好气道。
“送外卖！”冲田总悟瞬间拔高音量，用一种谴责的目光控诉时谙，“你怎么能让姐姐送外卖？她身体那么差！”
时谙按着眉心的手一顿，旋即心累地叹出一口气——确诊了，她的头痛确实是因为他！因为她现在头比方才更痛了。
“你觉得我能拦住你姐姐？”时谙目光平静，平静得让冲田总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时谙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还是你在质疑我的治疗水平？”
闻言，冲田总悟也对她笑了一下，手臂横在桌台上随性靠着，即使穿着板正制服，也严肃不起来。他拖着调子，避重就轻：“她去哪里送了？我去接她呗。”
时谙意味不明看他，冲田总悟在她的目光下觉察出什么，撑起身子，神情正色起来。
“哦，没什么，去真选组送——爱心午餐了。”时谙没说三叶带了两份，其中一份是给冲田总悟的。她看着冲田总悟瞬间臭到极致的脸，只觉头痛一下缓解了不少，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些——虽然这在冲田总悟眼里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哼！”他没好气地捏紧拳头，指骨用力到泛青，时谙毫不怀疑，这一瞬土方十四郎要是敢出现在他眼前，绝对会被这个极端姐控暴揍到怀疑人生。
冲田总悟忿忿地高举拳头，时谙眯眼朗声制止：“锤坏了赔钱！”
他的拳头滞在半空，堪堪停住。冲田总悟面色扭曲，时谙隐约还能听见他恨恨的磨牙声。
气疯了？
时谙犹豫一下，像是好奇也像是劝慰：“干嘛这么生气？土方十四郎难道不比那个藏场当马好？”在冲田总悟恍若要吃人的目光下，时谙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我觉得你姐姐蛮喜欢他的。”
“呵，是——啊！”冲田总悟阴阳怪气，抑扬顿挫：“他多——好啊！还是你的理——想型呢！”
行吧，确实是气疯了！现在谁和他说话，都要做好被喷一脸“毒液”的准备。
“去哪！”时谙叫住气势汹汹，提刀就走，把步伐踏出“奔赴战场”架势的冲田总悟，“外面下雨了，车也被你同事开走了。”
冲田总悟脊背绷紧，站在店门口望着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见身后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也听时谙小声嘱咐店员的声音。她走近他，递给他一把伞，在他不解的目光下，撑开手中剩下的那把，平静道：“我和你一起去，下雨了，我得把我的员工安全接回来。”
耳边是雨落在屋檐的“哗啦”声，鼻尖萦绕着雨打泥地的腥潮味。冲田总悟握紧手中的伞，迎着时谙瞥来的、宁静平和的目光，胸口翻涌的情绪骤然出现一个缺口。他望着时谙——她已经撑好伞，正站在原地等他。冲田总悟垂下眼睑，沉默着打开印着碎花图案的明黄雨伞，和时谙一起走入雨幕。
明黄色的伞和淡紫色的伞一高一低靠在一起，世界一下安静下来，只能感知到雨滴落在伞面传来的些微重量，在这单一的感官包裹下，心口剩下的烦闷，也渐渐随着步伐的远去步步消散。
时谙的店离真选组不远，步行走到时，门口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人。现在还没过饭点，大部分队员应该在内部食堂就餐，所以当真选组门口突然多出两道身影时，才会显得如此明显。
时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啥都不管、闷头就要往上冲的冲田总悟，她把他扯入巷子拐角。抬眼就见一双红色的眼睛瞪着她。
“…那个氛围你冲上去？”时谙欲言又止，顿了顿又道：“真不管不顾揍他…会被你姐姐讨厌的吧。”
不得不说，时谙戳中了冲田总悟的死穴，他愤怒的表情一凝，红色眼眸再次望向对面那两道身影时，眼底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就这样看着？！”他梗着脖子对时谙小声抱怨：“你快上去把你的员工抓回来啊！”他一脸控诉，用下巴指着对面：“她现在在那个男人身边就很危险！”
时谙只觉这一个月的无语都在今天用完了。她一边选择性忽视冲田总悟的叨叨，一边用空着的手死死扯住他的袖口，以防自己一时不察，让他真冲了过去。
和他们这边“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同，对面的氛围显得唯美又柔和——雨势渐小，隔着朦胧烟雨，能看见三叶含笑的眉眼，她唇张张合合，单看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在温柔又高兴地说着什么。身旁的土方十四郎虽然眉目冷淡，叼着的烟却细心地没有点燃，他手里拎着一个粉嫩食盒，脸上表情寡淡，却也时不时点头，用寥寥几句话回应着三叶。绵绵细雨也给了他们十足的偏爱，远远望去，为两人缀满了 “细水长流” 的温馨。
“这不是挺好吗。”时谙情不自禁脱口道。
“好什么？！”冲田总悟秒炸毛。
“嗯…”时谙回过神，眼神飘忽着含糊道：“这不是挺配吗？”
“你懂什么？”冲田总悟刺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说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他瞥了眼时谙，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别开脸继续嘟囔：“总之，姐姐待在他身边是不会幸福的！”
“这么确定？”时谙轻声反问。冲田总悟却将其当成了反驳，他蹙紧眉，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当然。”
“幸福是什么呢？你怎么定义三叶是否幸福呢？”时谙将视线从对面般配的两人身上移开，落在冲田总悟有些发愣的脸上——他显然没料到时谙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嘴角绷直，不等他回答，时谙先一步开口：“起码她现在看起来很开心。”
时谙视线又落回到对面，声音很轻却很悠远，她温声道：“她是个成年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冲田总悟盯着她雪白的侧脸，兀地，时谙侧眸，他的视线倏然撞入一片深紫幽潭，“她现在身体健康，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唯一的弟弟也在身边。相信我，她现在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她比你想象的要有勇气得多，你觉得她会因为爱情受到伤害，可我觉得，她只是想抓住周围每一片来之不易的幸福。即使最后没有抓住这片名为“爱情”的碎片，她也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垮。”
“她的灵魂比之她的肉｜体，要顽强得多得多。”时谙目光直直望向冲田总悟：“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她没有承受痛苦的坚韧心灵？还是担心她没有直面阴霾的坚定意志?”
“她只要做她觉得开心快乐的事就行，结果如何——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闪闪发亮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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