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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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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掏出一个朱红色的锦缎小香囊,虽不能说是绣工精致,却看得出缝制者的用心。
“这本是早前璃儿看着娘亲做时,偷偷学来的......想送给哥哥......”琉璃盯着手里的香囊,眼眶中晶莹的泪珠闪动着。
“怎么不送?”梅子将手轻抚在琉璃的背上,柔柔地拍了拍。
“......这香囊在天星盟是女子赠与男子的定情物,若是哥哥不愿收......”琉璃握着香囊,那香味不知是何种花草散出的,不浓郁,却悠然地围绕着嗅觉。
有一阵清风拂过,似乎是要带走这场相思......
梅子这时有些迟疑,本想鼓励琉璃向夏侯烈表白,可当下看着琉璃凝重的神情,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在院子里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谁来打破这一场默剧。
心思所向无所依,一囊情丝无所寄......
“璃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敲开了这出静谧,夏侯烈带着笑脸走了过来,“梅子姑娘也在,正好。”
琉璃听见哥哥的声音,立刻别过头去,擦掉快滴落的眼泪。
梅子即刻站了起来,未免琉璃尴尬,档在她前面,让她好好把眼泪擦干。“璃儿正说着要去找哥哥,正巧你就来了。”
“那可巧,梅子姑娘,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庭洲购置些药材和茶叶。”夏侯烈看看梅子身后的琉璃,笑着说,“璃儿可是不想同去?那我可就带着梅子姑娘去了。”
梅子想着,庭洲......那是几级去过的?
“谁说我不去!爹爹的茶叶一直是我挑选的,哥哥这么粗心,可是择不出好坏的......”琉璃马上从梅子身后蹦出来。说着调皮的话,眼神中却带着相思和爱恋。
夏侯烈笑笑,摸了摸琉璃的头,“那咱们出发吧。”
世上最远的距离,真是那句,我就在你眼前,你却看不见我......
三人来到大殿正门,琉璃和夏侯烈各站一边,琉璃说“姐姐稍往旁些,免得我伤了你。”
梅子奇怪地移到一旁,看着两人。两人站定在原地,一手指向天空,一手顺时针画出一个圆圈,手指划过的痕迹留下一圈银色的光芒,梅子看得有些呆。这时,两人脚下生出淡淡的烟雾,愈见浓稠,慢慢形成了两朵如云彩般的物体,渐渐把两人升离地面,接着那块脚下云又逐渐散去,一把利剑显露在脚底,伴着从剑刃上流泻下的云烟,就像才从冰室里拿出来一样......
梅子看出神了,这......难不成就是---------飞剑!
“姐姐,来。”琉璃踏着飞剑,停在梅子面前,“姐姐踏上来,只要紧紧抓着我就好了。”
“梅子姑娘,片刻便能抵达庭洲,璃儿御剑的功力在天星盟可是数一数二的。”夏侯烈在一旁打气到。
梅子照着琉璃说的踩上飞剑,有种无法言语的感受,脚有些发抖,眼睛紧闭,上去就紧抱着琉璃。琉璃扭头看看梅子,笑了笑,“姐姐不用怕,立刻就到了。”
果然是“立刻就到了”,三人落地,飞剑即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像是小叮当的百宝袋,只看见东西挺神奇,可不知从哪来,又回哪去了。
庭洲和归仙谷相比起来,显得宽阔无垠,几乎不见几颗树木,放眼一望,像铺满了整山的绿地毯,远处有一些不高不低的山岩,均显生机勃勃,清脆怡人。
三人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座小院前,小院正中是一间粗木砌成的小屋,周围放着大大小小的木架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架子上的藤制簸箕中,有各种各样形态不同的药材和茶叶。
“重华仙子--------”夏侯烈走进院子,叫了一声。
“这就来。”屋子里的人应了一声。
重华从屋里走了出来,衣襟飘飘,和这一片绿景相融的青色薄纱绕在两臂间。“这不是侯烈和琉璃嘛,这位是......”重华看了看梅子。
“这是刚来投靠天星盟的姑娘。”夏侯烈解释道,“我和璃儿正巧来备些药材,就让她跟来看看,解解闷。”
重华笑了笑,对梅子友好地点了点头,梅子也淡定地回了礼。
“重华姐姐,碧螺春可采有新鲜的?”正当刚才侯烈和重华说话的时候,琉璃已经开始搜寻目标了。
“璃儿,碧螺春在柴堆旁的藤篮里,今晨才采的,侯烈上回要的人参我这就去取来,你们稍待一会。”重华说着就走出了院子。
梅子好奇地闻着各种药材的味道,奇怪的是,这药材和茶叶都密密地靠在一起,可香气却并不混杂,各自分明,像有无形的壁障把空气给隔断了似的。
“梅子姑娘,我帮璃儿择茶叶,你是到处逛逛还是随我们看看。”夏侯烈问梅子。
“那我也去看看吧。”
琉璃站在藤篮前,探着头闻了闻气味,露出满意的微笑,便想蹲下细细挑选。“啪”地一声,有东西从琉璃身上掉了下来。是琉璃那块绣法可爱的香囊,琉璃正要捡起,夏侯烈先一步拾了起来。
夏侯烈好生看了一番,打趣地说道:“璃儿可真是长大了,连定情物也准备好了,是哪位有福之人啊?”
琉璃羞得一脸红润,夺过香囊揣进衣间,蹲下继续选着茶叶。夏侯烈转头看着梅子,“梅子姑娘可知道?”
看来这香囊必定要引发一场争论了,梅子笑了笑,淡淡地摇了摇头。夏侯烈上前蹲在琉璃身旁,摸着琉璃的头,“璃儿也快到了嫁娶的年纪,不用害羞的。”
梅子见状,赶快说了一句:“那边的药草真香,我去看看......”知趣,是社交中很重要的一环。梅子走到确保不打扰两个人的地方。
琉璃一直不开口,只是闷头选着茶叶,夏侯烈只以为琉璃是因为害臊没有多言。这种两人独处的静谧,让琉璃心里有些痛。
突然,一滴泪珠滴落在茶叶上,浸出一小圈湿润。接着,那泪珠像是决堤般星星点点地坠落,夏侯烈惊了一下,看着身旁抽泣地梨花带雨的琉璃。
“璃儿怎么了?”夏侯烈慌乱地不知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哥哥得罪了璃儿?”
琉璃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夏侯烈心疼地看着妹妹,一把将琉璃揽入怀中,轻轻拍着琉璃的背,“好了,好了,璃儿若了受了谁的委屈,就告诉哥哥,哥哥代你教训他就是。”
夏侯烈不知,他以为一个平常的关怀,可在琉璃心里,那是带着痛楚的幸福......琉璃只顾着哭,无论夏侯烈怎样劝说,都不能停歇。
这宽阔的胸膛,靠得越久,心越像是被一根粗绳捆绑,越勒越紧;这坚实的臂膀,抱得越紧,心越是像被刀割着,越来越疼......
此时梅子在一旁,虽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可听见琉璃哭泣的声音,梅子也觉心里难受。她抬头看着这高远的天际,伸出手,似乎能碰触到那清晰的云层......
越是有情越是伤,恋心无处寄思量......
“梅子姑娘,”梅子正沉浸在这悲情的气氛中,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是重华,“来屋里坐下喝杯茶水吧。”重华望了望柴堆旁的琉璃和夏侯烈,示意梅子别打扰到他们。
走进屋子,重华招呼梅子坐下,递上一杯清茶,芬芳扑鼻。重华在梅子身边坐下。
“古往今来,这儿女情怀任谁也无法猜透,空得一腔情意,却不是个个都能托付对的人。”重华轻啄了一口茶水。
梅子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叶,出神地说,“这叶子将芳香寄托给清水,可这清水始终也要被人喝下......注定是一场别离......”
重华看着梅子,笑了笑,“看不出姑娘也是多情之人。”说着又拾了两颗茶叶放入梅子的杯中,“这香味愈是浓郁,愈是让人无法自拔啊......”
梅子看了看重华,又为琉璃感到伤心......
此时在外的琉璃和侯烈,情势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琉璃慢慢收住了泪水,却还是隐隐有抽泣的声音。琉璃从夏侯烈怀里挣脱出来,使出全身力气,微微推开他,这一推,琉璃觉得夏侯烈右边胸口有一小块坚硬的东西。便想伸手去拿。
这个动作,却不料被侯烈档了回来,“璃儿,这......”夏侯烈下意识伸出手护住胸口。
琉璃从未见过夏侯烈如此紧张一件玩意,从小夏侯烈就什么都先给琉璃,不管得到什么珍奇的宝贝,只要琉璃要,夏侯烈绝不会不给。可这次,琉璃好像被他这一档,推下了悬崖般难过。
夏侯烈看着琉璃还带着泪珠的双眼,便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别人不小心掉下的玉坠子罢了......”夏侯烈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东西,放在手心中间,伸过去让琉璃看。
那玉坠是一朵兰花的形状,两寸大小。玉体是纯净的乳白色,没有半点杂质,再配上这兰花的造型,更显得淡雅妩媚......可见这玉坠的主人一定是位气质出众的女子。
琉璃看着夏侯烈望着那玉坠的神情,就像看着一个马上将会失去的宝物,就想把它的每一寸线条都铭记于心......琉璃知道夏侯烈从小便与父母分离,这玉坠.....
“这玉坠!......”琉璃希望夏侯烈对她的问题是肯定的,她并不想听到其他的答案,疑虑了半晌,却还是问了出口,“这是哥哥娘亲的吗?......难怪哥哥如此宝贝它......璃儿不会再任性让哥哥拿出这么宝贵的东西了......哥哥好生留着吧......”琉璃说话时,故意把头别到一边,生硬地笑着,因为她不愿夏侯烈告诉他其他的话......
可就像那热恋着山峰的云烟一般,终日只想能得到对方的回答,可山却贪恋着大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生灵......
夏侯烈勾了勾琉璃的鼻子,说:“若娘亲能让我带着她的饰品来到天星盟倒好......这是一位姑娘......”
琉璃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两手不听使唤地将耳朵挡住,眼泪婆娑。夏侯烈看着琉璃的样子,似有知晓地说了一句:“璃儿......你该不会......”夏侯烈想伸手帮琉璃拭掉泪水,可伸到一半,又收回了手。因为他分明看到,琉璃眼中除了那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的泪,就只有他自己......
此刻,两人对望着,在这片绿意盎然的广阔天地下,两人显得无比渺小,可这般情愫却似乎要绵延到时间的尽头也不愿止息......
那些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现在都在两人的脑中穿梭着,侯烈为琉璃挨了师父的打,满身伤痕;侯烈看着琉璃在泉水边翩翩起舞;琉璃任性地要侯烈带着她御剑而行,那时侯烈总是温柔地搂着琉璃,生怕她跌了下去......
越是想着,琉璃越是不能自己,干脆坐了下来,抱着双膝,把头埋进双手围成的堡垒里,不住地大哭着。
夏侯烈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坐在琉璃旁边,听着她哭地快失去呼吸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不能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庭洲的山头染上了一层绯红,夕阳的余光照着两个相对坐着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