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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流言 ...

  •   两人翻过高墙,进入了一座宅院的后院。院子里小桥流水,青石铺地,四周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茶花。

      院子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上挂着风铃,微风拂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亭中摆着一副棋局。

      “刘鑫,我很感激你来救我。” 阿日斯愣喘息着说,“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晓月楼,又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杀我?”

      “平日里难得见到美人,今晚这么大的阵仗,当然要来看看。上楼的时候听到动静,本想袖手旁观,没想到那帮人想杀我灭口。”

      沈南初解释道,“不过听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你?”

      “嗯,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我原以为他会在过年的时候动手,没想到我才到燕京,他就迫不及待了。”阿日斯愣说,“还好阿格出去玩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警惕地看向四周。

      沈南初也察觉到了异样,突然回头,发现一个男人站在院子的拐角处,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阿日斯愣问道:“你是谁?”

      男人浅笑着说:“这问题问得好。你们闯到别人家里,带着刀,身上还有伤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不得把你们抓去见官?”

      沈南初连忙说道:“抱歉,惊扰到您了。是我们冒昧,寅时一到我们就离开,造成的损失我们也会赔偿。只是他的伤不能再拖了,希望您能帮忙找个大夫。”

      “都知道打扰人了,还提要求。” 男人顿了顿,伸出手,“我可以让人去找大夫,也可以让你们住下,一晚五两银子。至于这个蒙人,如果他没地方去,我也可以收留,不过价钱另算。”

      沈南初有些气愤地说:“客栈一晚不过百文,你帮请个大夫就要四百文,这也太贵了!”

      男人摆摆手,解释道:“这是私宅,而且大夫肯定不是我去请。现在仆人、大夫都睡了,把人找来不得给些补偿?要是明天小厮起晚了,误了工,谁来赔我损失?”

      沈南初打量着这个男人,他披头散发,穿着木屐,却身披云水软烟罗外衫,袖口和衣角都绣着织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看你也不缺钱,怎么这么黑心?”

      男人察觉到沈南初的目光,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说:“我是不缺钱,但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片刻后,他收起动作,端详着沈南初,漆黑的眼瞳在树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邪性,轻蔑地说,“咱们非亲非故,我要是不收钱,你敢走吗?你刚才也说要负责,我看你态度好,才给你友情价,你还嫌我黑心。”

      沈南初反驳道:“你家小工一天能挣一两银子?”

      “我日进斗金总行吧?住不住,一句话。我本来睡不着,到院子里吹吹风,看见你们,心里更堵得慌,而且你们还带来了麻烦。” 男人不耐烦地说。

      这时,阿日斯愣在一旁咳了口血,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外面不一定安全,刘大人你都舍命救我了,我怎么能再让你陷入困境?钱我来出,我们先在这里住下。过几天要是他们还追着我不放再说,是我连累你了。”

      男人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刘大人,是我连累你了,早知道我就不陪你们在这吹风了。” 说完,他收起笑容,转身说,“我前些日子才到京,客房之前打理好了,跟我来。”

      他们沿着青石小路前行,离开后院,绕过假石山水,穿过连廊,男人在一处屋子前停下,说:“就是这里了,大夫一会儿就到,你们先休息吧。”

      阿日斯愣说道:“多谢,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男人浅笑着回答:“我只是个寻常的有钱商人,赚点小钱,然后找个貌美的妻子,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养老。”

      阿日斯愣紧紧盯着他,追问:“仅此而已?”

      男人神情平淡,眼角微微一挑,说:“仅此而已。”

      等男人走,拐角的人马上迎上,凑进他耳边,低声说:“公子,尾巴进来了,我们要管么?”

      男人神色不变,说:“我一商贩,家里哪来的高手,盯的人又不是我,一会就走了,先别管,过后把东西移走,别让人发现了。”

      “好。”

      次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沈南初便已踏上行程,朝着与齐逍远预定的地点赶去。一路上,市井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昨晚晓月楼死人啦!这不,一大早衙门的人就去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瞬间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可不是嘛!听说是四楼尽头那间房,满地都是尸体,血都顺着地板缝隙滴到楼下人身上了!”另一个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有人知道那间房住的是谁吗?”人群中有人好奇地发问。

      “好像是个蒙古贵族呢。”有人小声回应道。

      “人死了吗?这要是死了,北方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另一人语气里满是担忧。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愤慨,大声说道:“肯定是那些狄人自导自演的戏码!那个贵族死在燕京,他们就有借口出兵了。这些年他们一直欺压我们,要是镇北王还在,哪轮得到他们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瞬间引发了周围人的热烈议论。

      “是啊,镇北王要是还在就好了。”有人感慨地附和。

      “要不是翼王通敌叛国,镇北王怎么会兵败?甘州以北全都沦陷了,北方十万人惨遭杀害!”回忆起那段惨痛的历史,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

      涿邪山一役兵败后,蒙古铁骑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南下。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一片狼藉,昔日繁华的北疆大地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季侯匆忙赶来救援时,北疆已尽数沦陷,河水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白骨暴露在荒野之中,绵延千里,不闻鸟啼,不见生畜。

      蒙古铁骑轻装上阵,策马疾驰,采用以战养战的残酷策略,几乎将北方的州城逐个攻破。

      “可不是听说他们是刎颈之交的友人吗?”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老虎花在背,人心花在内,谁知道呢?”另一个人无奈地叹息。

      “话说这以后晓月……”

      沈南初侧耳听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开了。市井的喧嚣渐渐被他抛在身后,他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约定的地方。

      还未推门进去,一阵凌厉的女声从屋内传来:“А荭burghй??рчл?гдс?н,?мн????йлдвэрлэгч?йлдвэрлэгчзасварлагдсан (哥哥如果他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紧接着,传来齐逍远崩溃的声音:“消停一会吧,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等人来了就知道了,我嗓子都讲哑了。”

      沈南初轻轻推开门,低声劝说道:“你俩声音再大些,就可以换个地方住了。”

      屋内争吵的两人同时停下,转头看向沈南初。

      “你终于来了。”齐逍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Т?р 劉大人 (是你啊,刘大人)。”那女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齐逍远眼角微微抽动,似是对这称呼有些无奈。

      沈南初开口安慰道:“你兄长没事,不过现下风口紧,你也要当心些。至于要杀他的人,他知道是谁。” 阿格听闻哥哥平安且知晓了他的位置,转身便匆匆离开。

      齐逍远迫不及待地先问道:“你觉得要杀他们的是谁?”

      沈南初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说:“想阿日斯愣死的人不少,真正敢下手的却不多。他能认识几个中原人,又是卓力格图的第三子,我猜是他的哥哥,不过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沈南初顿了顿,又补充道:“两个哥哥都要他死也不是没可能。”

      齐逍远提出疑惑:“不能是别的部族要杀他吗?”

      “他说知道谁会杀他时,眼里的痛苦转瞬即逝,所以我猜是关系亲近的人。”沈南初耐心解释道。

      齐逍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说:“季二公子接手了这场刺杀案,要不要把他们送去大使馆?”

      “不用,他们有去处了。要是想去大使馆,就不会去晓月楼了。”沈南初回答。

      齐逍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话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讲。”沈南初简洁回应。

      “你不是皇帝近臣吗?得宠到都不用当差的?”齐逍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你不也没去。”沈南初反问道。

      齐逍远来了兴趣,笑着说:“我?不一样啊,之前秋猎的事让我现在还停职呢。好歹是我师兄,帮我跟皇帝美言几句,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沈南初调侃道:“帮你美言几句,之前说要找我算账是谁啊,况且你需要吗?”

      齐逍远连忙应和着:“怎么不需要,谁那么不要脸,敢找师兄你算账,告诉我收拾他去。”

      沈南初轻笑出声,说道:“妙哉,妙哉。”

      “我有事,先走一步。”沈南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齐逍远在身后喊道:“记得帮我说点好话。”

      外边下着小雨,空中夹着凉意,沈南初本想直接回宫,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

      这阵子都在忙,好久没光顾醉仙楼,正巧肚子有些饿了,蜜豆花糕想他了。

      沈南初走到百福宫殿前,看见殿前立着的侍卫。

      雨中不知何时夹杂了雪,备感寒冷。风吹衣袖, 凉意刺骨。

      就在这时, 沈南初忽然偏头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一寂静。

      一个宦官偏头见他淋得浑身湿透, 跨出一步, 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沈南初鼻尖冻得泛红,指尖也红, 他拿着那帕子, 掩住口鼻。

      听安急问:“我的爷啊,这又去哪了,怎的成这副模样。”

      沈南初低垂着眸,“陛下在里面吗?”

      “在,不过好像有些生气。”

      听安看了下四周,凑近沈南初耳边小声说, “刚刚首辅大人来了一趟。”

      沈南初挑起眼角,用余光瞟进宫殿 ,“你去准备些吃食,我换身衣服送进去。”

      沈南初拿着食盒才走进殿里,还没绕过屏风便听到了萧时予的声音。

      “滚。”

      沈南初没听,将食盒放在塌上小桌上, “先吃点东西吧。”

      萧时予才想发火,抬头一看,脸色微变,语调柔和了些,“你来了,好歹也是我的近臣,出门办事, 总得给让人通报一声。”

      “无声无息地走了,真叫人担心。”

      沈南初边布置吃食,边说,“说得我跟做贼似的。”

      萧时予揉了揉眉,起身走到塌边,坐了上去,“这几天都没回宫,去哪了。”

      “房里留了腰牌,没见着么?”

      “没见着。”萧时予拿着糕点吃了口,转眸正看见沈泽川的神情,一愣,说,“遇到什么了,瞧着不大高兴?”

      “那谁知道呢。”沈南初冲他笑,“许是要做的事多,累了吧。”

      “说一两件来让我听听。”萧时予说道。

      “促膝长谈该在夜里。”沈南初咳了咳,说,“我累了!”

      “......去歇息,等会让听安来收“关了。”萧时予说:“身子这么差,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只是淋了些雨,倒是你伤口才愈,又劳心伤神的,记得身体要紧。”沈南初平和的说。

      萧时予目光微动,从塌边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华丽的盒子,抵到沈南初身前。

      “秋猎时一个小宦官拿着那个木制的找我,我心一急,忘了拿回来,现下小宦官找不到了,那东西也没了,我让思宝司做了个,你看看喜欢吗?”萧时予说着打开了盒子。

      耳夹是由和田羊脂白玉雕刻为身,两头尖尖,中间弧形,犹如半轮峨眉月。银丝镶嵌,内有珍珠,圆润光滑,玉石的质地温润光滑。

      沈南初面色阴沉,不悦地说:“你不该送我这个。”,看萧时予阴侧的脸,补充说:“办事不方便,留着以后赏给妃嫔。”

      “南初,戴吧,戴给我看,这只有我们,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多么猖狂的要求,萧时予不再隐忍,他迫切的想禁锢沈南初。

      “你太过了。”

      萧时予没有回话,直直地盯着他。

      沈南初看了萧时予良久,叹口气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戴上。

      萧时予笑说,“真好看,以后有时间我做给你。”

      沈南初取下耳挂放回盒了,“不用,我不需要这个。”说完起身离开。

      沈南初到殿门前停下,抬手摸上右侧耳轮,日光弹指过,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灼烧,烫得人心烦。当年的伤口早已愈合,伤痕却藏进了心底,忘不了的过去,忘不掉了眼前的红,掩不住耳边的惨叫,无一不在时刻折磨提醒着,自己是凭恨活着的人。

      沈南初走出殿,抬手接过雪花,雪花点在手上,转瞬融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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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很抱歉辜负宝宝们的喜爱,本文有点小问题,同时更新着另一本,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暂时不更新,但一定不会弃文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