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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章：千山万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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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天后。
海涛漫漫，海雾茫茫。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向着天海岛遥遥驶来。
隔着朦胧的雾气，已能看见天海楼的轮廓了。花熏衣在船舱里呆久了，便上甲板透透气，随着海风拂动，她的面纱轻轻晃动，满月般的面容若隐若现。
万嫣宫距离天海楼隔着一山一海，行程并不算远，一行人却也在马车上颠簸了十来天。如今还一日左右的水路要走，才算到天海楼。
“宫主，外面风大，别冻坏了身子。”兰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花熏衣不喜高调，此行随身丫头就带了四人，兰菱便是其中之一。木幽萝说她照顾少主屡次失职，将她安排前来伺候花熏衣。
“宫主，你在想什么？”兰菱见花熏衣神思恍惚，奇怪道。
花熏衣眺望着那抹海岛宏影，摇摇头。
“宫、宫主……阿嚏——”兰菱还想劝说，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她茫然的摸摸鼻子：莫非木姨又在念叨她的不是了吗？
阎阿怒原本带人在另一侧巡逻，听见喷嚏声，大步走了过来：“丫头，你着凉了吗？”
兰菱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我是关心你，你凶什么！”
“谁要你关心？”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阎阿怒气得慌。
兰菱冲他扬扬粉拳，一溜烟进舱去了。阎阿怒郁闷的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这一路上但凡他找她说话，她都如此又凶又恶，故意躲着他。
身后的手下对视一眼，窃笑起来。
“笑什么笑！”阎阿怒凶道。
“堂主你凶起来，和那兰菱倒挺像的。”几个贴身手下和阎阿怒一起长大，平时习惯了没大没小。
“你们……信不信我收拾你们！”阎阿怒沉着脸。
但少年们不买他的账，依旧笑个不停。
……
花熏衣乘坐的这艘船，是天海楼为了迎接她，专门修缮装饰过的。船舱内极尽奢华，金银玉石随处可见。
但花熏衣对眼前的荣华富贵浑不在意，船板微漾，她心知天海楼越来越近了，禁不住越发神思恍惚。
“兰菱，你说少主此刻在做什么？”
“少主如今身体康复了，自然是……”兰菱认真想了想，“在杏苑里玩吧。”
花熏衣不置可否，望着茫茫的江面半晌，又低头抚弄指甲上的凤仙花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宫主一路上都如此郁郁寡欢？宫主就这么不喜欢江楼主吗？就算不喜欢，一年后也可以回万嫣宫，就当出来散散心，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兰菱轻轻问道：“宫主，你没事吧？”
花熏衣回过神，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中。
——昔儿，你可得体谅姐姐一番苦心啊。
恍惚着，手上动作过狠，小指头的蔻甲居然齐齐折断了！
兰菱惊叫道：“宫主！疼不疼，我给你上药吧。”
花熏衣苦笑不语。这点疼算什么，哪里有她的双眸疼，又哪里有她的心疼。只希望往后的日子能平平顺顺，这一年能快些过去……
“熏衣宫主，今日风平浪静，不出意外的话，黄昏时分就能抵达天海楼了。”这时，阎阿怒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花熏衣恍惚着点点头。
阎阿怒站在船舱外，看不见花熏衣的动作，拔高声音又道：“熏衣宫主，你可听见了？”
“宫主听见了！”兰菱不耐答道。
阎阿怒顿时哑口无言，船舱外又传来少年们的哄笑声。
***
***
千里之外，杏苑。
婢女们齐刷刷的站成一片，屏气凝神的听着木幽萝对着花早昔苦口婆心。
“少主，明日你还是搬去梨苑吧。如今你是万嫣宫的主人，万嫣宫百年基业，不可一日无主啊。”
“不要。”花早昔扭头看向窗外。
“少主，你不能这样，宫主这才走了不到半个月，她离开时明明说了——”
“木姨回去吧，你整日来啰嗦，你不累我也累了，我要休息了。”花早昔站起身，大步向床榻走去。
“可是……”
“哎呀——你就放过我吧，算昔儿求你了。”
“可是……”
花早昔倒在床上，丧着脸挥挥手：“别可是了，明天再可是吧，你看，我睡着了——”
说完，他脖子一歪，仿佛真的睡着了。
以往花早昔这么调皮，婢女们会笑成一团。但如今花熏衣远在天边，众人心下忧虑，厢房里只是一片安静。
“是。”木幽萝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离开了。
人退下了。花早昔独自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琉璃色眸子里毫无睡意——姐姐离开了，兰菱丫头也跟着去了天海楼，只留下木姨陪他。可木姨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啰嗦，这日子一点意思也没了。
他的病已恢复的差不多了。拥有健康本是他半生所求，但不知为何，他老觉得心头不安。
暗罗鼎、九冥花、江昱圣、天海楼、木姨还有姐姐……这些人和事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明明可疑的要命，却又那么顺理成章，让他找不到破绽。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思及此，花早昔脑海里浮现那日离别时的情景——花谷外，姐姐站在天海楼的马车前，白衣被山风吹动，她的美丽容颜虽然苍白，却满是笑意，似乎当真是幸福的。
她摸摸花早昔的长发，笑道：“昔儿，要谨记为姐的话，姐姐会尽快回来看你的。”
究竟是哪里不对……
这十来天，花早昔可谓想破了脑袋，也悟不出什么。想着想着，耳边又回响起木姨苍老的声音——
“少主，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今天不嫁，明天也会嫁。不嫁给江楼主，也会嫁给另一个男人。只是时间早晚、婚配与谁的问题。”
是这样么……
倏地，脑子里灵光一闪，花早昔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开心的捶了一下床沿！
他明白了！
哈哈！红衣少年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少主？”有女婢听见了动静，隔着房门轻唤道。
花早昔赶紧捂住嘴，口中含糊不清的咳嗽两声，重重翻了个身，一切又归于沉寂。
婢女推开门，又唤了两声，确定花早昔睡着了，这才安心回房了。
黑暗里，少年开心的笑了。那是一个令人心荡神移的笑容，玲珑剔透到让月光也惨败。
